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萱歌》闲云一片

70、抗命

　　安清他们一出大楼，迎面飘来一股刺鼻的气味，向东边望去那里正燃起一片火光。

　　冯琛气急道：“糟了，现在刮的是西风。”

　　与此同时，安清的对讲机里也响起了张季鹰焦急的声音：“老莫，现在开始刮西风了，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有多快逃多快！”

　　莫白心里暗骂“妈的！”有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已经为这次撤退作了周密的布署，各处要隘都巧妙地安置了易燃物，一旦有大批丧尸侵袭，也保证能将它们统统烧成焦炭。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丧尸侵袭、紧急撤退、风向突变这三个要素全都凑在了一起，摆明了就是要断绝他们一切生路。

　　“各小组注意，加速撤离，加速撤离！从现在起，有多快跑多快！”莫白声嘶力竭地吼道。

　　“咚咚咚”数声巨响，就像突然敲响的战鼓，两个高大的身影直接从车顶上踩踏纵跃而过，庞军和炭头尤如两枚重弹，当先发射。

　　而从大楼通向码头的道路并非一马平川，被人为布置成了一片小型迷宫，满布汽车残骸、尸体、陷阱、路障等等，虽然限制了通行的速度，但也最大限度地提高了撤离的安全性。

　　冯琛喊：“大家保持队形，不要惊慌，沿着蓝色的箭头前进，遇到红叉时，前方会有路障和陷阱，别担心，一般只需要跳一下就可以过得去。另外凡是画有蓝色箭头的车辆，车门都可打开，遇到紧急情况可以躲到车里去。不过现在我们赶时间，最好还是向前跑，向前跑！”

　　数十人撤离的队伍在冯琛的喊声中蠕动起来，就像一条贪食蛇曲行游转于迷宫之中。

　　在巨蛇的前端，朴昌涣、冯琛、李昕宇、莫凡打头，不一会儿，就建立起了默契，每人之间很均匀地间隔一米的距离，随着冯琛的号令，步伐节奏也都调节得统一有致，像是操练过一样。而本应紧跟着的蒋天之后的黎宸涛那一队，现在已经落后了他们五六米，且看他们杂乱无序的跑动节奏，这个距离还有可能被拉远。

　　韩净雪万分不奈地一推前面的阮澄澄，说：“你干嘛每次都要停一停，直接跳过去不就行了？”

　　黎宸涛道：“澄澄的运动细胞不发达，韩姐姐，你多体谅一下。”又向阮澄澄伸出手道：“来澄澄，别怕，跳过来有我接着你呢。”

　　韩净雪气道：“明知道她跑得慢，你还把她带到队伍的最前面，你这不是摆明了害人吗？我们现在可是在逃命！”

　　许衡抱着纪巧芙道：“韩小姐，没关系，我们都不急！这一路上虽然障碍众多，但丧尸会比我们跑得更慢，目前看来我们还是安全的。”

　　菜头抱着男婴也大声说：“阮澄澄，别着急，专心跳，注意别把自己摔伤了！”

　　阮澄澄含泪点了下头，她也不是故意要慢下来，她个子娇小，弹跳力也差，遇到障碍总免不了要倒腾两步，才敢往前跳。先前她也试过一步跨越，但还是失败了，如果不是黎宸涛反应敏捷用自己当她的肉垫，她现在已经在陷阱夹里了。

　　长蛇的中段有些乱，而在长蛇的尾巴尖上，洛云裳一把扶起了摔倒的施翠芬，说：“施阿姨，你没事吧？”

　　施翠芬揉了揉红肿的腿，面对关心自己的小姑娘，硬是扯出一个笑容来道：“没事。”

　　“要不我来背你。”一个男人说。

　　“别，谢谢你老洛，你看，我真没事。”施翠芬踢了踢腿道，眼睛里有泪花盈动。原来还是有人会关心到她，注意到她的存在。

　　“爸爸，我们快跑吧！”洛云裳说，与前面的队伍都拉下了有五六米了。与跑在最前面的莫凡他们还不知道差了多远，自从他们俩要训练，他们就再也没在一起玩了。虽然她还有爸爸，但心里总是有些失落。

　　“唉。”施翠芬和老洛齐声应道。施翠芬狠狠地拧了自己一把，暗道：“虽然凤英死了，但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再也不能这样昏昏乎乎的了。”赵凤英被丧尸一口咬断喉咙的画面又再次出现在她眼前，面对这种血腥的场面，她都麻木了。令她觉得满心寒凉的是，一个人死得那么无声无息，好像从来都没到这世界上走过一遭，活着的人甚至都不愿意往她的尸体上多看上一眼。

　　她抬头远眺，一个男人姿态悠闲地立在车顶之上，如同一头狼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地，春阳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不仅透不出一点暖意，反而让人感受到金属的冰凉。就是这个男人，将赵凤英的头颅斩断，就像拂去沾衣的一片小小的枯黄草叶，那么的漫不经心，甚至还带有一丝嫌恶。那颗漠视生命的心脏，似乎天生就属于这个残酷的世界。

　　施翠芬刚准备从莫白身上移开视线，蓦地全身一震，那个男人突然像豹子一样跃起，空气仿佛被撕裂般发出“嗖”的嘶叫声，他的右手如同利矛般直刺而出，黑黝黝的枪管正对着自己，“我要死了吗？”施翠芬全身冰凉，四肢僵硬，大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这个男人竟然让她恐惧至斯！

　　“哒哒哒哒”一片弹雨虎贲狼啸般喷撒而出，MP7积蓄了多时的怒火，总算等到了爆发的时刻。

　　“嗷！嘶！”丝丝压抑的嘶吼应和着子弹射入骨肉的声音同时响起，如同被握住口鼻正在遭受惨烈刑罚的犯人。

　　僵直如木偶的老洛和施翠芬回过头去，身后两三米的地方，布满了弹坑，也散落了大片的黑血。

　　“该死！”莫白再次咒骂道。如果他枪技更精深一些，如果他速度更迅捷一些，如果丧尸前面没有两个人傻站着，他都能成功狙杀那头丧尸。可是没有如果，丧尸再一次逃走了，逃进了他们为逃生而准备的迷宫里。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直冲云霄，受伤的凶兽已经开始疯狂地施虐。

　　菜头满脸苍白，大声吼道：“上车，快上车！所有人都躲到车上去！”这座迷宫简直就是为这种高速度高敏捷型丧尸量身打造的猎食场。

　　更糟糕的，速度本就不如丧尸的莫白在这样的场地里行动更加受限，这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情况！

　　可是事态的发展往往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张季鹰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响起：“老莫，我们这里顶不住了，要求撤退！”

　　菜头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炸了，莫白也失去了平日的淡定，气急败坏地厉声道：“撤个屁，顶住！”

　　蔡杰的声音马上骂道：“妈的，你是想要老子为你们送死吗？没门！”

　　杜明庭清冷地声音道：“情况紧急，必需撤退，已经杀了两名逃兵！”

　　安清听到这里，心都凉了，这毕竟不是一支军队，指望这些同样是幸存者的男人们牺牲自己为别人赢得一条生路，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张季鹰和杜明庭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莫白不让他们后撤必然是前方的行进遇到了阻碍，他们强行撤退一定会导致整个团队陷入无序状态，最终的后果可能非常严重。

　　杨峰也沉默了，他们是和平时代的战士，从未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他不想看着仅余的两名战友死去，他不想再也看不到心爱的女人，他无法像个真正的军人般站出来说：我们宁愿坚守到底！

　　安清的心直往下沉，难道她错了吗？古往今来有多少英雄为了理想、为了情义抛头颅洒热血。而现在自己所在的，是一个凭借着强权和暴力维系的团队，这样的团队固然能在这个世界获得更高的生存机率，但同样的，一旦遭遇灭顶之灾，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时莫白冷笑道：“你们是为了我战斗吗？这里还有人比我跑得更快吗！我告诉你们，这片地除了我们没活人了，谁他妈有本事认为单枪匹马能逃得出去就给我滚，现在你们的后路都在老子手里，不拼命就统统死在这里！”

　　炭头也应声吼道：“谁不服从命令，一律不许上船！”

　　沉默了少顷，杜明庭清冷的声音响起：“收到！我会留下来！”

　　杨峰心中一阵激荡，是他的目光太过短浅，只看到了此时此刻的危险，如果他们选择逃亡，不仅活下去的机会渺茫，更是愧对战士的荣誉！他身姿一挺，大声喊道：“我也会和战士们一起留下来！”

　　“我也留下。”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说道。

　　“呆三，你疯了！”蔡杰气急败坏地说。

　　呆三漠然道：“你一向都很聪明，走哪一条路活下去的机率更大，我相信你算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