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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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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
「早川和信」
同期学员里,早川和信最佩服的就是那个叫真田弦一郎的人了。那个人以“不能松懈”为口头禅,自己也无时无刻不践行着这句话。据早川和信所知,真田弦一郎每天的训练量至少是规定的三倍。
入学没多久,真田弦一郎就在运动部组织的剑术切磋大赛里脱颖而出,他连续对战四十一人未丢一本,就连学长也败在他手下。他期末的各科成绩也都拔尖。优秀的人永远都不会被埋没,果然到大二时他就已经成为学生队的中队长之一,并且是呼声最高的下任学生队队长继任人。听人说防卫大学里有一半女生都心仪真田弦一郎,早川和信想,有能力又仪表堂堂,在万人之中也绝对会被一眼看中,所以哪怕全校女生都爱慕真田弦一郎,早川和信都不会觉得奇怪。
不过,真田弦一郎大概会皱眉对来告白的女生说“你太松懈了”吧。
只要这么一脑补早川和信就忍不住笑。
大三时,□□组织了一场三味线欣赏会。那时真田弦一郎已经成为学生队的队长,早川信特地跑去问他:“该不会是因为三味线特别对你口味你才批准了这次活动吧?”
真田弦一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沉声说:“会这么问,早川君真是太……”
“太松懈了。”早川和信抢在他前面完成了自我批评。他往真田弦一郎的书桌上打量几眼,发现他又在练习书道,禁不住由衷感叹,“真田君每天都这么用功,真是了不起呀。”
有些人平日里散漫,靠临时抱佛脚却能取得不错的成绩。这种人常被人认为是天才,可早川和信却觉得这种人并没有什么值得敬佩的地方,相比之下他更欣赏持之以恒精神。就像真田弦一郎,也许他不是天才,可他每天都比普通人付出更多努力,微小差距经由时间流逝慢慢堆积,这才是他把普通人甚至某些天才远远甩在身后的原因。
那次三味线欣赏会上,早川和信觉得,自己之前无心的一问很可能戳中了真相。
□□邀请的是著名的三味线演奏家增满健吾,然而增满健吾还带了自己的一名学生与自己同台,是个姓三枝的年轻女子。早川和信注意到,真田弦一郎的目光全程都胶着在那位三枝小姐身上。这两个人有什么交集吗?该不会是真田弦一郎单恋吧?早川和信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发现那位三枝小姐退场时明显往他和弦一郎这边看了一眼。早川和信顿时来了精神,可三枝小姐只此一眼就再没下文,抱着三味线低眉离去。再看真田弦一郎,已经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抱着臂监督场内秩序。
“真田君认识那位三枝小姐吗?”欣赏会结束之后,早川和信忍不住问了真田弦一郎,同时做好了被说松懈的准备。可真田弦一郎只是抱着手臂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注视有秩序退场的学生们。
就在早川和信以为真田弦一郎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他才说:“认识很多年了。”早川和信转头看他,他的眼神被制帽的阴影遮挡,早川信也看不真切。可早川信也就是觉得,此时他的目光一定是自己所未见过的柔和。
真田弦一郎认为的很多年,早川和信想,一定是很多很多年了吧。
〖陸〗
「青木志次」
刚到市谷驻屯地时青木志次很不甘心。明明是同龄人,真田弦一郎是二等陆/尉,是派遣队长,而自己只是他手下的普通队员。可时间越长,青木志次越看清差距所在。无论是射击成绩还是剑术,真田弦一郎没有一样不出类拔萃,不但将他们这些普通队员远远甩开,甚至在前辈当中也有好多都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就算一辈子都被压一头,自己也没什么不甘心的。尽管外人知道了会骂他没出息,但青木志次的确就是这么想的,因为真田弦一郎绝对是值得敬重的男人。
不过太出色也会遇到麻烦事,那就是好多人都想把女儿或是妹妹介绍给真田弦一郎瞧瞧。有一次青木志次和队友们正在休息室闲聊,真田弦一郎忽然浑身带着火气地闯进来,他没想到此时休息室会有人,着实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皱起眉头:“你们听着,如果铃木陆/佐过来问起,务必说没见过我。”他摔上门走了,青木志次和队友面面相觑,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一齐大笑起来。真田弦一郎为人正直严肃,能调侃他的机会大概也只有他被逼相亲的时候了吧。其实队友们私下里都说,如果不想受这些困扰,只要随便往桌子上摆一张女人的照片就行了。可真田弦一郎简直就像异性绝缘体,竟然拿不出一张照片来。
“真田队长不会打算娶了他的竹刀吧?”有人私下里这样议论。青木志次一面觉得这种话实在有损真田弦一郎的威严,一面又忍不住偷笑。
就是这么个硬汉,青木志次实在不能相信他竟然追星。
这也是青木志次无意中发现的:真田弦一郎的抽屉里竟然有一打剪报,全都关于年轻的三味线演奏家三枝由实。青木志次瞄到最上面的一张,似乎是三枝由实赴中国上海交流演出的报道。
说起来,做出这种行为,真田弦一郎应该算是……追星吧?
后来青木志次用手机搜索了一下三枝由实,她的最新动向是将于近期飞抵札幌筹备“三味线·筝”演奏会。
就算真田弦一郎知道了这条消息也不可能真到北海道去吧。
想到这一点,青木志次顿时觉得,真田弦一郎无疑是追星一族中最不幸的那类人。
〖柒〗
「三枝由实」
—“札幌与东京相隔多远呢?”
在浦东机场候机时,三枝由实发邮件给真田弦一郎,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而抵达新千岁机场之后,三枝由实看到了真田弦一郎的答案。
—“是822公里。”
对方一定是到航空公司网站上查询了里程数才一丝不苟地给出答案,只是想到这一点,三枝由实就微笑起来。
那么,822公里又是多远呢。
〖终〗
「真田弦一郎」
真田弦一郎与中岛警/务队长面对面坐了足有半小时。
把真田弦一郎叫来之后,中岛警/务队长就自顾自地看起了报纸,好像屋子里根本没有真田弦一郎这个人,这让真田弦一郎深觉莫名其妙。可是,在长官没开口之前就先质疑他的决定,这实在不合规矩。真田弦一郎垂下眼睛,做好了与中岛队长耗到底的觉悟。
终于,中岛队长把报纸放下,说:“真田,现命你马上跑步出这栋楼,两小时后回来报到。”
“是!”真田弦一郎下意识地大声回答,然后才发觉自己收到了一个多么奇怪的指令。那么就跑步出去吧,这点路程他还不放在眼里。真田弦一郎向中岛队长行个礼,转身跑步出去。
跑出这栋楼时他却愣住了。
三枝由实正站在楼前那棵樱花树下。大概是等得太久,她百无聊赖地用脚尖搓地以自娱自乐。
真田弦一郎注视着她,感到心里隐秘的欢喜正如雨后的藤蔓一样快速生长缠绕起来。
“由实。”
三枝由实抬起头,对他微笑起来。
“从新千岁机场到成田机场只用了一小时三十分钟,”她说,“822公里也没多远嘛。”
“是的。”真田弦一郎平静地回答,“并没有多远。”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从未远离。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