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萱歌》闲云一片

16、杀戮（二）

　　但别家的孩子呢？李原山偷偷瞄了眼似乎根本没怎么在意这边状况的莫白，他正和一个女服务员谈着话。

　　莫白也同罗湛一样，借着酒店工作人员的口，将大厦里的基本情况了解了一遍，先前的情形他看在眼里，只有真正关心一个人，才会将潜伏的危险看得那么清。

　　两个孩子制造出的骚乱转瞬过去，罗湛轻轻一笑，变化真的太大了，谁能想到，那个孤寂冷清、寡言少语的小小少女被人间烟火熏染成了这般活泼跳脱、软语温言的妇人。

　　“同志，冒昧问一声，您是不是军人啊？”一名长相白净斯文的三十许男子瑟缩着问道。罗湛的外在形象刚毅冷竣、沉稳内敛，几乎就是军人的样板模型。但与一般军人不同的是，罗湛身上自有威压，让人在面对他时，有高山仰止般的渺小、亦有中流砥柱般的依靠。

　　男子的这话问出，大多数人都饱含期待地望着罗湛，仿佛那就是一根金光闪闪的救命草。

　　韩净雪撇了撇嘴，问清了罗湛的身份，这些人不就想赖死罗湛吗？也不想想，罗湛也不过是孤身一人，还没有武器，保护个把人或许还行，保护这几十人，真当他是神仙吗？

　　“等我们有命逃出这幢大楼，活着的人或许可以彼此介绍一下。”罗湛淡漠地说。

　　他此话一出，人人色变。中年男子更是面白如纸，他曾想，如果这个人是体制中人，或许自己可以套个近乎，申明一下大义，但没有想到，得到的是如此残酷的回答。

　　一时之间，偌大的餐厅中几无人声，罗湛来到一个女侍者身前，说：“他还是不理人？”

　　姜舒眉还在恍惚中，刚才的话，就像一盆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心凉，她就要死了吗？就要死了吗？那还在这里多管什么闲事？

　　“什么？”意识到身前如同山般耸峙的男人，姜舒眉慌乱地应道：“喔，他，他……”

　　“她的女友一定非常爱她，为了救他而死。”安清轻轻走过来，望着瘫坐在地，死死抱住一具尸体不撒手的男人说。安清是真的佩服这个女孩，当她吓得全身发软不能动弹时，这个女孩义无反顾地推开陷入险境的男友，牺牲了自己。

　　姜舒眉默然，从这个韩国男孩一进餐厅她就留意到了，那样一个清秀干净目光柔和的青年，仿佛阑珊灯火中的那个他来到了她的身边。

　　虽然他的臂弯里，有那样一个温柔宁馨的女孩，虽然他身上的一套西服就是她五六年的年薪，她的心依然很满足、很甜蜜，那样一个小小的梦幻，终于实现了一点点、一点点。

　　“小姐，请你替我翻译一下，告诉他，灾难才刚刚开始，如果他不想他爱人牺牲得那么没有意义，就请打起精神来，好好活下去！”安清对姜舒眉说，她已经劝了这个青年好一会儿，用的都是韩语。

　　“……”罗湛说着一口流利的韩语。安清景仰之，姜舒眉听后，却转身跑开了，不一会儿，抱了一叠洁白的桌布回来。

　　男子珍而重之地将女友的尸体抱起。

　　“你跟他说了什么？”安清问，不相信罗湛是在翻译她的话。

　　“我把你的话翻译给他听，还告诉他，把他女友的尸体好好收殓。”罗湛说。

　　安清有些惭愧，大道理谁都会讲，但重要的是做好眼前的事，活人对死者的尊重，莫过于将他好好安葬。

　　眼见罗湛娴熟而郑重地将尸体捆扎好，安清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个男人似乎直面过无数生死，那一份沉稳的心境究竟是什么样的磨励才能造就。

　　“老婆，绳子编好了，你和谁绑在一起啊？”李原山拿着绳子，话是对安清说的，眼睛却看着罗湛。安清肯定是要他带着李昕宇的，但安清和谁绑一起呢，这个问题真是纠结啊，不过这个时候，命比什么都重要，把安清交给他师兄，他也好放心些。

　　“我当然和许衡在一起，他是我哥哥。”安清急道。恨不得踹李原山两脚，没见那个大美女正在一边盯着罗湛吗？好像生怕被人抢了老公似的。想人家罩可以，但做人还是得识趣啊。

　　罗湛没所谓地笑了笑，这根绳子，只是一个心理暗示，无所谓安不安全。对身为保护者的男人来说，这根绳子意味着责任，他们必需十二分的谨慎小心。对身为弱者的女人和孩子来说，这根绳子意味着安心，让他们变得更加有序也不再惊惶。

　　安清拿着绳子，来到许衡身边时，发现许衡正举起刀，向一名正在变异的伤者砍去。直到此时，救下来的9名伤者，变异了4人。

　　“杜明庭，你这是什么意思？”楼梯间一角，一个女人恨恨说道。

　　“不好意思，陈小姐，这是我妹妹，我必须带着她。”杜明庭淡淡地说，继续给阮澄澄绑扎着布带。

　　“杜大哥，你好，我是阮澄澄的同学黎宸涛，你把她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她的。”黎宸涛非常诚恳地说。阮澄澄自从遇到杜明庭后就一直紧紧地粘在杜明庭身边，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男人的直觉也让他感到了异样，他打探过阮澄澄的家世，阮澄澄父母离异后，她妈妈嫁给了丧妻的杜父，这是两个残缺家庭的结合，阮澄澄和杜明庭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对不起，黎宸涛，我要跟着哥哥。”阮澄澄坚决地说。这个时候谁也别想把她从杜明庭身边拉开。更何况哥哥选择了她，而不是其他女人，她怎么可能还会跟着黎宸涛。

　　“登登登，”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还有人吼道：“柏舟，快跑！再不跑，向明就白死了！”

　　数秒后，一个满身污秽的健壮男人抱着个昏迷的新娘模样的女人冲进了楼梯间。透过房门的玻璃，怔然发现这个楼层居然还有人。没有片刻的迟疑，他大吼道：“开门，快开门！”

　　阮澄澄下意识地就要去开门，却被杜明庭一下抓住了。“等一等！”

　　“快开门，救人！你们这些混蛋！”门外的男人骂道，提起脚，将闩死的房门踢得呻吟不已，仿佛下一秒就会轰然倒塌的样子。

　　“聂骁，怎么了？”又有一男一女奔了上来，望见房门里的人俱是愣了愣。

　　“朱定邦，你先看着范思恬，我去找柏舟。”聂骁说着，已经把手里的女人交到了朱定邦手中。

　　“哥哥，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快开门吧。”阮澄澄哀声恳求道。

　　杜明庭喝道：“暂时别开门，马上回餐厅！”接着拉起阮澄澄一路跑回了餐厅，刚一进门就对罗湛喊道：“楼下有幸存者上来。”那种样子，就像是汇报情报的小兵。

　　“拿起武器，有战斗能力的男人都跟我去看看。”罗湛说。

　　“开门，快开门！”门外的人不停地拍打着房门，哀哀叫道。

　　“朱定邦，让开，我把房门踢开。”聂骁喊道。正要抬脚。却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在数秒之内就奔了过来，看见他乍然放出精光的眼睛，狂躁不已的聂骁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时间竟忘了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