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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治病 ...

  •   风风火火的来到熙苑,不等内官通报,直接冲了进去。
      项容璘的床榻旁站着闵昌所有的御医,不算小的屋子里一时间竟水泄不通。好不容易让到项容璘旁边,却被他苍白的脸色惊的心疼。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回头厉声问一直在旁伺候的宫女,夏烟缈咬着牙握着拳气急的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从、从三天前开始,项公子就会常常咳嗽……今早忽然深睡不起,奴婢觉得奇怪,走近一看,公子已经这样了……”从未见过温婉端庄的陛下如此疾言厉色,小宫女垂着头哽咽了声音,却不敢真的掉下眼泪来。
      “如何?”头一转,夏烟缈咬着唇问身侧的御医。
      年老的御医摇了摇头,“项公子早年该是得过是寒症,当时虽治好了但病根未除彻底,若是好生养着本是没什么所碍的……但公子此次病重,以老夫来看是项公子身子骨从新受了寒气所侵,之所以从前没有发现是在发病之初得到了好生照料,但寒气依旧存于项公子身子里,偏偏近几日项公子他急火攻心且中过急性毒药,触动了潜伏在身体里的寒气,这才用着新病勾起了以往病根,一发不可收拾。”
      听了御医的长篇大论,夏烟缈心里已经有了谱,不禁有点痛恨自己。
      所谓寒气所侵,大概是她初登基时的那场牢狱之灾吧;而什么急性毒药,大概指的就是那次瞒他饮下的春、药。项容璘的牢狱之灾,是她给他的;药,也是她给他下的……
      她希望他平安,只求他平安。
      却似乎每次,都是她让他没法平安……
      “可有药可治?”握住项容璘宽厚却冰凉的手掌,夏烟缈有点无助的想哭。
      御医点了点头,“有,但在用药期间项公子会浑身滚烫,必须用热布帮项公子擦拭全身散发药力。待药效过了,项公子身子又会变得寒冷慑人,必须用人的体温帮忙取暖。”
      “这不是问题,你尽管用药。朕要他好。”手下意识的握紧,夏烟缈急切的望着御医。
      “微臣领命,那陛下,微臣这就去制药了。”御医得到夏烟缈首肯,便领着浩浩荡荡的御医们,转身回了御医馆。
      安静下来的寝宫,夏烟缈专注的看着项容璘苍白的面容,心里叹气。
      雪枫自是不会多劝,夏烟缈对这人有多情深,她心里有谱。而旁的宫女们呢,怎么敢去劝皇上?

      “陛下,既然项公子没什么大碍,不如就先回华容苑休息可好?等项公子好了,陛下再来。”沉稳下来的声线难得没了往日的轻佻,平日里听不出来的清冷音质,如今此时此刻更有一股蛊惑人心的效果。
      一路走的太急,夏烟缈完全没注意到花皎皎也跟了过来,此时他忽然开口,反倒把夏烟缈吓了一跳。
      “你怎么跟过来了?”有些惊讶花皎皎的出现,夏烟缈垂着眼帘摇了摇头,“我不会走的。”
      看她终于注意到自己,花皎皎有些满意的勾了勾嘴角,“项公子出事了,臣妾于情于理都是要来看看的……陛下,照顾项公子的事,让下人们来就行了。刚刚御医也说了,那是件多么麻烦的事。陛下日理万机忙于朝政,如今还要照顾项公子,莫不要忙坏了……”
      雪枫静静的立在一旁心里叹气,明妃啊明妃,你以为你说了这些有的没的,我家公主就会动摇了么……太天真啊……
      “明妃若是累了,就先回去吧。”不在看花皎皎的模样,夏烟缈将侧脸贴在项容璘无力的手指上。那决绝的背影已经回答了花皎皎的话。

      她不会走的,在这个人清醒过来,告诉她没事的情况下,她是不会走的。

      虽心有不甘,但花皎皎也已经懂了夏烟缈的意思。有些自嘲的淡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轻巧的离去了。
      夏烟缈,若是有朝一日我也病重至此昏迷不醒,你可也愿意为我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守我几日?
      被自己的小心思逗笑,阴沉着眸子的花皎皎有些鄙夷自己莫名的伤感情绪。不过就是当她几月的妃子,怎么竟真的起了这争宠的心思呢?
      苦笑着的花皎皎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而他的潜意识已经拒绝了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从雪枫手里接过御医馆送来的药后,夏烟缈就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自己照顾起昏迷不醒的项容璘。
      一勺一勺的把药喂的见了底,她却在帮项容璘脱衣服这件事上犯了难……
      病里项容璘本就只穿了亵衣,脱到是不难,只是这夏烟缈说到底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难免难为情。
      而御医说的是全身擦洗散热,让别的宫女下人代劳……好吧,她也不情愿。
      抬手用手背冰了冰脸上的燥热,夏烟缈提醒自己,要淡定啊要淡定,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是你的妃子,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拿出你的帝王风范,霸气起来!
      打定主意,夏烟缈手指微抖的解开了项容璘的衣扣,将碍眼的亵衣退了下来。
      同是自小练武,比起夏烟缈的纤细,项容璘就要壮实许多。浑身肌肉线条匀称结实,古铜色的肤色在烛火的映照下格外有质感。
      没想到项容璘外表看起来有点瘦弱,里面还这么有肉呀?有些惊叹的揉了揉鼻尖,夏烟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只好起身去给自己到了杯茶。
      而另一边,转眼的功夫,原本没什么温度的人,忽的发热起来。
      看他烧的红了脸颊,眉毛都皱了起来,却不喊难受,夏烟缈心里突突的难受起来。洗干净布子赶紧给他擦拭身体散热。
      实在不好意思脱他亵裤,夏烟缈只好将他裤腿编起手探进去擦。熟识多年,这却是她第一次如此亲近项容璘。
      来来回回换了几盆热水,总算成功等他的身体散了热,而时辰也将近亥时。

      雪枫进来时夏烟缈正在帮项容璘把衣服穿好,这是她第一次亲力亲为的照顾病人,虽说国务繁忙,终究也累不过照顾病人不是?短短半天,夏烟缈已经露出了疲惫的神色。雪枫在一旁看的心疼,又看了看时辰,提醒道:“公主,现在已经是亥时了,您也该回去歇着了,这里就交给下人们吧。”
      替他掖好被角,夏烟缈将自己额前的碎发别好,冲雪枫清浅的笑,“没事,接下来他就该发冷了。枫儿,他此次旧病复发是因为我,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雪枫挑了挑眉,什么烂借口啊?不是因为你,难不成你就会走了么?!当然,君臣有别,这些话雪枫只敢心里头想想。
      见雪枫还站在原处不走,夏烟缈就回头去看她,想了想吩咐道:“枫儿你去给我拿几件寻常穿的衣服过来,另外传令下去,明儿个,我就不去早朝了。”话停她又抿着唇想了想,补充道:“算了,还是说这几日我都不去早朝了吧。”也不知这人什么时候会醒。
      “公主,您这是何必呢。”听她连国务都打算放下不管,雪枫有点着急了,“您一连几日都不去早朝的话,那些前朝的老臣们,又要说您女子心性耽误朝政啊!”
      没想到夏烟缈听了雪枫的话反而笑了起来,“枫儿,你太天真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些老狐狸若想用口舌抨击我,就算我处处小心事事周全,他们也会找到机会说的。何况他们想说,那就让他们说去。若连这点度量都没有,我迟早被他们气死。我不在乎的。”
      咬了咬下唇,雪枫看着床榻上昏迷不省人事的项容璘,气从心来,“那公主您也要注意身体呀!这样不眠不休的照顾项公子,您又病倒了怎么办?您生病的时候他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如此冷清冷血之人,就算您此次如此照顾他,待他清醒过来,也不会念您一点好的呀!”
      您就算再怎么用心竭力又怎样呢?他不会顾念一分的呀……
      脸上的笑意蓦的僵住,怔愣了半响,僵硬的笑意才垮了下去。点点悲寂不加掩饰的从眼里流了出来,夏烟缈回头望着项容璘清冷的容颜,苦笑。
      一分也不会顾念么?
      这七年来她把他困在身边,她深知他是怎样的恨她入骨,无奈之余却偏偏存了份妄念。她想,如果她日日以十分的对他好,他或许一分也不会要,但日子慢慢长了,他就算不要,那十分也总会有一分悄无声息的融进他心里吧?只要每一日的十分里可以有一分融进去,往后数千数万的一日里,总会积少成多。或许到了那时候,他心里存了她十分的好,不自觉得,便会回她一分的好。
      父皇在时常对她讲,日子是人慢慢活出来的。她愿意用她一辈子的日子,对他好,等他对她好。

      已经七年了呀容璘,你的心里,难道一分我的好都没存下么?

      抬手忍不住抚摸他的轮廓,夏烟缈打起精神,没事的容璘,不过只过去了七年而已,往后还有许多个七年,我会加倍对你好,总有一天,你心里会存够我的好。
      见她伤神,雪枫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很惭愧,犹豫再三弱弱的开口唤她:“公主……”
      “我没事。”知道雪枫的不安,夏烟缈背着她闭上了眼睛,“你说的没错……只是枫儿啊,我舍不得的。”放弃那个人,我舍不得。
      等再次回身望向雪枫时,夏烟缈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状态,重新变回了那个金光闪闪的夏烟缈,“你别劝我了,快去做我刚刚吩咐了你的事吧。”
      这个人是我当初认定的人,他现在病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舍得让旁人帮我照顾他?何况对我而言,做好闵昌的皇帝,我更愿意做好他的妻子……只是世事难料,我先成为了闵昌国君。
      雪枫领了命退下,不一会儿就将衣物送来,让雪枫回去休息,夏烟缈自己坐在他的床头等他发寒。
      项容璘的寒症来势比她想象的要凶猛,就算蒙了几层被子都止不住的发抖。料想过如此景象,夏烟缈也没有多慌张,只是解了衣带和他一同躺下,将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取暖。
      这样冰火两重天的过了一夜,第二天情况虽有好转项容璘却依旧昏迷不醒。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夏烟缈就亲力亲为的照顾了他三天,愣是没让旁人帮下手。
      终于在第三天早上,夏烟缈还没完全清醒,身侧却传来了别人的动静。想到发出动静的人可能是谁,夏烟缈一个机灵,猛地爬了起来。
      没意外的对上项容璘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夏烟缈心绪激动澎湃的直想流泪。
      “你终于醒啦!太好了容璘!!”扑身抱住还在发呆的项容璘,夏烟缈开心的不能自己,丝毫没意识到两人现在同塌而眠的尴尬景象。
      大病初愈,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和仇人以如此暧昧的情况躺在一处,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判断,自己又猛地被人抱了个结实……项容璘大病后还没来得及重启的大脑彻底死机。
      感受到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不断溢出的喜悦情绪,原本空旷的心,涌出了一股安定的感觉。
      “夏烟缈,你有没有点女孩子的矜持啊……”恢复智商,久病未言的嗓子低沉而沙哑,就连项容璘自己都没想到,昏睡三天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
      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一僵,原本浑身洋溢着喜悦之情的女子通红着脸从他身上退了下去,坐在床边尴尬的垂着脑袋。
      到底还是病人,项容璘呼吸间有点喘,漂亮的桃花眼肆意的打量着两人身上的衣服,意味不明的说道:“看你我的样子,陛下似乎是急不可耐的对病中的我做了些什么呀。”
      猛的一惊,夏烟缈错愕的看向神情淡然的项容璘,一时竟不懂他到底是在责怪她还是调笑她……
      咬着下唇,犹豫半响夏烟缈还是决定给他解释清楚,免得他又生她的气,“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御医说要治好你的病必须先帮你散热再帮你取暖,我只是……再帮你取暖……”绝对不是趁你病重吃你豆腐!
      听她的意思,似乎他病重这几日,都是她在照料他了?微微挑眉,项容璘一时有些不能判定胸口涌起的情绪代表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回口取笑她,“我就说,陛下明明已经有了明妃,又怎会到我这里自取其辱?”
      看她蓦的白了脸,坐在那里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项容璘心里忽的有些不忍。但又有什么可不忍的呢?她当年亲手杀死自己尚且年幼的妹妹时,都没有过不忍。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有什么可解释的呢?对于花皎皎,她解释了他愿意听么?他根本就,不介意呀……
      白着脸翻身下床,将繁琐的服饰一件一件有条不紊的穿在身上,对于刚刚项容璘的话,夏烟缈不是不伤心的。
      没错,自取其辱……她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在自取其辱。可是只要伤她能减缓一分他心里的痛,她都愿意被他伤的遍体鳞伤万劫不复。
      她脸上的悲伤那么明显,明晃晃的让项容璘眼睛疼。如今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损敌八百,自损一千。
      沉默了半响,他再度开口,“我宫里柜子上有个精巧的蓝色盒子,里面的药可治百病。下次我若再病倒,不用这么麻烦,叫下人早晚喂我一粒就好。”
      动作一顿,夏烟缈看向躺会床上背对着她的人,心里有种奇怪的念头,“上次我病重,宫里无人可解,救我的,是不是你?”
      笃珺项氏皇族,历代通医理善制药。让这皇宫御医馆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似乎当时能救她的只有他。
      沉默再次充斥在整个寝殿,时间久到夏烟缈都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答案时,床榻上的项容璘却突然开口,“我为什么要救你。”
      微微一愣,夏烟缈居然淡淡的笑了起来,自言自语,“说的也是。”
      虽然有这样的一个预感,但终究不合理。这皇宫里,没人比他项容璘更希望她死了吧……
      忍着心底密密麻麻的痛意,夏烟缈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了项容璘寝宫的大门,苍白的阳光照在脸上的一刻刺的她睁不开眼。
      笃珺皇帝最后的一声叹息仿佛带着宿命般的利刃刺进她的心口……
      “但愿有天,你不要后悔就好。”

      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偌大的闵昌皇宫,夏烟缈放下了一身武装。
      后悔?
      哈,其实从知道项容璘就是笃珺太子的那刻,她就一直无时无刻的不在后悔……

      “当初确实是我让笃珺国灭,所以你怎么折磨我都好,我都会忍……”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夏烟缈定定的看着前方,用两个人都可以听到的音量,低声呢喃。
      因为我是这样的喜欢着你,所以,只要让你不痛,怎样的苦难,我都会背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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