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X第一百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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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萧岱握住那卷薄薄书本，手指无意地收缩，将书页都压出了皱痕。
方剑吟微一皱眉，伸出一手握在他手上，淡淡凉意令方萧岱回过神来，有些窘迫地摊平了那本薄册。
“大师兄……”
方剑吟对他轻轻一笑，那些深重的仇恨与愤怒却如潮水一般，在瞬息之间便散得一干二净了。他柔声道，“这上面写了些甚么？我们不如打开瞧瞧？”
“自然。”方萧岱想到方剑吟身上的隐患，一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伤春悲秋，匆匆忙忙摊开了书本，细细读了下来。
那书字体十分洒脱，却隐隐有种困顿之意，方萧岱翻过了数页，不由一叹。
这本书却是当初那位创出了那门功法的掌月教教主所书，他自述为罪人，不配留名其上。又道当年因意外之故未曾得骊馯心之裨益，日思夜想之间忧思重重，终于借骊馯血之功创出了一门十分阴毒的功夫，十余年间呼风唤雨，随心所欲，几乎坠入魔道，终究害人害已，一生至亲至爱全数毁于一旦，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如今思之，悔之晚矣，无颜再面对天下世人，只愿后人引以为戒，务要谨言慎行，不可妄求逆天之物。
两人缓缓读过，只觉十分唏嘘。那位教主本是稀世奇才，若堂堂正正，自可留名江湖之中，又成另一段佳话。却因心有邪念，一步错，步步错，最终为人所唾弃鄙夷，身边亲爱之人全数因己而死，亦是掀起一场极大风波，多少人士被卷入其中，家破人忙。
待得再翻过一页，方萧岱本来有些感慨的面色微微一变，竟猛地将书册合上，忙道，“大师兄，我们走罢！这里已经待了许久了，多少不妥……”一边便急急忙忙向外行去。
方剑吟心中奇怪，一手拉住了他，奇道，“后面写了些甚么？”
方萧岱面上一僵，干巴巴道，“也没甚么……”
方剑吟见他吞吞吐吐，更是奇怪，“既然没甚么，你便拿来我瞧。”
“大师兄……”方萧岱扭扭捏捏，手却匆匆捉紧了书册，便要往怀里藏。
方剑吟见状疑心大起，一把握住他臂膀，手上使了个巧劲，便将那薄册抢到了手中，随手向后一翻。
方萧岱心中大急，他心知以自家师兄对自己那般爱护，断然不舍得自己遭受半分苦楚，纵然如何痛苦难耐，也不会令自己牺牲分毫，可眼下……
就在这争执之间，方剑吟已匆匆读过几段，他眼中的疑虑缓缓褪去，渐渐换上了惊讶乃至深深的心痛，连手臂都晃动起来，几乎握不住那薄薄的纸张。
当日方萧岱为人捉去，受尽苦楚折磨，他虽不在场，事后却也偷偷听寒歌一一道来。
“可曾受过火烧之痛？我受那秘术之时，正像是有一把火焰在体内烧起，一分一分燃过每一寸经脉，生生不绝，便是想死亦不能，活活痛晕又再痛醒，如此反复不绝，便连怨恨的力气都无，只觉每一瞬都像沉在扒皮地狱，受那千刀万剐之苦。”
寒歌记忆颇佳，字字几无遗漏，连那绝望悲恸的音调都仿了些，那些字句又化为了尖刀，一字一字刺入了方剑吟心中，再不能忘。
然而眼下，依那本书册之记载，这般绝望的伤痛竟要由自己再施加一次么？只为了解去自己之痛楚？方剑吟怔怔地想着，垂下双目望向那本薄册，后面的运功之法渐渐模糊起来，他目中弥漫起了朦胧的水汽，几乎牢牢遮去了全部视线。
方萧岱瞧得呆了，心叫不妙，脑中正掠过十七八个点子，只想说服大师兄依他一次，他虽怕疼怕苦，但若是为了师兄，若能救了师兄，便是再苦再难十倍，亦是甘之如饴。却见方剑吟双手拢在那书册之上，竟要将那册子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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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萧岱瞧得呆了，心叫不妙，脑中正掠过十七八个点子，只想说服大师兄依他一次，他虽怕疼怕苦，但若是为了师兄，若能救了师兄，便是再苦再难十倍，亦是甘之如饴。却见方剑吟双手拢在书册之上，竟要将那册子毁了！
方萧岱骇得魂飞天外，急急忙忙扑上去，一边去拦方剑吟，一边急道，“大师兄，你做甚么！”
方剑吟本不欲理他，只想将那册子速速毁去，却不敌方萧岱整个人都压了上来，他若硬来却怕伤了人，只得罢手，任方萧岱将那册子牢牢护在怀中。
方萧岱顾不得其他，仔仔细细护好了书册，才难得带了怒色斥道，“大师兄！”
方剑吟轻轻一叹，“那上面写了些甚么，我早已瞧得一清二楚。你心里打些甚么主意，又何必遮遮掩掩？”
方萧岱一时语塞，面上怒意尚且不及褪去，又夹带了被说中心事的窘迫，表情十分奇怪，半天才道，“哪就有那么难过了？定是小歌那个家伙满口胡言！”
方剑吟叹口气，“你何必说这些违心之言？打小起，你心里想些甚么，我又哪有一次猜错？”
方萧岱支支吾吾，一双眼睛竟红了起来，“大师兄，你也听得过云前辈说了些甚么……如此不过是些皮肉之痛，我之前忍得，为何现下为了你竟忍不得？”
方剑吟皱紧眉头，“世间万事皆有其法，却也未必唯一不可。我的问题说不得便有其他办法，可你……”他面上现出些隐隐的痛楚，“我自小便爱你护你，之前你我分散，这一年间你……我又怎能因自己，令你再重来一次那般撕心裂肺的痛苦？”
方萧岱低声道，“大师兄，你可知甚么才是世间至苦？”他声音平静，目光中一缕柔情缱绻，几乎盛遍了世间所有言语与言语仍为之不及的真挚与深爱，“便是我眼见你受苦难过，却半分帮不上忙。而……如果我能为你做些甚么，哪怕微乎其微，才是我心之所愿。”
他平日里在方剑吟面前向来肆意，言行举止仍多少有些天真，此刻却极为认真，去除了那些撒娇与稚嫩，伴着眉目之间逐渐明朗清晰的俊美挺拔，竟令方剑吟为之一愣，恍惚间发觉自己一直宠溺着的小师弟……似乎有了一个极为关键的转变，自一个半大的孩子，变成了一个男人。
他为那变化而怔忪，竟不知要说些甚么。
方萧岱静静望着他，此刻走上几步，手臂揽在他腰间，用已经掺了几许低沉，显得有些陌生的嗓音轻声道，“所以，大师兄……我求你，别拒绝我。”
方剑吟心中只觉酸涩难言，直望入方萧岱那尤其认真的眸子之中，含住滚到了眼眶的泪珠，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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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携手出了密室，方剑吟目光低垂，却不知心里在想些甚么，方萧岱时时偷眼去瞧他，只觉望见那有些苍白的侧脸，心中便平静许多。说来他第一眼看见那书册内容，心中尚且不及思考，第一反应便是要瞒住大师兄，绝对不能教他发现这方法才是……待到后来才缓缓忆起了令人难以承受的痛楚，那时的每一个瞬间，他是怎样哀声哭泣，恨不得立时便死了，却又生生忍下一切，含着刻骨深沉的仇恨，牢牢记住每一点每一滴连回忆都痛彻心扉的苦难。而扪心自问，他是否害怕？答案是自然。那般如烈火焚身、无助绝望的折磨……任是谁也会害怕的。可尽管如此，尽管他已然无法控制地在颤抖，心中却同时漾起了丝丝缕缕，绵绵不绝的欣喜。这两种极端相反的情绪糅合在一处，慢慢地塞住了混乱的心绪，占据了他全部的头脑，他又一次抬头去瞧方剑吟，后者察觉了他的视线，扭过头来，轻声道，“怎么？”
方萧岱猛然惊觉，却只握住方剑吟的手掌，微微一笑。
“无事。”他答。
而他为自己的大师兄做出了怎样的牺牲，他只愿那人一生都不曾得知。
那些悲伤的、痛苦的回忆，有他一人记住，已然嫌太多。
两人慢慢走回房间，这一路不知是谁的刻意而为，算不得远的路却用了好似十分漫长的一段时间。但所有的路都有终点，二人终于站在房门之前，方剑吟伸手去推门。他手掌瘦长，指尖因比常人偏低的体温而颜色略深，指甲圆润修长，透出了一点极淡的粉色。那只手掌轻按在门扇之上，许久，却没有动。
方萧岱静静地立着，并不出言催促。
最终忍不住的却是方剑吟，他便待垂下手掌，轻声道，“假若，假若你……至少现在，我们还可以不这样做。”
方萧岱静默不语，只伸出右手，压在了方剑吟的手上。他的手却娇嫩许多，颜色雪白，肌肤细腻，手背上隐隐透出了淡绿色的血脉。这般对比来看，那两只手竟然已经长得差不多大，叠在一处，有种相依的暧昧。
“大师兄，”他低声道，“你尽可以随意决定你自己的事情，但我的，你却不能。”说罢手臂使力，按住方剑吟微微挣扎的手掌，推开了房门。
这间房却不知是否过云早有安排，位在远离旁人的一件独栋小楼二层，除了他们俩，便再无人在侧。
方萧岱一手推开门，一边却捉住了方剑吟的腰，便大步往床榻而去。
方剑吟吃了一惊，忙伸手推拒，“小师弟！”
方萧岱回首望他一眼，此刻斜阳西下，只余暗红残阳光芒自窗棂之中横扫而过，投下了一只凤凰的残影于他面上。
方剑吟望着他坚定的面容，不由怔住了。那窗棂雕刻巧妙，随着方萧岱的言语动作，倒真如一只火焰凤凰在他面上缓缓扇动了绚丽的羽翼。他失神地望着那在夕阳之下愈发显得艳丽的双唇轻启，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萦绕，“大师兄，我心已决。不论是现下，还是以后，只要我有，只要我能。”
方剑吟轻叹一声，垂下了双手，不甘地道了一声，“假若你当真无法承受，我只求你不要勉强。”
换来的是极轻而极温柔的一个浅吻。方剑吟默默合上双眼，任方萧岱将长长的丝带系在了他双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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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眼普雷要来啦！（←其实只是在掩饰你卡肉的本质吧……
说起来终于能写一点小师弟的心理了，其实在经历了那许多之后，他也不只是如表面上那样，还是十分天真幼稚，其实也有自己心里黑暗的地方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3章 X第一百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