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态爱情》风子风残

20、量子态

　　洛晖要去参加室友的婚礼，走之前被成致远以“饯行”为借口，俩人约着第一次一起吃了晚饭。因为车票买得迟了，高铁已经没座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坐七个小时火车。苦于车上时间无法打发，只能以吃寥慰寂寞，而成致远也想趁机给家里补点货。二人商议一番，决定去得远一点，到骡马市沃尔玛大采购。

　　这天不是周末，超市人不多，从楼上衣服鞋帽小零食部门闲晃一圈后，二人下楼来到生鲜区。成致远习惯性地先去扯塑料袋，就听洛晖半惊喜地喊道：“啊，橙子！”

　　成致远以为在喊自己，随口答了句“什么事？”，就听身后洛晖又说道：“这么早就下来了？”他这才醒悟不对，一回头，差点被夏橙五月红特价的牌子打到头上。

　　“你以为我叫你呢？少自作多情。”洛晖笑着扫了一眼他，挑挑拣拣拿了几个，没等开口，成致远的袋子已经递到手边。

　　又挑了点别的水果，方才一起拿去过秤。成致远正在前面排队，见洛晖拄着购物车看自己，唇边笑意十足，不由地摸摸脸，又看了看自己衣服，心虚地问道：“怎么了？”

　　洛晖手指着成致远手里的袋子，咬字极其清晰地说道：“成子称橙子。”

　　“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你的人生过成顺口溜的。”成致远失笑，接回称好的水果。回到洛晖身边时，见她得意地眉开眼笑，可爱十足，脑筋一动，把她的手拉过来，在身边的柜台上挥了挥，再迎着洛晖疑惑的目光，气定神闲地回道：“洛晖挥落灰。”

　　说罢，成致远趾高气扬地推车走了。剩下洛晖一个人停在原地，惊讶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他的背影，心想我找一个干销售的是不是个错误？本身力气小就打不过他，这下好了，我说都说不过他。

　　如此扫荡过来，购物车自然重了很多。趁着成致远在酒水区纠结，考虑要不要补充冰箱啤酒库存的时候，洛晖没什么意思，自找乐子踩在购物车横梁上，像童年那样试着用脚蹬着玩，结果好几次都没溜出几步就失败了。

　　啤酒这东西，超市卖的虽然比楼下便利店便宜，但是大老远背回去太费劲。成致远最终选择放弃，直起身子，就看洛晖有一次从车上掉下来。

　　他啧了一声，转身观察了一下附近，凑上前说道：“你那样重心不对，要把上身往前趴，像这样——”他接过推车给洛晖示范了一下，就听到又有人喊“成子！”

　　成致远正顺着过道出溜一阵，心说橙子是下来了，但也不用那么激动吧，就听那人又喊了句“成经理！”

　　瞧我这倒霉姓。成致远腹诽道，赶紧收敛笑意，从购物车上跳下来立正站好，顺便还整了下衣服，转身看清是谁才松了一口气，清清嗓子招呼道：“店长。”见店长身边还有一个高个子女伴，顺便也打了声招呼。

　　店长努力憋着笑，端着架子点点头，目光落到洛晖身上，一时有点惊讶。“这位是——”

　　“女朋友，住我们家对门那位，您跟她一起坐过电梯。”成致远稍事提醒，顺便把洛晖带到身边，大方介绍道。

　　洛晖表面上跟店长乖乖地打招呼：“您好。”

　　而她心里真实的状态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既遇熟人，就不能放开玩耍了。四个人一起排队结账时，成致远和店长倒是有说有笑，洛晖和他们都不熟，只好发挥相貌优势，乖乖地站在一旁，其实她脑里一直在回放刚才成致远狼狈的样子，不时飘过一串233弹幕，要是没有人看着，她能扶墙笑背过气去。

　　为了陪女伴，店长是开车来的，出了超市后要去地下取车。于是四人便在超市门口分开。洛晖两个穷人径自去挤地铁。

　　分开后洛晖立刻现了原形，笑道：“你刚刚哈哈哈变脸好快啊！”

　　“职业技能，生存手段。别跟我说你不会！”成致远厚着脸皮说，半晌自己也笑了。

　　两人边走去地铁站，边没心没肺地笑。心有灵犀的感觉真好，洛晖想起她爸爸之前打电话用到的一个形容，不由地联想开了，还向成致远寻求认同道：“对了，你知道量子力学吧？”

　　“你是在变相考察我的学历吗？”她话题转变地太快，成致远一时没有跟上她的节奏。“我好歹也是上过高中的，是不是看起来不像？”

　　“没跟你说这个！”洛晖笑着用购物袋扫他的腿。“我突然觉得，爱情和它很像。”

　　“和谁？量子力学？”成致远看着她眨眨眼。“物理学和心理学你都能联系到一起？说来听听。”

　　“我们都知道，人类有意识地观察，可以瞬间决定一个物理存在的性质。那么，比方说，一个人，在没有得到其他人的观察接触时，就可以说是处于量子混沌的，既是波的形式，又是粒子的形式，既是活猫又是死猫，没有人知道，没有人测得准。”洛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汇。“只有当其他人选择用一种方式、一种态度去观察他，比如说，工作的态度，这个混沌的人就会立即坍塌成工作态；要是选择用家庭的一面来观察他，他就坍塌成家庭态。就像你刚才那样。”

　　“也就是说——”成致远被她的脑洞吸引力，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的思路往下说。“我们每个人，只要暴露在人前，就无时无刻不处于多个叠加态里，就像我刚才突然变脸一样，变成符合对方观察方式的波或粒子或活的猫或死的猫，对吧？”

　　“嗯，对！”洛晖猛劲点头，又补充道：“但是，归根结底，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完整的他，而只有和他达到纠缠的另外一个处于量子混沌的人，才能窥见他的全态。”

　　“但他们的相处形式却依然是别人无法观察的……”成致远声音渐弱，出神地想道。

　　一时间，两个人的思维仿佛同调了，外界再没有东西能打扰到他们。

　　其实，或许，当一个人处在混沌态的时候，其实是游离于整个世界之外，你即不对世界发生影响，世界也不会影响到你。你看着这个世界，就像是站在玻璃橱窗外面，或者像是读一本书、欣赏一幅画，而只有你被观察到的一瞬间，你和这个世界，才同时真正的活了过来。

　　洛晖醒悟的时候，成致远还沉浸在这个想法里，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女朋友没有跟上。

　　成致远立刻走回去，疑问地看着她。就听洛晖站在原地认真地说道：“我喜欢你。”

　　做什么突然一下子，成致远被她弄得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关心她。“干嘛啊，突然做这一出？”

　　“因为你没有把我当成笑话。”洛晖真挚地说。

　　成致远把购物袋都集中到左手上，腾出右手来掐掐洛晖的小脸。“你说得那么严肃，我怎么好意思笑。”

　　“其实心里还是笑话着呢吧？！”洛晖一下子又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