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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霜降 ...

  •   庄正楠所接到的那通电话是萧笑打给他的,他走之后,公司发生许多事,其中有一件就是要在今日的下午四点钟东隅的董事会上再次进行股东投票,来确定她的新计划是否执行。
      此时的她非常需要他。
      “开车吧。”她挂断电话吩咐司机,车子启动后在道路上平稳运行,萧笑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去公司的路是这样近,似乎眨眼间就可以到达。
      和庄正楠的通话时间十分短暂,语言简单到凉薄,凉薄到无情,无情到令人绝望。
      “我需要你的帮助。”她开门见山。
      “我知道。”他的口气永远是那么淡然。
      这个回答却叫她的心思大动,她是那么的幼稚,以为他已经回来,以为这一次她真的有人可以依靠,那一秒的停顿竟然有无论如何都要在投票前见他一面的冲动,于是冲口便问:“你现在在哪里?”
      “巴黎。”
      简单的两个字,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依靠别人,果然只能是一种奢望。
      那种心情,像是盛开在夏季的花朵忽然遭遇了霜降。她觉得自己幼稚的可笑,还会以为他真的会成为自己的救世主。其实呢?人生在世,不过为各自打算,哪里有闲情顾及一个不相干的人。想要在商场上谈感情的人,注定是要被人耍的。
      萧笑真的非常憎恨这样的状态,就是她不得不将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交在别人的手上。她再努力也没有用,只能听天由命。
      一时间,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来了,车子到站,司机下车为她拉开车门,许久以来,她第一次站在东隅的楼下,仰头仔仔细细的看着这栋大厦,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困在铁桶里的人,铁桶的外面着了火,却没有人来救她,她也无法自救。
      也许人生本就这样无处可逃。
      “世侄女,怎么站在这里不上去?”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萧笑的身后响起。
      萧笑的眼中有一秒钟的厌恶,但是转过身去已经挂起一抹优雅的恰到好处地微笑:“Uncle来的真早。”
      “这是当然,”陈德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嘛。”
      早知道那天游园会上庄正楠带着她耍的那些小伎俩是不会为难到这个老狐狸的,只两句话而已,萧笑已经明白他今天的票会怎么投了。
      然而心里纵然再轻蔑,她的神情依旧维持的很好:“陈叔叔严重了,确切的说,这应该是公司的大日子。”
      陈德胜被她这样一堵,立刻摆起长辈的架子假意叹息:“我实在是不明白你爸爸的意思,非要让你一个女孩子来独挑大梁,东隅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呀。我看还不如让你像其他姊妹一样找个称心的人,嫁了。如果需要Unlce介绍,不妨直说,不过你们这些年轻女孩的心思真的很难捉摸,”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完全不让萧笑开口又接着道,“至于姚家那件事,我也听说了,所以说做人,特别是做女人不能有太强的目的性,被对方为难是小,自己难堪是大,更何况你现在的位子还会连累东隅的股价,又是何必。”
      萧笑从小,最听不得就是这样的话。什么叫不如找个称心的人嫁了,就好似女人在这世上就是长大嫁人混吃等死无作为才是正途。也正赶上她心情不好,绷起脸就幽幽地回击:“我看Unlce这话说的真是谦虚,说到年轻女孩的心思还能有谁比您懂得更多呢?是吧?”

      这原本是句给自己出气的话,可是真的说出口来,萧笑心中也并不觉得痛快。陈德胜到底是老江湖,这种话对他而言没有半点杀伤力可言。他只轻蔑一笑,捧着自己的大肚子朝着左边的电梯门走去。她则转头向右径直快走了两步,只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凄怆。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走到电梯前才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笑笑。”
      这个声音非常熟悉,萧笑微微一怔,才回过神来:“张叔叔。”
      “你怎么了?”张伯年关切地问。
      萧笑被他问住了,讷讷地重复:“我怎么了?”
      张伯年展眉一笑:“我是说,你的气色看上去并不好。”
      “啊,”萧笑这才反应过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也许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她顿了顿又忍不住问,“您怎么会在来?”
      她这一开口,倒是让张伯年觉得奇怪:“你不知道今天我要来吗?”
      萧笑自然是摇头,张伯年虽然是东隅的代理律师,但近十年因为经营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这些年已经很少出现在公司了,况且关于东隅的各项业务都是由他的徒弟们去处理,除了父亲遗嘱方面的事情,其他的根本用不着他出面。
      萧笑这么想着,心里忽然警铃大作,一直等到电梯门阖上确定只有他们二人在时才开口提出自己的猜测:“乐盈珊叫你来的?”
      “不,”张伯年蹙眉看着她,“我接到的电话是以你的名义请我来的。”
      “谁?”他这么说萧笑当然更吃惊了,“我没有吩咐任何人请你过来,今天只是董事会内部的投票而已。”
      “电话是从董事长办公室的座机打出来的,因为是新换了秘书,所以我并不了解对方的声音,以为……”
      说到此处他们两两相望,终于都沉默了下来。
      萧笑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而比这种预感更让她难过的是忐忑的心情。她隐隐地感觉到自己被算计了,可是谁这么算计她,又是为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转眼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顶层的会议室,萧笑刻意的带着张伯年一起出现,进门的一瞬间她仔细观察在座的每一位董事的表情。人在开头3秒钟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各位董事对她带着张伯年来这件事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地惊讶,包括乘坐另一个电梯比她先到一步的陈德胜和一直同乐盈珊交从甚密的周福彤。
      这就更奇怪了。
      萧笑回眸同张伯年对视了一眼,他很快明白了萧笑的意思,同那些人简单的打了招呼便去出去了。
      还有十分钟就是会议开始的时间。萧笑走到自己的席位坐下,扫了一眼场子,这里没有出现的人只有两个,乐盈珊和庄正楠。
      这间会议室从未像是现在这样安静,哪怕是掉下去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到。这让萧笑更觉得难受,她就像是被推上绞刑架的犯人,这张父亲坐了大半辈子的椅子,就像是架在她身上厚重的枷锁,眼前的这些人就是认定她犯了滔天大罪的围观者。只要乐盈珊一来,就可以宣判她死罪,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她想起多年前父亲也曾经坐在这里被人逼着交出公司主席的位置,但他却早已运筹帷幄,在他们临门一脚时彻底的翻盘。可今时今日,萧笑真的不认为自己会有“生还”的可能。
      比起庄正楠,她更恨不争气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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