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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交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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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离开的张伯年此时正站在萧家大宅的外面。
阳光映照,整个大宅都拢在一片金色里。
张伯年的车按照同乐盈珊约定的时间抵达,缓缓开进了大门,他下车站在远处看着这座殖民地时期的建筑,许久才走入别墅那扇熟悉的大门。
这还是萧远山去世后,他第一次回来。
乐盈珊显然已经在客厅等他许久了,见他进门,便站起身:“走吧,我们去书房谈。”
屋里面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正在播放的中国古典音乐,还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这些都是萧远山在世时不可能有的事。
“这里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好多。”张伯年一时感慨,说出这样一句话。
乐盈珊勾起唇角,若有似无的,很快又消散掉了。
等两人都坐定,她习惯性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子打开朝着张伯年推过去。
“不了。”张伯年坐在宽大书桌的另一面摆摆手。
“还是你和远山最喜欢的牌子。”乐盈珊看着他,“虽然他不在了,但是你只要来这里,雪茄烟是什么时候都会有的。”
“戒了,”张伯年听得出她话中想要借此拉近彼此感情的意思,淡淡一笑:“能一起分享的朋友不在了,留着这种嗜好也没什么意思。”
“你这是何苦?”意料之中的反应,乐盈珊不以为意,叹了一句眼皮略微的垂下来,半晌才说:“我以为,你和我也称得上是半个朋友。看来是我多想了。”
“你一直是我尊敬的嫂子。”张伯年一本正经的说。
“是么?”乐盈珊缓缓开口,“那天你和笑笑联合设计陈公的事情,提前一点招呼都不跟我打,眼里真还有我这个嫂子?”
“这件事,我事先也不知道。”张伯年不紧不慢地答。
乐盈珊轻笑一声:“伯年,事情都到了这步田地,你也没必要瞒着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你作为公司的顾问大律师和远山的朋友,需要保持什么样的立场,我很明白。”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将雪茄烟的盒子阖上,慢慢的收起来,“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可以用‘保持中立’四个字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了。公司的情况我不说你也应该了解,萧笑或者是我,你必须要选择一方才行。”
“你这又是何必呢?”张伯年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切入这个话题,让自己选边站,于是劝道,“先不说东隅是运作良好的大企业,谁主持都一样会蒸蒸日上,退一万步说,你和笑笑大家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家人和家人之间有什么是不能放在桌面上谈的?更何况,山哥的意思在遗嘱里表达的很清楚……”
“是很清楚,”乐盈珊的唇角浮现一丝冷笑,打断了他的话,“他的意思就是让我永远的退出东隅,让我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看着一个黄毛丫头经营我们辛辛苦苦的打下的天下,而萧逸作为儿子什么都得不到……”
“也不能这样说,你还是公司的董事……”张伯年勉强的劝,“而且小逸他……,”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开口,“其实不是所有人都想进公司做事,你看萧容他们几个不就……”
“不要跟我提萧容!所有的财产除了萧笑,远山给他的最多,不过就是个二流的艺术家,他凭什么?!”一瞬间乐盈珊的脾气有点爆发的意思,可是很快的她又冷静下来,眼神变得远而冷,“这些年我为公司做的事情,我在萧家所受的苦,是为了什么你比我还清楚?没那么容易的伯年,没那么容易。他给我的远比我应该得到的要少的多。”
“那你想要什么呢?”张伯年忍不住问。
“整个东隅。”乐盈珊盯住右手边她同萧远山的照片一字一顿坦然地说。
“盈珊,”张伯年拧出满脸的烦恼,“你我都是黄土埋到半身子的人了,又何苦跟一个年轻人去争这口气?我说句真心话,人这一辈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很多事情不需要那么执着。”
乐盈珊双拳在身侧紧紧的握着,又慢慢松开,心里发寒,就像是冬日的屋子里门被打开了一道缝,吹得她冷的生疼:“我为什么争这口气?伯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争这口气?”她咄咄逼人的反问,让张伯年无法注视她的目光,乐盈珊抖着身子忽然闭口,半晌才仰头冷笑一声,“我知道远山是怎么想的,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们,你们根本就没有想过小逸,我的孩子,你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你们知道他有病,你们知道他不会好,所以你们根本没想过要给过他什么!但是他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张伯年,这是我的错吗?是小逸的错吗?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他想过去补偿吗?他想过吗?”
这些话在心里多少年,她不敢说,不敢提,不敢触碰,可是今天,她忍不住了。
有人说心里的伤痕总有一天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但是她的痛呢?每看到儿子一眼都像是被人伤口上重新划上一道新的伤痕,撒上一把盐,然后任所有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受苦。
“盈珊……”张伯年被他这样质问,喉头干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嗫嚅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可这件事跟笑笑并无关系啊,况且这件事闹到最后大房惨淡收场,最后甚至都没有进入遗嘱中……”
“这不够!”乐盈珊面色阴暗,“我的儿子,才是东隅真正的继承人,这是他当初给我的承诺。何况伯年,你难道还不清楚?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根本就不能回头,也容不得人回头。因为一旦回头,就会一无所有。”
张伯年叹了口气:“我今天不该过来的,”接着又是良久的静默,张伯年吁了长长的一口气站起身,“至于我的立场,你应该很清楚。”
“慢着!”乐盈珊看他要走,也立刻站了起来,扬眉道,“伯年,你的为人我当然清楚,但是我既然让你来必然也是有所准备。”乐盈珊说着,拿出一张纸写了一串号码在上面,又扣在手心里,“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停止找那个杀害你女儿敏敏的凶手。”
“敏敏”两个字出口,张伯年的神色立刻大变,在听出这句话的意思后脸上更是呈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像是在暗夜里绝望的人忽然看见了一线光明。
“我想你一定听过李钰这个名字。”乐盈珊淡然的说。
“那个神龙不见首尾的华人神探?”张伯年呆住了。
“对,就是他,”乐盈珊点点头说,“就在今天中午,我刚刚得到了他在美国加州的私人电话。”
“不,没可能的,”张伯年摇摇头,颇有些丧气地道,“当年我想以千万家产换一次同他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得到,就算是有号码也……要知道,他这个人脾气古怪……”
“我有个朋友的母亲同这位神探的母亲是好朋友,”乐盈珊打断他的话,缓缓地说,“你也知道李钰家兄弟姊妹一共11个孩子,当年在台湾,那么艰苦的岁月里都是他母亲一个人将他们姊妹一手带大,所以只有他的母亲说一句话,不管是多么难办的案子他都会接。”
她说着,唇角微微上扬,将手中的那串号码递到张伯年的眼皮底下:“这个就是我给你的交换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