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尾声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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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4
她话刚说完脑门上就被钱凯敲了一记，“死丫头你能不能长点心！你看看她挽着的男人是谁！”
那人分明只是简简单单地穿着很不起眼的低沉偏黑的石青色长袍，可叶琬一眼望去却觉得刺眼非常，心底突然间就跟着狠狠一抽，仿佛有什么在心里突然破裂！
陶真真远远地似乎瞧见了叶琬，挽着身边男子胳膊的手轻轻一扯，随即便耀武扬威地扫视了叶琬一眼。
那人被陶真真这么一弄，便转头往叶琬这边看来，两人顷刻之间便隔着人群四目相对。
叶琬清晰地看见他见了自己之后眉头先是轻轻一皱，可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之后又归于平静。
她的心重重一沉。
明明他和她不过数日未见，此刻相隔也不过数丈，可为何现在她却觉得两人隔着万水千山呢？
不，不只是万水千山，他的胳膊上还挂着他表妹的玉手，或许不知哪一天，他们之间就隔着无法跨越的千年时光了！
或者她现在应该勇敢地冲上去把陶真真从他身边推开，然后大声宣布：“这是我的男人！”，再“冷艳高贵”地对陶真真笑，“胆敢染指者死！”，最后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边钱凯的手，她的手越抓越紧，指甲差点没扣进钱凯的肉里，钱凯龇牙忍着痛，“阿琬，你没事吧？”
叶琬恍若不闻。
陶真真那边此时此刻却突然异变突生，她被一巴掌狠狠地打落在地，凤冠也摔在地上立马粉粹，头上的发髻散乱开来，左脸狠狠地肿了起来，整个人十分狼狈不堪。
整个舞会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突然安静了起来。
叶琬都被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只见万子晋挽着袖子又给了陶真真一巴掌，“小|贱人！叫你背着老子勾搭男人！”
全场哗然。
万家、陶家可都是京城闻名的家族啊！这下估计要更出名了！
陶真真坐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这样的凌辱她几乎从未受过，她愤怒地冲万子晋大喊，“你TM谁啊？我不认识你！”
万子晋捏着她的下巴，“啧啧，在老子床上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认识我？”
陶真真满脸羞愤。
叶琬朝秦意看了看，秦意满脸安慰地冲着她点点头。
她心中酸涩难当。
万子晋又踢了陶真真一脚，“老子从来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他接着又冲着一旁关琰挥了一拳，“你TM也找抽！”
关琰一只手就挡住了他。
叶琬突然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关琰，那一眼里饱含着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只要这一眼能将他从眼里看到心里，然后再也擦不掉也忘不掉——也不舍得忘掉。
然后她就转身逃离了会馆。
是的，她逃走了，上一刻她还在想要不要把关琰抢回来，而此时此刻她又突然像个胆小鬼逃走了。
她在白茫茫一大片的雪地中奔跑，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跑向何方，说不清是茫茫大雪让她失去了方向，还是心底的空茫让她迷失了反向。
也不知跑了多久，叶琬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然后带着丝希冀回头——没有人，没有人追她。
她闭了闭眼，她刚刚还在想，如果他能立马追过来的话，那她一定会逼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听他解释。
可是他没有。
这说明了什么？
叶琬又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步子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从大周到现代，他都跟着她一步一步踩着同样的步伐，她以为从此他们可以不离不弃了，可为什么现在，他再也不追着她了呢？
是她跑得太快所以他追不上她的步子了吗？
叶琬自嘲地笑了笑，眼泪顺着脸颊留了下来，她停下来趴在雪地上，将脸深深埋入雪里，冰寒刺骨——但她想她需要冷静。
没多久，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看你这五体投地的姿势，果然是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叶琬的心间狠狠一颤，她从地上猛然弹跳起来，也不管发丝衣领间沾上的雪花，只瞪大眼睛望着来人。
关琰伸出手弹开她发丝间的雪花，又接着准备拭去叶琬衣领上的雪，叶琬忽然一把将他推开。
关琰一是不被踉跄着退了几步，他定定地望着叶琬一言不发。
叶琬心想你倒是解释解释啊！你沉默沉默是要闹哪样？刚刚竟然还有脸笑！简直是越想越来气！
她直接冷下脸来，“你不是有你萧家的亲亲表妹吗？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不是吗？你还来找我这个叶氏余孽做什么？你不是还能回你的大周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吗？你何苦还来追我这个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话音刚落，她竟然看到关琰嘴角微微勾了勾，简直就是混蛋！她心底积压已久的火气顿时一涌而出，她狠狠瞪了关琰一眼，凤眸几乎冒出火来，“哼！我不用你管！你完全可以回你的大周享受你的盛世你的后宫三千美人！你也别以为自己就是我叶琬生命中的唯一了！你只不过是我的选择之一！我才不会傻傻地吊死在你这颗歪脖子树上呢！”
一看就是明显赌气的话却成功让关琰眉峰一冷，俊脸凝霜，他的声音仿佛比这漫天大雪还要冰寒，“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叶琬见他表情难看到了极点，眼神是从所未有的冷厉，冷得她差点打一哆嗦，她正要说话，就见关琰耳朵忽然动了动，脸色表情更加严肃了几分，然后整个人一闪就消失在她面前。
她吓了一跳，喂喂，有话不能好好说吗！玩什么消失啊！轻功好了不起啊。她又踢了一脚地上的雪，积雪飞出一条不怎么美的弧线又落在地上，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眼泪啪嗒啪嗒低落下来。
稍稍冷静下来后她也发觉今天事情的蹊跷了，陶真真多半有在暗中筹划着算计自己，可要是陶真真真有办法回到大周，那她和关琰的问题还是存在的啊。
要是关琰真的回了大周，她真的只是失去了作为生活一部分的爱情吗？
好像不只是这样。叶琬捂了捂胸口，只要想一想，她就难过极了，没了关琰，她的世界就不再完整，他们曾经共同经历的岁月，一起分享的时光也只有她一个人孤单回忆了，这个世界也不再有人能真正懂她了——那个有着独特过往的她。
叶琬低着头泪眼模糊住实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惨世界”中，在自己纠结的情绪中不能自拔，连四周传来的几道清晰的闷哼声她都没有觉察到。
直到关琰抬起她的下巴，随后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两人又一次四目相对，这一眼，仿佛是瞬间，又好像是千年，他眼中的戾气消散，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她的面容在他这样的注视之下也渐渐染上红霞，这让他的目光更加灼热起来。
他一把搂住她的腰，随后就狠狠吻上她的唇。
她也紧紧抱住他的脖颈，然后同样狠狠地吻了回去。
天上大雪飞扬，一片片落在两人眉间发梢和衣襟，不一会儿便是满身雪花，看起来就冰凉无比。
可只有他们知道彼此的吻有多热，两人唇齿相咬，仿佛心底所有的郁气都这个吻中消散而尽。
良久，关琰才把叶琬抱在怀里，轻声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就是我的唯一想要的美人，你就是我的天下。”所以想要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他没有必要回到古代。
叶琬抱着他的腰不放，语带哭音，“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关琰心底一颤，刚刚叶琬对着他说那些混账话的时候，他也差点以为叶琬不要他了呢！什么叫他只是选择之一！气得他差点理智全无了都！“对自己这么没自信？这可不像你。”
“可这是和你的江山比啊！你为之奋斗那么多年的江山——我真怕你将来会后悔。”叶琬垂下头，声音也低低的。
关琰笑了笑，“江山对我来说没你想的那么重要，你不信？那让你回去继续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你干不干？”
叶琬诚实地摇了摇头。
“是因为不自由而且高处不胜寒，对不对？”
叶琬又诚实地点点头。
“那我也一样，当皇帝更加孤寂，也更加不自由，除非我立志当昏君，不然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食物、连出宫门都要被一大堆人跟着围观，甚至还要一大堆烦人的言官天天准备来找你的茬——你还记得那个古老头子做的事吗？”
叶琬也想起来了，第一年夏天，她和关琰在宫中游湖，因为天热，关琰只穿着一件青色薄衫，而她就更清凉了，上衣着了一件轻薄的半臂，也不知怎么的，这事就被大周著名的老谏臣古老头知道了，然后他就立马上言说皇帝皇后有失国体，半臂乃是“轻佻之服”，皇帝也应该穿规定的服装，又说关琰身为天子，却不思百姓之苦，夏季游湖大有玩物丧志之势。
由于古老头资历老，算是三朝老臣了，还带动着一批言官纷纷上言，只把关琰气了个倒仰，偏偏古老头年纪大了，关琰也不好对他怎样。连叶琬听了当时都无语极了，不过之后她在宫中仍旧是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反正后宫之事自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传到前朝了。
叶琬点点头，又听关琰继续道：“更何况我从小虽然有些志向，但立志要当皇帝其实是在我母后被害之后，我想要为她报仇也想要谋出自己的生存天地，所以才在慢慢尸骨中杀出一条帝王路来，毕竟那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虽然他最后成功登上了皇位君临天下，在争夺皇位和保护皇位的血路上，他一路拼杀，个中孤寂和艰险无人能晓，自己和五弟几次遇险，生死关头只能靠自己硬撑下来，甚至自己做的有些事连五弟都不能理解，这一切——他也不想再度回顾。偶尔午夜梦回之间他还会回想起母后死前痛苦绝望的脸，还有父皇驾崩前空寂茫然的眼神——这是他想要的吗？
天下黎民是他的责任，四海晏平是他的志向——这个“他”是身为皇帝的“他”，而不是只是他自己的“他”，他也想单纯为自己活一回。
来了陌生又新奇的现代之后，他内心深处却渐渐明白皇位并非他最想要的，世界这么大，他统治得了大周莫非还能统治全球不成？
现在的他最想要的是一个家——一个他和心爱女人的家，如果没有琬琬在他身边，那他即使是天下至尊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孤家寡人。所以他愿意做一个普通人，和琬琬在尘世间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品味生活点滴的美好，归于心灵的宁静。
这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他想，真正的自由不是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想不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
何况如今的大周还有自家的五弟在呢，他也一样聪慧能干，现在智谷大师亲口承认五弟的魂魄已经归体，这下魂魄全了，病也好了，虽说他多情的毛病一时半会改不了，但相信他不会像之前那样过于心软善良了，治理一个国家相信他也不在话下，加之他和自己本是一对双生子，容貌极为相似，除了身边近侍之人几乎无人能够分辨得出他们两人，他事先都已做好了安排，朝野也不会因此而动荡。五弟小时候在宫外受的那些苦和后来在自己危难之际顶替自己冒得那几年的艰险如今也都能一一偿还了，他关琰给不了胞弟更多了，一个皇位，希望他能如鱼得水。
至于五弟自身，他也大了，身边还有他喜欢的各宫妃子，自己自从回宫称帝后也从未碰过那些个实际上属于弟弟的美人，想必五弟他也不会嫌弃，他还记得自己临走前，五弟最最心爱的玉贵妃也已经有孕在身了，大周都有后了，他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呢。
他有他的国，而他有他的家，有琬琬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各得其所，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好的。
关琰见叶琬一脸地若有所思，又加了把力，“现代社会这么多姿多彩，有空调有电脑有跑车有飞机，所谓由奢入俭难，就你聪明舍不得好地方，难道我就那么傻，想着回千年前的落后社会吗？”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你，你在哪我就在哪。”
叶琬几乎破涕为笑，她抱着关琰的手臂，“那你是一直没打算走了？”
“当然”他从未想过离开她，连想想都不敢。而且他也舍不得这个更让他觉得平易近人而且颇有趣味的世界。
“那陶真真是怎么回事？她真的是你的表妹？真能带你回去？你干嘛骗我说你和她没有关系啊？快点老实交代！”
关琰正要解释，就见一旁走来一个男子，他快步走来对着关琰低声耳语了几句，关琰的神色一分分冷了下来，又对着那人吩咐了几句，才让他离去。
“发生什么事啊？那个男的是谁啊？你不该会在这个世界都弄了暗卫吧？”叶琬一脸好奇。
关琰摇摇头，“我人手不够，刚刚那个人还是从万子晋那儿借来的。”
“万子晋？你你你你你你们两合谋的？”叶琬指着关琰的鼻子说不出话来，“你们俩合伙做戏竟然不告诉我！还有陶真真到底怎么回事嘛？”叶琬差点跳脚。
难怪她觉得今天万子晋一见到她似乎有话要说呢，原来他都知道关琰的计划了，她却反而不知道。
提到万子晋，关琰也忍不住咬牙切齿，这小子竟然斩钉截铁跟他说叶琬在家休息不会来舞会，恰好之前叶琬也和自己说了今天不出门，害得他还真以为琬琬会乖乖待在家里呢。
“我还不是怕你担心，所以才没告诉你，至于陶真真，她的灵魂的确是我的表妹，不过，很快就不是了。”关琰眉峰一厉，本来他还想念着舅舅的恩情，想着把陶真真所有计划和秘密都交代清楚之后就不理会她就行了，可没想到今天他却查到陶真真的计划如此狠辣，既然她准备对琬琬那么残忍，那他也没必要对她念及旧情了，反正她现在跟自己又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他看了看叶琬，他还以为这妮子都不怎么会吃醋呢，原来连陶真真的醋她都吃，明明她这样算是悍妒之人，一般古代男子都不喜欢，可他想到这心中却有些高兴还莫名地有些爽。
从前的一切误会他都打算慢慢摊开来和琬琬讲清楚，他要和她长相守，不相疑。
不过，现在不急。
雪地里叶琬一身美丽的袄裙，容颜娇美，双眸中冒着生气，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嘴唇微肿，却嫣红如樱，看得关琰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才放开她道：“你今天欠我一支舞，你跳给我瞧，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叶琬瞪大眼，“你——我不会！”
“你会的，我见过，天弘二十三年腊月十三，几乎是一千年前的今天。”
叶琬惊呆了，那时候他就见过她？“那年我还不到十三岁！你怎么可能见过我？”
关琰眼神示意她先跳一只舞再说。
叶琬扁扁嘴，“都没有音乐伴奏——”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关琰从袖中掏出一支竹箫，一曲《长相守》便缓缓而出。
箫音一起，清越悠扬，天地间仿佛为之一空，万籁寂静，似乎天地间只有他和她，彼此相守不分离。
叶琬也随着轻幽典雅、低沉婉转地旋律慢慢放松身子，上身前倾，双臂轻转，顾盼间雪回花飞，箫声渐渐急促，她接着又轻身旋转，一足后踏而轻扬，旋转地越来越快，雪花也随之环绕飞舞，美不胜收。
关琰都不由看痴了，箫声微缓，叶琬侧身对他甜美一笑，腰部轻轻扭动，身子若俯若仰，若来若往，十分轻盈灵动。
关琰抛下竹箫，上前一把抱住叶琬的腰身，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琬琬，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叶琬微微红了脸，她没有回答而是主动抱住他的脖颈，献上自己的吻。
白皑皑的雪地里，一堆鸳鸯交颈相绕，甜蜜异常，只有一只长长的竹箫孤零零地躺在雪地里无人理睬。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尾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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