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chapter 9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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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上海总是如此，阴沉着一张脸，没有盛夏时节的热烈阳光。
力叔将车停在沙逊银行的门口，等待着自家主人林曼婷取完钱款后第一时间回到车厢里。
“小姐，要不我和您一起进去罢？”一口气要取那么多钱，力叔觉得十分的不安全，便建议自己和林曼婷一起。
“不用。”林曼婷回答的斩钉截铁，并不是不相信自家的佣人。
只是这三百万的费用，数额实在巨大，她不想让其他别的什么人知道自己取这笔钱款用作他用。
车子停在距离银行门口不远处，林曼婷见车停稳，拿起身边准备好的黑色皮箱后顺利下车。
左右之间慌张的张望着，见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林曼婷一路小跑迅速的钻进了沙逊银行。
“夫人，您办理什么业务？”
经由前台人员介绍到柜台，林曼婷在业务单上勾选下需要办理的业务，单据被面前的犹太男人收回后，林曼婷坐在柜台前整个人有些如坐针毡。
她还是一次经手那么巨大的金额，虽然这些钱款都是商会这些年来的收益的一部分，她心里不禁觉得，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父亲将林家商会交到她的手上，如果父亲知道自己私自取出那么多现金来，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是，她顾不上了，想起那天在大华饭店的包厢里和山野立诚相遇的情景，还有山野立诚在她耳边信誓旦旦的承诺，很多事情不能两全，她也只不过是想一份对爱情的向往和幸福而已。
只要她和山野立诚顺利的去到哈尔滨，安居下来，父亲一定会理解自己的做法的，她不由得先替自己吃颗定心丸下来。
服务人员特意看了眼林曼婷，只是好奇究竟是谁一口气要取出那么多钱来。
接过林曼婷递来的黑色皮箱，直到吩咐其他手下人将钱款取出并装完，才如数交到林曼婷的手上。
她也只不过扫了一眼而已，银行办事向来谨慎，应该没什么少的。
林曼婷提着皮箱出了门，也许是真正从银行踏出的那一刻开始，此地无银三百两就已经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了。
在她还未踏出台阶的一步，忽然从身边窜出一个黝黑皮肤的东印度人，抓起她手里的皮箱就开始飞奔。
林曼婷大脑空白，等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只顾得上开始尖叫。
力叔见状赶紧跑过去，而林曼婷焦急在原地跳脚，她脚上还穿着高跟鞋，没有办法追出去，就算跑起来也追不上。
关键时刻，宋晞文从马路对面飞奔过来。
“曼婷，等我！”他开口安慰后，不顾自己还穿着西装和皮鞋，拔腿就追。
在追过几个街道之后，小偷龇牙咧嘴的停在原地喘着粗气。
“还追啊——累死我了——我，我跑不动了……”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脑因为缺氧而天旋地转。
宋晞文身体素质过硬，跑了那么远，也不过喘着几口大气之后，夺过男人手上已经拿不住的皮箱，伸出脚直接踹倒坐着的男人，那人顺势一歪，手指直接指着宋晞文。
“你……你……”
“还不赶紧滚，下次直接把你卸下来！”宋晞文一脸冰冷，恶狠狠的语气将眼前的印度男人吓倒了，顾不上再抢夺箱子，连滚带爬的直接消失在宋晞文的面前。
林曼婷拖着有些崴到的脚，慢腾腾的赶来了。
宋晞文将皮箱子伸到她面前，她迟疑了一下接下。
“晞文，谢谢你。”听得出来是诚心诚意的。
“不至于。”宋晞文一改刚刚的态度，此时反而变得冰冷疏离。
见他抬脚就要走，林曼婷赶紧叫住：“就那么着急走吗？”
“那你还有什么事？”他反问。
她哑口无言，本身就是下意识的挽留，她也不知道自己开口的目的是什么。
“我马上就要离开上海了，就算是老朋友，叙个旧也不行吗？”宋晞文听得出来她言语中有着些许的恳求。
他转身，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
“你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前也好，现在也罢，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可以聊到一起的话题。”
她的眼神黯淡下去，她就知道，宋晞文对自己一向如此的冷漠无情。
倘若今天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若青，宋晞文绝对不会是这种模样。
可是两个人曾经的婚姻关系又是事实，是否定不了又无法抹去的事实。
见宋晞文还是准备离开，林曼婷顾不上其他人的眼光慌忙的抓住他的袖子。
“难道，那场大火你不想知道真相吗？”林曼婷相信，宋晞文绝对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前面有家咖啡馆。”
林曼婷抑制不住心里的开心，还是佯装雷打不动的样子，淡定的回应：“好。”
透过咖啡厅的玻璃，力叔在对面的车里一直等待，林曼婷呷了一口拿铁，喝完的热气呵在玻璃上形成一道雾气，她伸出手，俏皮的开始在玻璃上比划，放下手指，一颗爱心跃然在上。
“我马上就要离开上海了。”有些失落的告知，她想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可惜，宋晞文一直将自己隐藏的很深。
“离开上海，去哪里？”或许是实在太急切的想知道那场大火的始作俑者，宋晞文也不忙着追问，他知道林曼婷是故意在吊自己胃口。
唯有慢慢细细的交谈，林曼婷才会心甘情愿的和盘托出。
“哈尔滨。”
“和谁？山野先生吗？”
林曼婷点点头：“是和他。”说完视线又落在了男人的眼神里。
“希望你旅途愉快。”宋晞文端起咖杯，朝着了林曼婷的杯子碰了一下，喝完一口后，似乎还在回味咖啡的香气。
“你就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吗？”她着急了，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宋晞文对于自己要和山野立诚离开上海的事情是如何看待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件事情，我没有义务过问，更何况，我相信，你和山野先生在一起会更快乐，不回来也许是好事。眼下，南京和上海时局不稳，往北方走说不定是好事。”宋晞文将视线转移到街道上，想起那日在街上遇到讨饭的赵永坤，便继续询问：“究竟白淑珍和永坤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你那天给我电话的时候，我不是解释的很清楚了吗？我最近都没有约到淑珍了，不知道是不是邝副司长的命令。永坤的事，我没什么好说的，他也算是勾引有夫之妇，我没有拦住罢了。”林曼婷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出事的人和自己不相关。
“曼婷，永坤是我的朋友。对你来说，他也不是陌生人，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见死不救？你明明知道，知道白淑珍的身份，赵永坤一旦招惹是没有好下场的。”宋晞文说道在激动之处，声调差点没有控制住。
“你这是在指责我吗？我有什么义务替别人承担责任？你别忘了，我后来不在烟馆，那天我，那天我去公司找你去了——”想起那天从烟馆出来寻找宋晞文却瞥见前夫和若青在一起的事情，林曼婷内心里就像塞着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咽不下去可是一拳捶下去又没有反应。
“你说白淑珍不是好惹的货色，你别忘了，一张床上睡不出两种人，他赵永坤咎由自取，怪不得其他人。你有你想要维护的人，我也有我自己想要维护的关系。”话毕，那双眼睛里似乎都快要喷出火来。
这些轮到宋晞文词穷了，他承认，林曼婷说的都有道理。
“算了。前几天我已经找到了人，其他的就当我没问罢。”宋晞文直接开门见山，他等不及了，不想再和林曼婷周旋，眼下对于若青遭遇的那场大火，他急切的想知道真相。“究竟，那场大火是谁放的？”
“你可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咖啡厅里忽然放起西洋管弦乐，林曼婷直接回答：“如果我不这么说，我怎么能将你留下来，怎么争取这杯咖啡的时间？”
看着林曼婷戏谑的微笑，宋晞文才知道自己被她耍了，他还以为林曼婷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只知道耍大小脾气的女孩子。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咖啡的手柄都快被人捏碎了，宋晞文忽然调整深呼吸，换上无所谓的态度。
看着宋晞文迅速转变态度，这下林曼婷开始不开心了，看着宋晞文急切的模样，林曼婷心里才好受点，可终究是自作自受，宋晞文压根不吃这套。
从兜里跳掏出几张大钞来，一字排开，宋晞文礼貌的回应：“剩下的时间我就不和你耗下去了，失陪。”
说着便起身，推开咖啡馆的门离开了。
见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远方，林曼婷压抑不住内心的气愤，拿在手上想要摔下去的咖啡杯，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不是她林家公寓，她不想在外面闹事。
她承认，一开始自己是想要和盘托出失火的真相。可是，宋晞文就连等待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彼此，迫不及待的就想知道真相，她不想让这一切都成为廉价的诉说，宋晞文怎么也要付出些代价罢。
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宋晞文对若青情根深种，当做是两个人修成正果的代价罢。
或许，只有这样劝自己，林曼婷才会不心生愧疚，才能堂而皇之的掩埋真相。
陶瓷杯里的咖啡已经凉了，相对而坐的座位也已经空无一人。
从车窗里往外望去，街道的一切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帧一帧闪过。
“力叔，开车。”紧紧抓着座位旁的黑色皮箱，林曼婷闭上双眼打算好好放空一下。
或许有些故事，适合留在上海。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chapter 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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