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来生》海妍

8、chapter 8

　　顺利带着母亲从上海回到北平，舅舅亲自来接，此次从上海回来，母亲的病情得到了控制，若青内心很是欢喜。

　　瞧着过来接自己回家的舅舅，似乎脸上愁雾笼罩，不知道是否是有什么烦心事。

　　舅舅接过行李，似乎欲言又止，停顿一会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第二天，若青一早就去了师公馆，把那剩下的一百多块钱整理完好，给师玲玲送回去了。

　　“可亏了你这一百多块钱，及时帮助到了我和母亲，感恩的话不太会说，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若青一定义不容辞。剩下那二十块，且给我一些时间，我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如数还给你的。”

　　师玲玲回道：“你我之间还用这么客气，我就知道你不会要这笔钱，才想着法儿的给你塞包里去，倘若那日我同母亲一样，你定是不会要的。你退回来的我也暂且收下，至于那二十块你就别还了，就当这个月的工钱吧。”

　　若青也不再反驳些什么了，你我推推搡搡之间，反复太多次总要让人怀疑你的用意，做人真诚一点有什么不好呢？

　　师玲玲见若青要走，急忙喊住她。

　　“你要是没事的话呢，跟我来一趟客房，我有事和你说。”

　　若青跟着师玲玲去了客房，只见师玲玲开始转动着电话的拨号盘，不消一会儿，那边似乎是接通了。

　　“嗯……好的，知道了……”她点着头，有些怅然。

　　不知道师玲玲是打给谁的，她也没有主动说明。若青想开口询问是什么事情，似乎是因为电话没有对方接到的事情，也不太愿意继续说下去了。

　　为了掩盖电话导致的问题，师玲玲继续问：“过完节你还来给我上课吗？”

　　“来，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会来的。”

　　见师玲玲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就知道我的小姐妹对我最好了，我真想让你明天就来陪我，我在这个家天天都无聊死了。”

　　“师大小姐，你别着急，等我这几天安顿好母亲的事情我就来给你上课。哦，对了，你电话借给我用一下。”

　　师玲玲做了请的姿势，若青开始拨动临走前闻思远丢给自己的同济医院的诊室号码。

　　“你好。”听到电话那头久违的声音。

　　“闻医生，我和母亲已经安全到北平了，请勿担心。”若青如实解释说，这个电话的用意很简单，只是单纯的报个平安。

　　“闻医生，不打扰你了，再见。”若青说着就要挂断电话，被闻思远急忙叫住。

　　“若青，你先别急着挂，我现在也没有很忙，手头上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闻思远尽量在拖延关若青的时间，他好不容易接到心上人的电话，只想多听听她的声音而已。

　　“那我……”还想再多说几句话，谁知道电话那头人声嘈杂。

　　“闻医生，闻医生……快来急诊室，有病人需要抢救……”细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闻医生，救人要紧，不打扰你了，这个电话应该也是办公室公用的号码，以后我会联系你私人号码。”

　　“好。”闻思远突然变得焦急起来：“我等你打给我。”

　　说着便挂断了，若青听着电话那头传出“滴滴”的声音。

　　师玲玲好奇的追问：“医生？闻医生？谁呀？你是不是谈恋爱啦！”

　　她指着她的脸说道，似乎是觉得谈恋爱的事情都没告诉自己，有些小小的郁闷。

　　“才没有，如果我有喜欢的人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没有，那你对宋晞文不是……”没说完的话语戛然而止，似乎是提到这名字的时候，关若青心里“咯噔”了一下，眼里的光亮又暗淡下去，像烛火摇曳着消失了。

　　“你想多了……”若青还是不肯承认，哪怕当初对宋晞文还有一丝的好感，现如今随着他已经成婚娶妻，现在都已经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他一个未婚少女，和一个已婚男人成天拉拉扯扯又成什么体统，知道的人会怎么看待她？对自己来说，对宋晞文来说，甚至是对他的妻子林曼婷来说，都是极不负责的行为。

　　虽然爱情不分先来后到，但一定分礼义廉耻，读书人更注重的是面子，是礼节，是要有自知之明。

　　“你还说我！你对赵永坤不还是……”

　　师玲玲赶紧捂住若青的嘴巴：“好妹妹，别乱说，我……我心里现在太慌了，这事儿不能让母亲知道，不然我真的会死得很惨。”

　　说着说着，师玲玲居然有些发抖，掩着面摇头，抱着自己的双肩开始抽泣。

　　“玲玲，你到底怎么了，你和永坤……”若青以为玲玲是太害羞了，不肯让自己再提这个人。

　　“若青，我这个月月事好像晚了好久。”半晌，才敢抬头看着若青，吐出这几个字，着实把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不会吧，你别吓我，不会是饮食作息的问题，精神压力太大了……”若青还抱着侥幸心理。

　　“我这段时间总想睡觉，还呕吐，恐怕是有了。我还没做好准备，我本来是想把这件事隐瞒下去的，可是你回来了，我只想和你说，除了你，没有人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师玲玲说着说着就哭了。“刚刚给赵永坤打去电话，他不在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若青给他擦擦眼泪，开始认真的询问：“是赵永坤的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想怎么处理？”

　　于是，师玲玲把那日几个人耶诞节一起聚餐的事情说了出来，只不过那次宋晞文带着若青提前走了，导致他们俩都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那天，几个人喝的醉醺醺的，刚开始还在餐厅吃饭，喝的醉了几个人都一股脑的往酒厅去，几个人轮换着跳舞，疯魔着嘻嘻哈哈，释放着作为学生时代长久又来的压抑。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平时胆小的，不敢说出口的话，此时也变成了壮胆的良药。

　　师玲玲一把抓住赵永坤的衣领，直接将脸贴上去了，就连那双手也在不老实，在赵永坤的后背游走。

　　年轻人年轻气盛，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诱惑，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了。

　　等到师玲玲醒来，自己已经在旅馆里面，看着床单上红色的印记，她只能放声大哭。赵永坤也被哭声吵醒，醒来才发现自己做了多荒唐的事情。

　　两个人血气方刚，又是郎有情妾有意，这种一拍即合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怪罪在一个人身上。

　　“别哭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还想怎么样？”赵永坤一脸不耐烦的问着，手上穿衣服的动作开始停下，似乎是内心堵着怒火。

　　“如果有了怎么办！”师玲玲终究害怕纸包不住火。

　　“有了就生！再说了，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一天天杞人忧天的，又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从嘴巴里面说出来的话是简单的，但是有一天当事实的真相被揭开的时候，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承担，这个人会是赵永坤？他会心甘情愿的妥协吗？

　　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两个人其实都是毫无对策，一个只顾着自己的伤心可怜，展示着无助。另外一个也只有无奈烦躁的抓着头发，头痛欲裂的开始抽烟。

　　“我就这样隐瞒着，没让母亲发现，可我害怕这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就再也瞒不住了。好在，等着你回来了，终于有人可以和我一起商量解决办法。若青，帮我想想办法罢。”师玲玲哭的梨花带雨，差点要跪在若青的面前了。

　　“快别哭了，闹出动静让伯父伯母知道就不好了，我来想想事情应该怎么解决。”思考一会，若青继续问：“你喜欢他吗？或者说，他喜欢你吗？”

　　师玲玲一下点点头，一下又摇摇头，那若青弄糊涂了：“什么意思？”

　　“我是喜欢他的，但是他喜不喜欢我，我就不知道了……”她把头又低下去了，似乎也真的不明白赵永坤的心意。

　　揽过受伤的女子，若青既心疼又可恨，可是这件事终究是要解决的不是吗？

　　不知道赵永坤是有意还是无意躲着人，打了好几通电话去，赵家人都说赵永坤不在家。

　　关若青决定亲自上门去讨要一个说法，按道理来说，这件事情应该由师家人出面，但在这个时代，女孩子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极不体面的，事情还没有发展到必须要告知父母的地步，若青想，如果这些事情在不惊动父母的情况下就可以解决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是个倔强的女子，当赵家人的管家在门口拦着她的时候，若青说道：“叔，你今儿个可不能拦我，我是来解决问题，不是来找麻烦的。赵永坤躲着我可以，但是不能躲着师玲玲，这事我一定要有个满意的说法。”

　　管家也怕惹着这个姑娘，拦是拦不住了，只好放了她进去。

　　一路跌跌撞撞，问了许多丫头才问着少爷的地方，敲了敲门，半晌，没人回答。

　　“赵永坤，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都是成年人了，需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你还是个男人，我不想说太难听的话，事情我也不想捅到你父母那里。”

　　还想再次敲门，手停在半空中，赵永坤把门打开。

　　他面容枯瘦，眼圈凹陷，下巴上长满了青色的胡渣。

　　“进来再说。”简单几句，将若青迎进屋里。

　　似乎是很久没有开过窗户，屋子里有着很大的灰尘的味道，若青控制不住咳嗽了几声。

　　“玲玲的事，你到底要怎么处理？给你打了那么多次电话，你就是躲着不见，她拿你没办法，我可不惯着你。”若青开始发话。

　　“若青，我是喜欢玲玲没错，但也只是喜欢。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很多事情没有控制住。我真的很后悔，每晚想起这件事我都很后悔。但人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会把握住自己，不会伤害她。”赵永坤事到如今只愿意承认那晚和师玲玲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至于那个女人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无辜的生命，这件事情还是有待商榷的。

　　听出赵永坤的推托之词，关若青气愤至极。

　　“你到底把师玲玲当成什么人了？你说情不自禁，你说情到浓处我都接受，都理解，你现在说孩子不是你的？你是人吗？一个女人被欺负了，不管是不是自愿，你现在居然怀疑那个孩子的真实性。赵永坤，我真的对你很失望。我在想，宋晞文怎么会有那这种好兄弟！”

　　“别提宋晞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宋晞文的事情。你们可以谈恋爱，可以有恋爱关系，就不允许我和师玲玲在一起吗？”说起自己的好兄弟宋晞文，赵永坤可是对宋晞文的心思清楚的很，尤其是宋晞文曾经无数次在自己面前提起喜欢关若青的事情来。

　　他有些嫉妒，为什么关若青和宋晞文之间有着甜蜜的革命友谊，而自己和师玲玲之间除了刚开始认识的好感之外，只剩下情绪的谷欠望，那种感情状态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和宋晞文之间是清白的，麻烦你不要冤枉别人。再来说你自己，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请不要否认，更不要把锅甩在一个弱女子头上。我这样真的看不起你，你别这样。”

　　赵永坤突然将手砸向桌子，桌上的杯子在震动下被摔倒在地上，摔的粉碎，关若青被吓到了。

　　“永坤，我不是来逼你，只是找你商讨这件事情的解决办法，你也不想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吧。事情你要承认，其次我们就是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若青，我不是有意逃避，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才会这样，我成天都在想这件事情该怎么去解决。”赵永坤抱着头，显得很是痛苦。

　　“听着。如果你有担当，就要想办法向师家提亲，迎娶玲玲过门。这是最好的，最稳妥的办法。如果你想，这个孩子也可以不留。生与死，一念之差全在于你。”若青终于把解决办法说出来，然而选择和师玲玲成亲这个主意，也是若青认为最稳妥的办法了。

　　她在赌，赌一个男人的真心和担当。

　　如果结果真的不尽人意，这个孩子注定留不得，她真替师玲玲不值。

　　“若青，谢谢你，你让我考虑一下。我想一想该如何开口，如何去做，谢谢你。”

　　若青微笑了一下，把剩下的时间交给了赵永坤，她也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悄悄关上门，她选择离开赵家……

　　晚上时候，舅舅来家里吃饭，母亲吩咐若青今日多做点菜。

　　距离元宵节过完没几天，舅舅提了一篮子的黑芝麻元宵。这次小聚，虽然没有烤鸭烧鹅，但是另外还有舅舅带来的自制的熏鱼。

　　吃饭间，舅舅问着若青：“囡囡，马上快毕业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想毕业之后就出来找一份薪水可观的工作就好。”若青的想法很实际，虽然还想继续考大学，但是目前母亲的身体和家里的各项开支并不支持她继续读书。

　　“可是你成绩那么好，不继续念书就太可惜了。舅舅很是支持你继续念书的，我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苦，现在只能做些零工，有个做家具的手艺也没什么出路。”舅舅如实说，说起自己没能走条正确的道路很是惋惜。

　　若青故作轻松的举起小酒杯，就着里面的一点点白酒，一饮而尽，辣的呛出眼泪。

　　“舅舅，我更想陪在母亲身边。马上快毕业了，我有能力给母亲更好的生活。至于念书的事情，不着急，我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工作之后，我也可以继续读书，不会耽误的。”

　　母亲听到弟弟的话，安慰道：“别说囡囡了，说说你吧，弟媳儿走了那么久，你也不打算找一个？”

　　舅舅眼神黯淡下去了，似乎是提起那个已故的妻子，闲得很是痛苦。

　　“再娶？哪里敢呢？最近时长梦见她，梦里她恶狠狠的警告我，我若续弦可不会饶了我。再说，至今也没遇见个合适的。感情的事情，年轻人也好，我们中年人也好，缘分最重要。”舅舅这番话，是在劝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劝若青呢？

　　“舅舅就是想得太多了，你要是想找个新舅妈，那不是简单事情吗？你有一门手艺，养家糊口不成问题。再说了，舅舅心地善良，谁嫁给你才是最幸福的呢！”若青开口回答，在她心里，舅舅是个善良的人，只不过是个懦弱软骨头的男人而已，舅妈在世的时候，常常被她拿捏，从过日子的角度上来说，是个好男人。只不过这种男人，一般都不是做大事的男人，上不了什么台面。

　　可人又哪里有完美的呢？不管是宋晞文，还是闻思远，人无完人。

　　喝的微醺，若青又想起了宋晞文的模样。

　　想起初见时他的样子，想起一起吃馄饨的时候，想起太多太多……

　　她摇摇头，好像脑袋里装了太多人的画面，一会是宋晞文，一会是闻思远，两个人相似的脸孔在脑袋里转来转去，让她抓不住也看不真切。

　　手上的酒杯似乎也举不起来了，醉眼朦胧，若青傻乎乎的笑着，小脸蛋贴着桌子开始扯起了呼噜。

　　看着外甥女酣睡的模样，舅舅推了推她，看着像是叫不醒的样子，舅舅把她放到床上休息去了。接着和自家姐姐聊着天，聊的天南海北。

　　不经意间睁开眼睛，若青模模糊糊的看着舅舅和母亲相聊甚欢，屋子里的炭火越烧越旺，她心满意足的笑着，抱着被子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