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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离别 ...

  •   皇榜下来之后没多久,朝廷就派人把家给抄了,连同易家一起。
      形势急转直下。
      我们奔走于天牢和各个审案大臣的家之间,可惜这些审案的大臣要么直接不见、撵人出门,要么还有点儿人情的就直接带话说别让我们费力了。好不容易找了门路,希望可以去见我爹最后一眼,可是负责联系的人也突然变了卦说是上级有令不得随意探监死囚。我们非但没见着人,反而搭进去不少银子。而客栈也因为没钱不能再住下去了,遣散了下人还剩点碎银子只能租了一间破烂的民居。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墙倒总有众人推。
      唯一可喜的是,在这节骨眼上,含阡竟然主动找到我让我去求隆禧。
      “姐姐,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连纯亲王都想不出办法来了吗?”
      我摇了摇头,一摔手中的草药,将根须上的泥土都清理下来。这段时间都是靠着娘的药理知识,我们才能采草药卖给药铺过日子。
      “姐姐,其实……我看得出来纯亲王对你有感情的。”她顿了顿,抿嘴道,“姐姐,其实你上次生病的时候,他来找过你的。他托我交给你一支簪子,可我……”
      含阡见我手停了下来,担忧地望向我。碰到我的目光,又愧疚地低下头去。
      “姐姐,那支簪子不见了,可是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看得出来。”
      她说“感情”的时候,脸上浮出落寞的表情。
      “你可以求求他去救爹的。”
      含阡情急之下抓住我的手腕。她激动了,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爹激动的。对于含阡,我想我此时此刻才了解她。
      我的妹妹,本性并不坏。
      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仅是曾经的好日子,还有现下的苦时光,都不能给她什么。
      隆禧新婚燕尔,哪怕他愿意帮我们这个忙,让我们去见爹一面,那我又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求他呢?
      于他来说,我什么都不是。
      一瓢弱水,不及祖宗家训。他可以不忠,但不能不孝。更何况我与他之间,何来的“忠诚”?原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我默然摇头,将含阡的希望同泥巴一并抖落了。
      孟秋七月,问斩行刑。
      我在刑场上碰到了几个月未曾见到的兰珠。
      她没有留意到我,看到她爹上了刑台顿时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可很快,她的哭声连同我们的悲痛一起淹没在了更大、更响的哀嚎中。
      刑台上战战兢兢一片罪犯,围场外哭哭啼啼几层亲友。
      我爹刚被带上刑台,我娘和姨娘便已经昏死了过去。含阡与疏影只得将她们搀到人群外围歇息。我紧紧掐住自己的手臂,迫使自己不会那么早地就崩溃。
      “爹!”我嘶喊着,朝离他最近的地方钻去,“爹!”
      “含陌!”爹见到我,老泪纵横,“爹对不住你们。我们林家日后便要指望你了!”
      “爹!”几个月未听见他的声音,想到日后都听不见了,我不由得为我以往调皮任性而后悔。
      若是早知有这么一天,我定不叫他头疼。我会乖乖地呆在家里练习女工刺绣,做他希望我做的事情,做他理想中的好女儿。
      可世上的事能后悔吗?
      晃神之间我已被身后混乱的人群撞到了离刑台不远的地方。情急之下我冲破正在忙于整顿身后乱民的官兵,扑到我爹跟前,握住他的手。
      爹的手掌冰凉,抖似筛糠。
      “爹!爹!”我知他害怕,难过得如同万箭攒心。神情紊乱地朝面向南边的行刑官大吼:“我爹是冤枉的!我爹是冤枉的!他罪不至死啊!”
      我未曾声冤得两下,便有士卒一左一右粗鲁地来拽我的手臂,同时不断叱喝我不可胡来。我愤怒地甩开右边的士兵,哪怕我的胡来只能给爹带去片刻的光阴。
      “含陌!”只听得爹突然叫了我的名字,便觉得后颈一痛,整个人软绵绵地晕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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