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态爱情》风子风残

8、相亲会

　　第八章

　　同一个周末，成致远在二环外。

　　自从得知他分手以后，店长一直在尽力鼓动他：“相亲会很有意思的，你要不跟我一起去看看？”

　　他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架不住家里给压力，再加上也实在好奇，就跟着店长去了相亲会。

　　无怪他排斥，成致远心中对大型相亲会的概念还停留在革命公园和寒窑遗址，父母举着儿女资料的那种为了革命而结婚的样子，没想到此次相亲会的举办地点竟然是一家豪华的国际酒店，可以容纳四五百人的大型会场摆满了桌椅。

　　由于没有参加网上报名，他需要补办临时加塞的手续。跟着店长去见负责人时，成致远在路上还看到电视台的主持人也过来捞外快，还有报社记者调试着装备，不由地想到，看来单身不再是自己的事，而早已是社会大问题了。

　　店长和酒店负责人相当熟络，不知道是他经常参加类似聚会，还是负责人总去保养车。但是有熟人还是好的，不仅免了入场费，还省了登记资料一环，领了个写好自己名字的姓名牌和参会流程的册子就准许进入了。

　　店长没有和他一起走，原因是在相亲会开始前有一个固定环节，请来的主持人会以介绍流程为由，请几位参加相亲的男女上台演示，实际上是给关系户一个露脸的机会。店长看来是内定的了，负责人还想要举荐成致远，被后者婉拒了。

　　在礼仪的引导下，成致远一个人进了男方的休息室。因为入场条件限制，在座的都是有一定事业基础的白领甚至以上人员。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发现不仅仅是所谓的“剩女”，世界上单身的精英男士也这么多，自己的硬件条件估计在他们中也只勉强够中等吧。

　　稍微坐了一会儿，店长回来找他，一进屋就和几个熟人打了招呼，攀谈起来，寒暄了好一阵才得以脱身。店长松了一口气一般坐下，悄声对成致远道：“我刚刚翻了翻后台资料，这场还行，平均条件不高，一会儿咱俩不要站得太近。”

　　这还算不高？看来自己和店长间差距还挺大。成致远反问道：“要是平均条件高呢？”

　　“那咱俩就要抱团互相吹捧了。”店长立刻一人分饰两角，掐着嗓子道：“‘哟经理，这么巧啊，你不是忙着装修新房吗？’‘哎店长，我以为您到郊区试新车兜风呢！’这样子。”

　　“啧啧，”成致远无言以对。

　　“这个相亲嘛，也想攻占城池一样，要讲究策略，讲究计谋，讲究套路——”

　　“啧啧。”自大学就在辩论社团活跃的成致远继续无言以对，

　　十一点差五分的时候，相亲会准备开始。听到引导员的号令，男人们起身整理，随意排起了长队，鱼贯进入会场。店长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权作鼓励。

　　成致远和其他男人站在会场一边，看着被“随机”点到台上做示范的店长。后者生来适合这种人多的场合，一进会场立刻游刃有余，光芒万丈。成致远看着他容光焕发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不过，或许所有的男人都一样，在一群女人和竞争者前面，都是这样的吧。没办法，该死的好胜心啊，他不可免俗地整了整外套，站直了一些。

　　但是，等女士们在桌后面落座，相亲会开始后，成致远开始觉得不舒服了。

　　店长的深谋远虑是对的。不仅仅男人双眼放光，连女人也精神高涨，互相拉帮结派，不仅对外，还要对内，累都累死了。

　　而且在整个会场里，不仅是交谈声音吵闹，主办方为了炒热气氛，还放着动感而俗套的音乐，让成致远几乎听不清对方说话。刚刚多谈一点工作和家产外的事情，时间就到了。

　　他之前思考好的自我介绍根本派不上用场，因为主办方准备好了名牌，他甚至连姓名年龄都不用介绍，一上来就是几环上班，什么工作，老家何处，是否有房有车。幸好成致远的长相和年龄优势为他挽回了一些在各级高管中产生的落差，没有发生谈话半途中女生起身就走的情况。

　　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成致远感觉比当年分店刚开业时上门陌拜还累。他连续见了三四桌女性，完全没有感觉到她们之间有什么不同。虽然微信上多了几个联络人，名片也发出去十几张，但除了一个有明显方言的姑娘让他有点印象，其他人没有任何特殊或出彩之处让他记住。

　　回头自己一定连备注都不知道怎么填吧。成致远一路往后躲，退回到餐品准备桌，接过侍者手中的一杯矿泉水，自嘲地想。

　　跳出局外后，反而更能看清全貌。成致远一口一口地喝着水，俯瞰着整个会场。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是在他看来，这场名为“8分钟为缘行动”的相亲会，真的很像宠物配种中心。

　　在距他不远的一桌，店长正被三四个女孩子围在中央，兴高采烈地说着话。即使只有几步之遥，他也不想再走进这片喧闹。给店长发了一条短信报备后，成致远吃完了料理台上仅有的生鱼片和火龙果，安抚了一下自己空空的胃，便准备撤离了。

　　在大堂门口，他还被忙于接待记者的相亲会负责人拦了下来，关心他是不是不舒服。

　　“不太习惯。”成致远露出一个职业微笑。“其实稍微有点吵，我出来静一下。”

　　“是有点吵。”负责人点头同意他，“但是这种场合下，人们喜欢吵闹，热闹的场景让人们觉得安慰。安静反而让他们受不了。你想想，毕竟，谁也不希望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相亲。”

　　负责人的话让成致远想起考普通话时人机对谈的紧张经历，不由地点点头。

　　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回家的路上，成致远一边回忆生鱼片的滋味，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人类生命的安排真的挺有趣的。如果个体只是为了满足繁衍和可能性需要，那么为什么不将他们用来成熟的时间拉长，就像13年蝉和17年蝉那样？

　　比如小孩子，每一个月身体还是心灵的变化都可以明显看得出来，刚入职场的新鲜人也是。但是一旦稳定下来，结了婚，生了孩子，成长的速度就近乎为零了，人生难以挽回地变得无趣起来，然后就是生命那难以忍受的冗长。

　　既然不再有成长和变化，为什么不直接在下一代出生后，甚至长大成人后，就直接对人生喊CUT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