《[黑瓶]黑瓶二三事》无繇可医

3、短文②

　　张起灵和黑瞎子其实很早就认识了，具体是多早……应该是在张起灵还在张家苦逼地学习各种倒斗技巧的时候，也就是说黑瞎子的体质其实在某些方面与张起灵是一样的，比如……长寿。

　　黑瞎子一直都记得他是怎么和张起灵认识的，因为一壶白开水。在张起灵还没有成为张家最后一个族长的时候，他的生活其实过得很苦，每天要学习大量的知识，还有各种艰苦的训练，偏偏他饭量大而且经常吃不饱，所以看起来就是瘦瘦小小的一个小矮子。黑瞎子并不是张家人，但是他所在的家族却与张家有着很深的渊源，所以他在张家的日子可比张起灵好多了。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夏天早晨，黑瞎子一边啃着烧饼一边慢悠悠地往教室走去。在经过一个角落时听到像松鼠啃松果时发出的那种声音，于是一时好奇就转头看了过去——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麻布衣服的男孩蹲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块青稞饼大口大口地咬着，然后梗着脖子吞下去。他明明是面无表情，但黑瞎子就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委屈。

　　没有水，还吃硬的要死的青稞饼，这孩子头壳坏掉了吗？

　　↑↑以上是黑瞎子的第一反应。然后在他回过神来之前，他就已经站在那个男孩面前，把拎在手上的水壶递了过去。

　　“喂，你喝点水吧。”黑瞎子听见自己这么说，心里也在讶异自己今天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多管闲事，但是伸出去的手却没有收回来。

　　男孩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确认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黑瞎子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像他们练字时用的墨，黑黝黝的又显得很清亮。于是他也不收回手，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过了好一会儿，男孩才慢吞吞地接过他递去的水壶。

　　“……谢谢。”男孩拧开水壶的盖子灌了好几口，才干巴巴地说。他好像不是很经常说话，声音很是干涩嘶哑，一点平常孩子的稚嫩都没有。

　　“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黑瞎子无所谓地摇摇手，又把没吃完的那半块烧饼塞在男孩手里，说：“这个也给你吧。”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黑瞎子走得太潇洒，所以没有发现他身后的男孩一直在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那段时间，黑瞎子天天都能在他去教室的必经之路的那个角落里看到那个男孩蹲在那儿，但他不会跟黑瞎子打招呼，黑瞎子也不会过去跟他搭话。偶尔看他吃青稞饼不带水咽得艰难时会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他，就像初遇时的那样。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新中国建立，张家灭亡。张起灵成为张家最后一个族长不知流落何方，黑瞎子也变成了倒斗界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黑瞎子一直以为两人的交集就到此为止了，但是某一天他跟着一支队伍去倒一个道上赫赫有名的凶斗时，在斗里看到了一个青年。他穿着破旧的麻布衣服，浑身脏兮兮地蹲在主墓室一个角落里，两条腿软软地搭在地上，好像断了。黝黑但清亮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们这一群不速之客，给人的感觉异常平静淡漠。

　　青年的眼睛，让黑瞎子想起了他还在张家时的那段日子，还有那个独来独往，不爱说话的男孩。

　　“啧！看在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的份儿上，黑爷我今天就帮你一把。”

　　黑瞎子这么说着，把□□塞回腰间，走上前去抓住那青年的两只手臂把他背了起来。青年的手在黑瞎子抓住他的时候动了一下，似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挣扎，但这种条件反射被他压下去了，应该是知道黑瞎子要帮他吧。

　　然后，进斗时的黑瞎子是一个人，出斗时变成了两个。他把青年背到了最近的一个医院里，丢下医药费后就走人。

　　不过是难得发一次善心做点好事积阴德罢了，谁稀罕被救的人感恩戴德。况且看那个青年一脸淡漠的样子，想也不是会感恩戴德的那种人。

　　又这么的过去了十几年，当中国的主席换了两个人，计划经济变成市场经济后，黑瞎子已经变成了一代斗王，而且道上还出现了一个和他齐名的“南哑”，叫张起灵。

　　张起灵，张起灵，只有张家的族长才能用的名字，原来那个早就不知所踪的孩子并没有死，而且还重操旧业成了道上的斗王……之一。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拥有漫长的生命的孤独的人，这个认知让黑瞎子觉得心里很痛快，好像昔日闷在心里只能肚子品尝的孤寂感，一夜之间全部都消失了一样。

　　后来，南北两大斗王首次合作去了塔什木的蛇沼鬼城，发生了……之后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正是因为这些事，让黑瞎子决定离开倒斗界，离开……张起灵。

　　“我不想逼你，但是你一直都在逼我。”

　　张起灵看着黑瞎子，如墨般浓黑的眼瞳幽深得像一潭深深的湖水，偏生又被月光折射出明亮的光芒，吸引着黑瞎子迫使他沦陷。

　　“我要你站在我身旁。”

　　那天，在蛇沼鬼城的山洞里，浑身涂满泥巴的张起灵盯着黑瞎子的眼睛，用坚定的口吻这样说。

　　“我的记忆，我会亲自找回。”在疗养院的地下室中，张起灵看着背对他的黑瞎子如此道。

　　“我给你时间考虑，当我解除身上的尸毒后，我需要你的回答。”在张起灵进入天石的一个小时前，两人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后，张起灵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对黑瞎子说，说完他就走到了最前面。

　　……

　　现在，张起灵已经平安归来，黑瞎子却依旧想逃避。

　　你不会再有机会离开。

　　张起灵身后背着用布绑着的后来找回来的黑金古刀，双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站在黑瞎子租的房子门外，静静地等待着那道黑色身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