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萱歌》闲云一片

12、放弃

　　不知为什么，李原山突然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漫过，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是一种仿佛立在悬崖边上，被山巅上料峭的寒风裹挟着摇摇欲坠，亦或冰冷的刀锋架于脖颈，已感觉得到鲜血的温热与腥咸，死神仿佛正冷冷地注视着他，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嘲讽。

　　李原山忍不住后退了一大步，刚才的感觉似乎就是幻觉，那个叫罗湛的男人，刚毅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如他射杀丧尸时的平静和淡漠，此时他的目光正落在安清身上，亦不见有故友重逢的喜悦，更像是平平常常地打个招呼而已。

　　短暂的呆滞过后，安清敛容与罗湛温和的目光对视，在两双同样乌黑深沉的瞳仁中，仿佛可以看见彼此少年时的所有时光。莫白和李原山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这两个人，与他们相隔了一个世界，明明就在眼前，却又远得一生也无法触及。

　　这样的感觉让两人都莫名有些心悸，安清似乎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清寒淡远的气质，仿佛不是这俗世中人，也永远没有人值得她回眸一顾，但现在，有一个男人，走进了她的眼里，走进了她的世界。

　　“师兄？”安清问。

　　“嗯。”罗湛点头。

　　“师兄！”安清两手捧胸一个立正，继而扑上去抱住罗湛的臂膀，像是一个铁杆粉遇到了偶像般眼冒金星地喊道：“您可一定要罩着我。”

　　转眼仙女变身花痴女，三个男人的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来，唯有李昕宇最淡定，他妈就是这样，最是反复无常，变化多端，但随便怎么变，只要他喊一嗓子：“妈，我饿了。”保证妈妈立即、马上、迅速地给他弄一堆好吃的来。

　　“一定。”罗湛带着极浅的笑容道，大手覆在了那一双柔夷上。不过安清的手亦是收得极快，几乎只是一触间，就离他有了一步之远。

　　李原山还愣着，莫白已经说话了：“既然是自己人那就更好说话了，我是安清的表哥莫白。我们准备10分钟后出发离开这幢大楼，罗先生和我们一起吗？”

　　“我靠，谁同意他的计划了？”安清暗骂，看看嘴巴不得闲的李原山，与同样一嘴两用的莫白和罗湛，那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他们，小喽啰的干活，那俩，大BOSS的范儿！正想着，只听几声响亮的巴掌声，是罗湛在拍。

　　他见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说道：“各位，目前我们所处的境遇很危险。在这幢大楼的83和84层有规模较大的中餐厅和自助餐厅，据这位莫白先生所见，那两层至少有上千头丧尸。”

　　罗湛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目光在这些幸存者脸上扫过。

　　刚刚死里逃生的众人听到这里，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但除了脸色越发苍白外，居然没有一人哭泣或者崩溃，亦或是恐慌无度。

　　别人没有留心到，罗湛却很清楚，当发生这样的浩劫时，颓废绝望这些情绪会在人群中像病毒一样传播下去，以致于造成比浩劫本身更大的伤害，只能说这些活下来的幸存者都是经历过痛苦考验的人，他们的心志，或者说是求生欲望一定比平常人更为坚定和强烈。

　　罗湛继续说道：“所以我决定迅速离开这座大楼，时间定在40分钟之后，愿意跟随我离开的要在这40分钟内填饱自己的肚子，解决生理问题，男人准备趁手的武器，女人去更衣室换下你们的高跟鞋与裙子，并且一切行动均需服从我的指挥。”

　　说完，他把一个包裹扔在地上，一阵阵金铁交击声响起，各种刀具滚落了出来。

　　然后，罗湛淡淡地看了眼莫白，说：“这就是我的规矩，安清跟我走，你，随便。”

　　看着莫白那张扭曲的脸，安清心里兴灾乐祸，啊哈，高下立见，一个大BOSS，一个小BOSS。

　　“先生，这些伤员怎么办？他们根本就不能行动！”一个声音大声说，竟然是许衡。

　　罗湛挑了挑眉，面不改色道：“抱歉，我无能为力。”

　　“可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许衡的声音里充满了求肯。每一条生命都是独一无二，无价且珍贵的理念，早已经深入许衡的骨血。

　　“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吧！”一个手臂上绑着绷带的男人可怜地哀求着，相比那些昏迷过去的伤员，他的伤势是最轻的。

　　“先生，我能理解你的善良，但任何救助行动，至少都要让被救助者有一线活下去的机会。而现在，我看不到他们活下去的一线机会。我不是救世祖，帮助健康的人活下去，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了。”罗湛说完，招呼一名餐厅经理走出了餐厅。

　　许衡孤单地站着，他的目光环顾着周围的人群，有的人眼露嘲讽，似乎在说：“自顾不暇，还要管别人的闲事？”有的人冷漠，对他视而不见；而有的人，就像安清，垂下了头，不敢和他的目光接触。

　　阮澄澄张了张嘴，被杜明庭冷厉的眼神逼视着，硬生生将要说的话吞进了肚里。

　　整个餐厅，数十人，没有人站出来为这些伤者说话！

　　许衡心中满是悲凉，除了请求，他不能要求罗湛做什么。因为将自己本身的道德观强加于别人，同样是不道德甚至是疯狂的。

　　这时，餐厅中再次响起了凄厉的惨呼声。

　　角落里一名坐着木然出神的男人被一只丧尸活生生地撕扯下一块肉来。那只丧尸的下颌处有个洞，露出一排黑白交杂的森森利齿，它的胸膛上也少了一大块肉，白色的骨头上，有黑色的粘液淅沥沥地流动着，看上去直让人想将隔夜饭都要呕吐出来。

　　就在安清等看着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恶心之极的丧尸发傻时，李昕宇惊呼道：“爸妈，快看那边。”

　　只见两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全身的皮肉变得黑亮而胀大，就像黑色的人形气球，十来秒之后，气球“刺啦”一下像被戳爆一般，迅速地萎缩，而那两具尸体就如同重新获得了生命，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露出全无瞳仁的灰白色眼球，仿若厉鬼附身，阴森森地令人毛骨悚然。

　　“哗啦啦”一阵桌椅碰撞之声响起，接着是一个女声喊道：“啊，黎宸涛，哥，快帮帮他，快帮帮他！”

　　十七八的少年，正是最热血冲动的年纪，黎宸涛见有人被害，立即冲过去救人，没想到，那只丧尸竟然异常灵活，当黎宸涛举刀要刺时，它猛地一个侧转，径直扑到他身上，黎宸涛双臂被丧尸死死抓住，只觉得那力道大得惊人，居然挣脱不开，一股腥臭扑面而来，黎宸涛惊骇欲绝，他已经可以看见丧尸鲜血淋漓的大嘴里尚且残存着的缕缕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