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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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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对上那道冷厉如刀的视线,即使早有准备,亚尔维斯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毛,当即跪了下来,“属下有罪。”
算他识趣!
瑟兰督伊这次的确被气得不轻。
“艾尔伦部副使,精灵亚尔维斯。”
“是谁给你的权力,胆敢私自调动军队!”
“军法于你,只是没用的束缚,是不是!”
金发殿下深邃美丽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冰冷,仿佛能将人生生冻结。那是露辛达从没看到过的严厉。
“请殿下恕罪!”他的贴身护卫都守在了帐外,帐内除了他们三位没有其他精灵,想到德斯蒙德,露辛达背上一凉,下意识地就上前一步为老友开解,“这不关亚尔维斯的事,是我擅自动用了将令,逼得……”
“闭嘴!还没轮到你!”瑟兰督伊面色很是难看。
“属下知罪,还请殿下责罚。”亚尔维斯低声说。
“不是!是我的错,请宽恕亚尔维斯!我愿承担……”
“你承担?”瑟兰督伊气不打一处来,瞪着她沾染了血污的雪色双颊,只觉分外扎眼。
“你怎么承担?凭什么承担?西尔凡精灵露辛达!是谁允许你未身为“战士”就贸然上战场的!”
露辛达一时语塞,视线转到他的右臂,那道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好像还在隐隐渗漏着血丝,突然觉得有些委屈。
“对不起。殿下,属下甘愿承担任何责罚,但是请看在露辛达小姐是一时情急为殿下和王国着想的份上,请宽恕她的莽撞。”亚尔维斯抬起头,语气出人意料的平静,竟像是要担下所有的责任。
“不……”露辛达抖着嗓子,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惧,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请殿下宽恕亚尔维斯,请饶恕他,他是为了救殿下,不应该付出永生的代价!”
看着那双又是慌乱又是绝望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泪来的翡翠绿眸,金发王子发现自己前所未有地头痛起来,心头也袭上了几丝更为烦躁不悦的火气。
“你这是做什么!谁告诉你我要他的命!”
露辛达一个激灵,难道不是……
她抬头,瑟兰督伊好像连多看她一眼都厌恶似的转过头去,严厉地盯着地上的亚尔维斯。
“亚尔维斯,你最好做好准备,接下来的五百年都休想从王国领到一分俸禄!”
“属下领罪。”亚尔维斯仍然保持着淡定。
露辛达还处在呆愣的状态,看着金发王子转身走上高台之上的座椅,修长手臂微微不耐地一挥,心下揣揣,这就完了?
“那你以为呢?”
谷中的空气冷冽而清新,将战斗过后的疲软驱散得一干二净。走在前面的亚尔维斯好笑地回头,“以为我会被杀掉?”
“难道不是?”露辛达眼中迷茫与惊惧渐散,“我记得有看到过,私自调兵的战士……”
“现在想起来了?当初又做什么去了?”亚尔维斯勾起唇角,“不过露辛达你还真是胆大,竟敢当面顶撞殿下。”
这让他再次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精灵刮目相看。
“私自调兵是大罪不错,不过如果是相当危急而主帅又恰巧不在的情况下调兵并且立了大功的话,这份大罪再怎么也会变成小罪。原本殿下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最多不过训诫警告几句了事。你倒好,非得要顶几句,还那么一副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亚尔维斯想到金发殿下那眼中忍无可忍的怒火,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连眼角都眯了起来,“要不是殿下看你那样子更加生气,我的俸禄说不定能少罚个几百年呢……哎,真是不公啊,始作俑者平安无事,要我这个执行命令的来背黑锅,殿下啊殿下……”
露辛达听他越扯越没谱,想到瑟兰督伊跟她现在的状况,想到这家伙那晚的诡计,心中暗火渐起。
眼看着红发精灵死死盯着他,湖水一样的眼里越来越冷,亚尔维斯赶紧收了笑,正色道:“小露西,现在可不是找我算账的时候哦。”
“……”
“可不要告诉我你没看到殿下手臂受伤了,而我呢,恰好多有准备带上了最好的药。不过,刚刚接受了惩罚的我是不敢拿去给殿下的啦……”
拿着装药的小银瓶折回去的时候,卫兵仍然守在门口,很是自然地替她掀开了门帘。
她微微迟疑了一下,想到他冰蓝眼中暗涌的怒意,削薄微抿的唇角,咬咬牙,昂首走了进去。帐内静极了,仿佛刚才殿下千年难见的一场怒火压根没有存在过似的。
甫一抬头便看见高座上的他。金发散落,银袍微敞,一手扶额侧靠在座椅的扶手上,眼眸微阖,密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紧紧贴着眼睑下的肌肤。侧面轮廓完美如雕塑。
他好像是倦了,唇角微微下沉。光影在他脸上均匀和谐,静谧似油画。
难得安宁,难得入梦。
露辛达静立了片刻,转身出去了。
一室安宁中,宝座上的精灵慢慢抬起头,看向那已经趋于静止的门帘,冰蓝双眼中复杂思绪翻滚如海,最终又归于一片沉寂。
军营里的晚宴与众不同。精灵们的秩序和等级对比都较为森严。
瑟兰督伊不希望自己和露辛达的出现给西面的木精灵们带来不必要的激动和忧虑。森林中常见的宴会也只在山谷中安静地举行。
有不少同伴命丧敌手的精灵战士们的欢乐气氛也比平日淡了几分。没有歌声,没有舞蹈,没有肆无忌惮地狂饮。
一切都是节制的,有序的,哪怕是欢乐也是带着警惕的,担忧的,锋芒暗藏。
上座的瑟兰督伊和带兵援助西面将士立了大功的露辛达小姐周围基本上没有什么闲杂精灵。
甚至连亚尔维斯这次都出奇的乖,看着二位的脸色,远远地躲开他们,跟熟识的精灵战士们搂肩搭背喝酒去了。
露辛达裹着一团白毛披风,僵在那里,一滴酒都不敢喝,一口东西也没心情吃。
瑟兰督伊一如既往地沉静又淡定,一口一口地啜饮美酒,孤高又冷丽的模样
不多久,就淡定不下去了。
军营里一精灵一桌案,他在首座,她作为除他之外地位最高的精灵座位就在紧挨着他的右下首。桌上的水果食物分毫未动,果汁牛奶更一滴不尝。
她洗净血污的一张脸略显苍白,绿眼怔怔地望着虚空,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自己那白茸茸的披风上的毛,揪起来,又展平,又揪,又展……
他看了好久,终于看不下去了。将酒杯重重地放到桌上。
“别揪了。”
她一惊,松了手,停了几秒。
“喝一点果汁。”
她伸手去拿面前的果汁。瑟兰督伊神色缓和了几分。
手伸到一半,露辛达却停住了,她这是做什么呢?她想。
她艾尔伦大将军的独女,森林之女露辛达小姐,用得着谁来教她吃什么喝什么吗?
于是她手又缩了回去。
瑟兰督伊那一肚子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暗火又冒了上来。
“那么,吃一点水果或者烤肉。”他尽量平静地道。
她不动。
“吃一点水果或者烤肉!”他的话很少需要重复第二遍。
“我说!我吃什么不吃什么用得着你管吗?”露辛达突然觉得心烦意乱,转头就顶了回去。
她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军营里严格的上下级制度,不喜欢远离伙伴们,不喜欢他们之间这诡异尴尬的氛围!
瑟兰督伊被她噎得无话可说,无语了半晌,端起酒杯将多卫宁一饮而尽。
露辛达也沉默了,坐在那儿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了?
她讨厌这里,她讨厌这个状态。
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上座上孑然的王子。精灵的愈合能力都格外强大,他手臂上的伤口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容颜仍显得有些难以辨别的憔悴。
他很正常,她也很正常,她所做一切跟平时并无不同,她帮助他,她带兵到西面。
他却说再敢在战场上走神就杀了她,他质问她凭什么承担哪些罪过。
就凭她是露辛达,不行吗?
他发的哪门子的火?至于那么吼她?
她毕竟是同样有着极强自尊心的贵族,一钻牛角尖便越想越委屈。瑟兰督伊已经起身离开了座位,走过她桌前,停顿了几秒,似乎是厌恶她的样子,一直皱眉盯着前方。看也没看她。
“告诉亚尔维斯,明日准备启程。”
“去哪儿?”露辛达下意识开口。
“我们在这里会给西面的精灵造成不必要的担忧,短期内已经不会有什么隐患,回去……”他精神不是太好的样子,顿了一下接着道,“另调一批人马过来,回去恐怕政务要堆积成山了。”
想到回去之后的状态……她一时无言,只是很有无力感地叹了口气。
瑟兰督伊垂眸看了看她,没说什么。
这夜的月色清透得刚刚好,一位黑发灰眼的西尔凡从远处的战士们中走了过来,看他的衣着,应该是位下级士兵。
“殿下,露辛达小姐。”
“何事?”瑟兰督伊淡淡地问。
“我请求跟随两年后的大军出征。”精灵抬起头来,灰眼低调如暗银。
“你是……”露辛达觉得这士兵很是眼熟。
“西尔凡战士加布里尔,家兄德斯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