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X第一百一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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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等人被安置在竹楼后面的一栋小楼里，这里说是楼，却也不过一层，只是调高较高些，大致是寻常人爬不出的高度……以他们这些被柔云锁住的人来说，更是只得白白看着，无法可施。这楼乃是砖砌的，自然不似竹楼一般清雅流丽，却十分结实，几乎就差在门板上贴上犯人专用几个大字了。苏婳几个人站在门前简直有股吃了苍蝇一般的感觉，但瞧着那些冷冰冰的岛主下属，却也只得把一腔怒火都生生吞进肚子里，默念个十遍八遍好汉不吃眼前亏，乖乖进了去。
里面远远不如竹楼里修缮舒适，装饰精美，但总算该有的也不算缺，就是个寻常农家的房子模样，只是大了些，里面分了些隔间。那些人将他们三两个人一起安置在一间，到了苏婳之时，偏巧只剩下他一人，那人皱了皱眉，苏婳却自己坦然走了进去，“既然只剩下我自己，那也无所谓，我总是不怕夜黑的。”他微微一笑道。
那些守卫便也无可无不可地随他去了。
这会儿天已经有些夕阳艳色，有人送来了简单的饭食，虽不丰盛却也不曾苛刻，总算可以入口。众人被分隔开来，更是惶惶不安。人若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或者认命或者拼死一搏，多少有些底气，而这种未知才正消磨意志，将满腔热血都融解成随波逐流，将铁骨铮铮都化作听天由命。
正如他们眼下境况。如果一开始那些人便要将他们全数斩杀，纵然实力悬殊，命字当头，人人总是要拼上一拼的，可是一路至今，仍是云山雾罩一头雾水，令人糊里糊涂，心底有点暗淡的期盼，更多的却是恐惧畏缩，那些朦胧而不可捉摸的勇气与意志都沉淀在强大的武力压迫之下，到了这里更是几乎再无抗争之心，人人虽然被分在单独屋里，却也不怎么说话商讨逃脱。所谓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实乃至理名言，也正是他们如今之势，早已是强弩之末人人自危，弦绷得过紧，难说何时便要生生崩断。
苏婳独自一人待在屋内，却又是另一般心绪。眼下人心惶惶，形如乱沙捏不到一处的模样他自是心知肚明，然而他此刻手头毫无信息，自身亦是难保，诸人又被隔离，纵然他再是才智卓越，亦是无法可施。若是先前，他或可能放手一搏，险中求生，取那下下之策……所幸现在却多了一个选择，一个转机。
方剑吟。
苏婳眸子轻眯，他手中又有甚么信息？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与那不悔十分贴近？又怎么逃过那神秘药性……当疑问太多，他却将脑子冷静了下，只等方剑吟来临，两人共同分析，再做决断。
天渐渐黑了，窗外有孤鸟婉转啼鸣，夜间鸟本归巢安眠，这只鸟又为何独自歌唱，可是失了家人，太过寂寞不成？苏婳慢慢地转着念头，眼望一轮明月圆满。月光凉薄如静水，好似绵密轻丝，缓缓滑过这一片大地。这室内只开了小小一角高窗，令人触手不及，月光却仍是一视同仁，未曾忽略他们这些恐惧忧虑的人，为所有生灵死物都满满盖拢一层银辉，在室内打出一道倾斜的光幕，恰巧映清了半扇门。
苏婳的目光无意识地随着月光流动，他便瞧见那一片清亮流光之中，自门下缝隙，有三片翠绿叶片缓缓滑了进来。
他心中一喜，却是不动声色，好在武功虽然被封，听觉视力却是难以剥夺，他先听了听两侧声音，这才快步走到门前，将门板拉开。
门外正站着面色略为苍白，眉目间暗暗隐着一份焦虑的方剑吟。
方剑吟见苏婳开了门，立时一个闪身便进了屋内，反手将门拉好，轻声道，“我来了。”
苏婳安抚地拍拍他肩膀，声音低沉，令人心安，“你出来可无妨？能待多久？”
方剑吟在凳上坐下，“岛主夜间都待在山下，我们这些侍卫彼此之间没有联系，也不曾有人特别管理……我今晚被分来看管你们，只要在清晨之前回去换班，便应没有大碍。”
苏婳吁出口气，轻声道，“既然如此，总算时间充裕，可以将别来之事说个清楚。”说完便将他们一路追方剑吟而来的情景简略说了，格外重点道出那村庄奇特之处，以及诸多旧日名宿现下却在岛上男耕女织，安然度日。
“依我所见，想必这岛中居民多为昔日武林成名之人，却不知为何能安心待在这里。若说是被胁迫，他们却是武功俱在，岛主再厉害，也敌不过这许多人围攻车轮，而若是有何把柄被抓在手中，我瞧那王大却对岛主极是恭敬，分毫瞧不出怨怼愤恨……”苏婳沉吟道，“纵然说他们记忆全失，但这些人多年来磨砺的意气志向，却也不是说记忆不再，便全数推翻重来的，喜好、脾性、性格等等却不会变，怎又能安心在此种田？”
方
剑吟也随他寻思，却也想不出甚么端倪，苏婳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容后再议，先说说你怎么会出现在哪里罢？”
方剑吟长长叹道，“如此却是说来话长了……”
苏婳便道，“那也无妨，你只道来便是。”
“那日我下定决心，喝下那水之后，一开始不觉有异，但突然一瞬间却只觉眼前一片变得漆黑，好似全天下的光明都被甚么怪物吃掉了一般，再见不得一丝光亮。我脑中浑浑噩噩，只听有个声音一直在召唤我向前再向前，而在黑暗之中却十分彷徨，不知该往何处去。这时我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光路，我便随着那条光带向前，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忽然光明大作，刺眼之极，我心中一喜，莫名昏了过去。”方剑吟边想边道，“待我再醒来之时，便是身在一个小小房间，舍内摆设亦如寻常猎户之家模样……想来我也是落入了一个如你之前所在一般的村庄之中罢。”
苏婳点点头，“那山间通道多半不止一条，许是随机便把人送到哪一处去了。”
“我却没在哪里待了许久，”方剑吟又道，“之后我昏昏欲睡，脑中甚么都记不得，便连自己的名字亦是不知，朦胧之间被送到了这里，再醒来便见到了岛主，他告诉我他叫不悔，今后我便要生活在这里，又道我的名字便唤十三。”
“我适才便想问你了。”苏婳疑道，“你叫十三？那么这山上还有其他十二个人？”
方剑吟点头应是，“不错，我正是来到这山上贴身服侍岛主的第十三人，在我之前还有十二人……他们武功十分出众，人虽然冷淡，这山中的事情却也是他们一一教了我的。”
苏婳手指无意识地按住鼻尖，“可你初来乍到，那不悔怎么便会相信于你，令你近身呢……”
“我那时哪知道甚么对错是非，心中一丝记忆也没有，十分的害怕，自然是他说甚么，我便信了甚么……”方剑吟苦笑道，“至于留我在这里，却是每来一个人到了岛上，岛主都要见见的，而他见到我，却说我似他一位故人，便留在了身边。”
“故人？”苏婳眸光一亮，“他可有说是谁？若知道这位故人，说不定便能知晓这位不悔岛主是谁……以他武功势力，定然亦曾是一位鼎鼎有名之人。”
方剑吟遗憾摇头，“我当时浑浑噩噩，哪有心思去盘他底细，若非后来恢复记忆，只怕此刻还是懵懵懂懂，一心只听他的话。”
“说到这里，你又怎么会回复记忆？”苏婳奇道。
方剑吟微微一笑，“我旧时曾得到一颗药丸，找了药师鉴别，言道可以消弭一切，我正巧将这颗药物带在身边，当时情况紧急，又想到那奇特药性，便死马当活马医，服下了药丸。多半却是歪打正着，当真消去了药性罢……”
苏婳大吃一惊，“这是甚么药？我任风雨楼副楼主这许多年亦是不曾听过！”他镇定神色竟带上了几丝担忧，不由站起身来细细将方剑吟上下瞧了又瞧，“你可没事？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乱吃！”
方剑吟含笑瞧他神色大变，轻声道，“大哥，你多虑了……”他却仍是记得二人先前之约，不曾再唤苏楼主。
苏婳听得这声大哥，心中微微黯然，面上却镇定了下来，又坐了回去。“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自然要听大哥的话。”
方剑吟点头，“我知道此举未免冒险，所幸结果是好的，大哥勿需介怀。”
苏婳淡淡叹息一声。
“而我恢复记忆之后，却发现你们都不曾跟来，十分担心，却也无法可施。”方剑吟继续道，“这山中我亦是十分陌生，却不曾得到太多线索，实在是无能。”他面上隐隐现出几许愧疚来。
苏婳拉住他手掌，安慰道，“你不过早了我们一日到了这里，眼下已经是知晓了许多了……不必自责。”
方剑吟道，“多谢大哥。”他转头想了想，“依我所知，那岛主平时俱是住在竹楼三楼，轻易不会离开，只每月十五之际定是整夜去向不知，待到第二天夜里才会回来，所以我今晚才敢悄悄过来见你……岛主武功极高，深不可测，若他仍在竹楼之中，定然是早已发现我二人密会于此了。”
苏婳长叹，“总算天可怜见，给了我们时机相见。”
“我与那十二人俱是住在竹楼一楼。”方剑吟细细道，“我不曾与他们交手，但以他们武功，大约与大哥是在伯仲之间，却也不可小觑。不过我们这十三人之间交往不多，我夜里过来看守你们，他们却也不会过来。”
苏婳一边听他讲述，一边在脑中将所有线索都捋过一遍，“我们此行前来，却是为那掌月教秘宝……这里可有能与掌月教联系之上的物事？”
方剑吟摇头，“待我恢复记忆之后，也简单找了找，却是没有发现……也可能是我挖得不够深入。”他补充道。“不过那竹楼二楼十分神秘，岛主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我曾试探过那十二侍卫，却是人人不知，只怕若道有甚么秘宝，便有很大可能是在那之中了。”
苏婳点点头。
方剑吟又道，“明天白日岛主不在楼众，我便设法一探究竟。”
苏婳犹豫道，“只怕甚多危险，你眼下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若也轻易涉险，一旦出了甚么事，更是进退维谷……若我能与你一道同去……”他轻轻一叹。
方剑吟想了想，却道，“如此却也未必不可能。”
苏婳喜道，“贤弟可有妙计？”
“妙计算不上，”方剑吟笑道，“不过今日岛主曾与你言及‘明日再谈’，那些侍卫十分信服于岛主，虽然多半是随口之言，我若因此将你带去在楼内等候，却也不算十分牵强。”
苏婳抚掌笑道，“是了！”
“大哥聪慧无比，又见识广博，不若我愚笨，若你我同行想必倒是更可靠些。”方剑吟一笑。
“不错。”苏婳道，“既然如此，你便先回去罢……我们明日再见。”
方剑吟点点头，起身便欲离去，却忍不住又回头道，“还有一事，我心中十分困惑……”
“甚么？”苏婳见他神色疑虑深深，便开口询问。
“那尚是我记忆开始恢复，十分混乱之时……”方剑吟迟疑再三，终是开口，但声音里都带了几分踟蹰与不定，“岛主接待了一位客人，我过去送了酒水。当时那客人背对于我，未曾瞧得清楚连绵，但是他身材十分强壮挺拔……”
苏婳心底微微一动，“你是说……”
“虽然我见不到脸，但那人身边却放着一把漆黑长剑，依稀正是剑大侠配剑。”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X第一百一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