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姐弟恋、短篇集锦》御水清歌

7、护国将军2

　　三日后，天子早朝。
　　勤政殿威严肃穆，轩辕弘治一身金色龙袍，衬得他俊美冷然。文武百官叩拜结束，轩辕弘治道，“朕听闻东北边境一带，鲜卑人屡屡挑起事端，令绥河一带百姓不得安生，朕想听听众卿家的见解。”
　　武官首位的大将军刘裕德上前弯腰抱拳，“回陛下，臣认为，鲜卑人直属塞外部落，太祖皇帝当年平定东北统一天下。鲜卑国已经投降归属麒麟。或是最近这两年塞外鲜见久旱无雨，鲜卑百姓民生潦倒，他们频频在边境挑事，这是在向我朝示威，逼迫朝廷出粮出财救济而已。臣认为，只需派去三千步兵，再拨些财物，救济一下足以，当年老臣还不是只用三万步兵就击退作乱的四万鲜卑兵将吗！”
　　这时，左侧文官一排的国丈爷柳昌平也站出来，“启奏陛下，臣认为刘将军说的甚是有理。下等鲜卑小国不足为患，接济他们些财务就够了。”他的态度甚是热忱，忧国忧民的。这个国丈爷，在新帝轩辕弘治才登基时，那可是无比风光。以为嫁给轩辕弘治为正室的女儿柳灵燕，会登上皇后之位，怎知六年过去了，女儿还是个贵妃，新帝迟迟不册立皇后。前几日竟然册立自己的死对头程似锦的女儿为后，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程似锦已经贵为丞相，女儿又做了皇后，让他这无能只知道敛财的四品国丈爷感到危机四伏。如今只能跟着重臣附和他们的意见，讨天子欢心了。
　　皇帝看着堂下这两位老臣，执掌兵权的刘裕德，年轻时候，也是个骁勇善战的俊秀将军，跟着先帝打了不少胜战。也许是这些年天下太过于太平，这大将军不仅身体发福，估计脑子里也全是油水了吧。还有这国丈爷，仗着女儿柳贵妃诞下皇长子轩辕锦旸，在朝中更是有恃无恐。要不是看着他只是个无勇无谋的臣子，早就收拾他了。
　　皇帝沉默，看向站在文臣中的太傅韩清絶，说道，“太傅，你可有何想说的？”
　　韩清絶走上前，“回禀陛下，鲜卑国虽是塞外小国，但他们都是擅长骑射的彪悍部族。早些年闹事，之所以很快镇压下来，那是东北那些年风雨调顺，鲜卑百姓过得还算富足。近几年，东北连年罕见旱情，鲜卑百姓民不聊生。鲜卑国背靠千年雪山，他们想要存活壮大，就必须开疆扩土，也就是侵占我朝东北州镇。臣建议，发兵鲜卑，吞并鲜卑国，才是最好絶后患之策。”
　　皇帝又道，“朕觉得，太傅说的甚是有理。只有把鲜卑变成我麒麟所有，才能彻底安生。”
　　温润和善的贤王也出来道“臣也觉得陛下应该发兵鲜卑，彻底收复那些蛮人。”说完还对韩清絶挑挑眉，微笑退下。太傅对他的目光无视，这个一人之下的九千岁贤王轩辕弘烨，整天除了招太监逗宫女，就是在朝上挑衅他这个太傅，已经习惯了。
　　堂下众臣看到天子，贤王，太傅这三人，已经达成统一意见，他们知道是必然要发兵了。大将军看着大局已定，上前道，“陛下，臣愿意带兵出征鲜卑，请陛下恩准。”
　　皇帝道，“刘将军，你年事已高，不适合战场征战，见你一片效忠之心，朕准许你归隐故里，颐养天年。”
　　堂下百官哗然，包括贤王和太傅，心里都甚是惊讶。昨日天子在御花园里的聚贤亭召见两人，说是有事要他们在朝上达成一致。当时皇帝说，“你们都知道朕大婚当晚皇后于此一事吧，”俩人点头，“其实皇后的伤不是刺客所为，是皇后自己伤的自己，根本没有刺客”，轩辕弘治转身从椅子上起来，望着御花园北方的寝宫方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俩能感觉到轩辕弘治在压抑自己的情绪。轩辕弘烨和韩清絶有点云里雾里，轩辕弘烨道。“皇后娘娘为何伤害自己？莫不是陛下强迫他？”话音才落下，皇帝突然转过身来，面色发青，眉头紧皱道“三弟莫要妄自菲薄，她说，她不削与其他女人争夺朕的感情，说他的志向是戎装沙场，她在身上藏了匕首，不许朕碰她。她以死逼迫朕放了她，让她带兵出战鲜卑。”韩清絶有些惊讶，他只在灯会当晚看到过程望歌一次，印象中，那女人除了容貌出众，有点小聪明，看不出来有带领千军万马征战沙场的本领来，他说道“陛下，您是要应了皇后了？”
　　皇帝的俊颜上，神情有些迷茫，“不成全能怎样，她都要放弃自己的命了”。轩辕弘治想起程望歌那天早上醒来，知道自己没死后的神情，仿佛救了她比杀她还让她难受。
　　轩辕弘烨看着皇帝，这个在九子夺嫡中胜出，几次出生入死才坐上帝位的二哥，一母同胞的心性连接，让轩辕弘烨能感觉到皇帝的纠结心情，说道“陛下既然已经决定，那皇后定要废去，后宫不许参政啊。”
　　轩辕弘治心头一紧，是啊，他怎么忘了，要成全她，必须废了她的后位。想到她要离开自己，立时感到心如刀割。如此清丽动人有主见的女子，竟不是倾心自己的。轩辕弘治突然揪住心脏部位的衣服，脸色发白，额角冒出冷汗，在他栽倒前，太傅贤王急忙上前扶住他，让他在亭子里的软塌卧下。
　　贤王着急，“二哥，不要再去想了，你这心绞痛的毛病，还不是那些年太子党那些人虐待你造成的。既然皇后无心于你，废了她，让她去打仗就好了，一个姑娘家，想镇服千军万马，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他真是心疼自己的二哥啊。
　　轩辕弘治苦笑一下，“她说她的梦想是征战沙场，朕就给她，她要什么真都给。”他给的，他全都收着，她对自己的不削，和，看不起，只要是她给的他都要。
　　韩清絶沉着脸色，有话想说却又不说的，轩辕弘烨踢了他一角，“太傅，别在那里一副便秘脸，有话就说啊！”说完又要踢韩清绝，被他躲开。
　　韩清絶从卧榻边站起来，坐到椅子上，手拿茶碗，看着茶碗上的花纹道“陛下，您可有想过，这带兵打仗就有如这茶道，好的茶叶要用好的茶具才能品出个中精华。不好的茶具只能糟蹋了这上好茶叶。您让一个从来只在深闺中纸上谈兵的女子带兵出征，能否服众还是未知，更别说收服一个国家了。臣就怕，损兵折将，还会让陛下落得个昏庸，为个女人把万千将士送上死路的骂名啊！”
　　贤王看着韩清絶，这个俊秀稳重的太傅，今天竟然能说出了如此大不敬的话来，就不怕天子震怒治罪吗？出乎意料的，轩辕弘治并未发怒，已经从心绞痛中缓过来的他，起身做起。俊挺身姿威坐软榻，一点也看不出来前一刻他还疼的似是要晕厥。这样坚强冷静的帝王，怎么能不让人佩服。
　　轩辕弘治道，“朕已经决定，朕给她朕的信任，明日早朝，你们二人只要和朕统一意见就好了。”
　　贤王抽回昨日思绪，说道“陛下，虽然刘将军年事已高，但毕竟效忠多年，眼下有谁能接掌兵权呢？”他这话一出，堂上百官，除了一言不发绷着脸的刘裕德和一脸沉思的太傅，都开始议论着皇帝，为何突然要剥夺刘裕德兵权。
　　丞相程似锦出来道，“陛下，您可有人选了？”虽然已经不再英俊挺拔，老丞相还是不卑不吭，忠心亦然。
　　轩辕弘治看着丞相，脸上浮起不明决议的笑容，更趁的俊容威严不可侵犯，“老丞相，朕正要与你说说你女儿的事情呢。”
　　丞相心里一惊，“请陛下明鉴。”
　　皇帝冷笑道，“你的女儿，我的好皇后，大婚之日竟然招来刺客在寝宫行凶，不知丞相可否知其原因？”
　　丞相扑通一声跪下来，抖声道，“臣实在不知”。
　　皇帝厉声道，“你女儿在未出阁之前，可是曾在元宵灯会当晚私自出府？”
　　丞相忽然抬头，看向皇帝，沉声道“小女当晚，确实在臣府中暗卫保护中出府游玩过。”
　　皇帝道，“好你个丞相，竟敢把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儿嫁进宫中，你该当何罪？”
　　这时的朝堂之上，百官算彻底懵了，这都哪跟哪啊，开始明明讨论的是发兵鲜卑，之后又掉人眼球的剥夺刘裕德兵权，现在又冒出新婚皇后不守妇道来。这个一向是英明果断的年轻帝王，今天怎么在这朝堂之上如此打乱章法的做事？这些官员想什么的都有，想看丞相热闹的，想看刘裕德热闹的，看看皇后还能不能活的。国丈爷从开始的发懵，到现在的幸灾乐祸，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刘裕德虽心有不甘，但是他倒要看看，这麒麟□□上下，还有谁比他更有本事掌握兵权的。
　　丞相感到无比愤怒，高声道“老臣不知，这明明是有人陷害。小女自小习文练武，脾气正直凛然。她从小就有一番对天下百姓抱负，只可惜生错女儿身，否则早就投身军营，报效国家。”说着竟然气急而泣，留下眼泪，“不过一次的寻常游玩，竟被陛下说的如此不堪，自古女子名节重过生命，陛下这是要置小女到生不如死的地步啊！”　　轩辕弘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龙袍下握紧的双手泄露出他的不安，他对身旁的太监总管魏德福道，“宣旨吧。”
　　魏德福从龙案上取下圣旨，走到龙案前，高声宣道，“百官接旨”，文武百官齐齐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体谅刘裕德年事已高，不在适合出战，准刘裕德卸甲归田。兵权由贤王轩辕弘烨接掌。另，皇后程氏之女程望歌不守妇道礼仪，有失国母之威严，废去后位，同丞相程似锦全家一起贬为庶民。念丞相年事已高，为国家劳心劳力，丞相府依然归程家所有，变更为程府，卿此！”百官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以为没事了，才要起身，又听魏德福继续宣道，“接第二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程府之女程望歌，文韬武略，饱读兵书，熟知带兵之术。朕任命程望歌为先锋官，辅佐大将军轩辕弘烨，带领十五万精兵，讨伐鲜卑国，卿此。”
　　第二道圣旨才宣完，还爬在地上流泪的老丞相，这次是彻底起不来了。
　　龙椅之上，紧抿薄唇的少年天子，眼中是决然目光。程望歌，朕为了成全你，已经把这朝廷天下都颠覆了，你，可别让朕失望啊。

　　程望歌在疼痛中醒来，迷糊间，似乎有人一直在耳边说着什么，听得不太真。羽睫微动，慢慢睁开美眸。先入眼的是红色龙凤刺绣幔顶，想起来了，这是天子寝宫。慢慢起身，黑瀑般的发，随着她的动作垂顺在肩背。环顾四周，喜烛燃尽，桌上的百子饼，杯中的合欢酒，证实了昨夜情境。纤手慢慢覆上颈间包着纱布的伤口，些微的痛楚。她以为自己死了，但是却没有。为什么，那个皇帝打算怎么做？她连命都可以放弃，就是要离开他。
　　门外进来两名穿淡绿色衣裙的宫女，面无表情，态度恭谨，二人弯膝福礼，“皇后娘娘千岁，陛下吩咐，待娘娘醒来，请娘娘沐浴梳洗，去到外殿，与陛下同用早膳。”程望歌看着她俩，说，好。
　　两位宫女伺候她沐浴梳妆，她没有穿那套早备好的皇后凤袍，只是穿着平常穿的利落白衣纱裙。领口袖口别致的绣着碎花蝴蝶，那是母亲一针一线绣给她的嫁裳。心想，这也与是最后一次穿了，有些难受，对不起父母。
　　穿过挂着红色纱帐的回廊，路过种着竹兰的精致花园，来到寝宫外殿。走近门口，身后两位宫女自动退去。程望歌撩起裙摆，迈过金漆门槛进入大厅。她没有抬头，只是走近吃食桌前，轻轻跪下，“罪臣程望歌给陛下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低眉垂目间，听到一个娇柔女声，“皇后娘娘为何行的如此大礼？岂不是要吓坏臣妾了吗？”语气夸张的温柔。
　　轩辕弘治坐在雕龙天子椅上，看着从进门就没抬过头的程望歌。身边的刘贵妃看着沉默的两人，柳眉微皱，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大早的皇帝要把她叫来帝后殿做什么。轩辕弘治起身，走到程望歌近前，开口道，“皇后怎地如此见外？起身吧。”
　　程望歌起身，依然低头不语，在最下手的位置坐下。这情境，倒是她成了妃，柳贵妃才是皇后般，轩辕弘治转回身坐回龙椅。
　　柳妃似是对眼前的一切不在意，她柔柔一笑，道“皇后娘娘，听闻昨晚寝殿进了刺客，您的伤没事吧？”语气关心体贴。
　　程望歌道，“没事。”语气冷淡的似是冬雪。
　　柳贵妃依然热切，“皇后娘娘，为何不抬头和臣妾说话？您都不知道，这后宫就臣妾一位妃子，除了夜夜留宿的陛下，都没有和臣妾说话的姐妹。这下好了，以后臣妾可是有伴了呢。”
　　程望歌心里暗哧，这个贵妃是在向自己示威炫耀么？谁稀罕！不抬头是不想看到那个从心里就反感的皇帝，算了，总是低着头也很累。
　　柳贵妃看着慢慢抬起头的皇后，心里吸了口冷气。这个皇后，不仅身段如春竹般挺直，一张瓜子脸，蒲扇般浓黑的睫毛，丹凤眼，鼻子挺立，紧抿的薄唇。肌肤虽然不是和自己一样近乎透明的白皙，但是却是那种透着阳光的健康白色。柳灵燕终于明白，皇帝为何不册立她为后，除去家世不说，自己的气质过于柔媚，哪比得上眼前透着清冽气息的倾城美人。
　　程望歌看得出来，这个柔媚入骨的柳贵妃，她眼里从惊艳到记恨。这个女人，身为皇长子的生母，还是犯了所有后宫女人的通病，嫉妒愤恨。这个皇帝的品味，呵，不是一般的差。
　　轩辕弘治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程望歌，在她抬头的一瞬间，迅速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目光，那是对柳贵妃的，讥笑？好啊，真好。
　　用完早膳，轩辕弘治和柳妃离开。三日后，皇帝宣布废除程望歌皇后之位，同丞相一家贬为庶人。程望歌搬离皇宫，回到京城娘家。转天，又接到一道圣旨，程望歌被封为先锋官，随大将军贤王轩辕弘烨讨伐鲜卑国。
　　程府，已经不是丞相的程似锦因为女儿的变故，卧病不起，夫人每日伺候床前。看着被自己连累的父母，程望歌心如刀绞。皇帝毁她名誉废她他不恨，她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父母哪能受到如此委屈？
　　本以为自己一个废后，以后会憋在程府老死终生，皇帝却下旨让她带兵出征。这皇帝真是喜怒无常，留着没杀自己，原来是要自己去阵前替他卖命。她可不认为皇帝大发善心，成全她的夙愿。大军半月后就要出发，她作为先锋官，必须在这半月内，熟悉军营所有事宜，和贤王接触。皇帝还下了道不人道的密旨，在军营，所有日常饮食穿洗事宜都要她自己打理，不许携带佣人。最后，那个贤王还转告她，如果她战败，她全家就得陪葬。
　　在军营，贤王告诉她这些时，程望歌还是有些吃惊，好狠的皇帝。她不怕自己死，怕的是连累家人。这次出征，宁愿死，也要打胜。

作者有话说

　　还是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