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良岁

60、他赢了

　　心是乱的，头脑却清醒了。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话，这样的一个男人对我来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我不想要再陷入到另一个爱的陷阱，我不想要再一次的因为错误的爱而被伤害。是的，错误的爱，在这里，没有我想要的爱。

　　笑着，我一把推开了他，那么使劲的，让自己也踉跄了一下。他马上伸过手来，我却打开了他。闭上眼，我不去看他眼里的关切。因为他的这种关切是如此地少有，因为我对这样的关切，是这么的需要，因为他的关切就是他的武器，只怕看到以后我就会轻易地缴械投降。

　　闭着眼，缓缓蹲下，我想冷静地对他说话，却在开口时发现我的声音竟已在颤抖。

　　可话还是要说，哪怕是断断续续，哪怕是吐字不清，我也要对他说，不要。

　　所以，“不要。”我终于说了出来。

　　几秒后，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他问我：“为什么？”

　　我却沉默。

　　是的，我的确需要有这样的一个人对我说，他可以收留我可以给我一个让我停留的家。可我要的是一个安静的角落，而不是他的爱，我不要爱。爱在这里，是麻烦，是牵绊，是痛苦。

　　我只想本本分分地做我的路人甲。几句台词之后，是沉默。置身于场景当中，却好像没有参与。我不想再当主角，我不想再经历只有主角才有的那些波波折折的感情。我只想当一名旁观者，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依靠着一个和自己没有关系的路人乙。

　　但是，这个路人乙为什么要喜欢我，为什么要说这个游戏我赢了。

　　我赢了吗？不，是他赢了。

　　我因为他的话而喜悦，因为他的话而心安，因为他的话而让我踏下了那一直悬在半空中犹豫着却不曾落下的一脚。

　　当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踏在了地上时，我知道，我输了。

　　在不知道他是否喜欢我的时候，扼杀我对他的感觉已是那么的难。何况现在，何况点破后，何况这种暧昧被无限的放大，被看清了模样呢？

　　一切都不同了。我还能让自己平平静静地度过在这里的为数不多的时光吗？

　　“流桢，我醉了，我失礼了，请忘记我刚刚说过的话吧，忘了那些疯言疯语。明天，不，现在，就让我们还是我们。我只是希望你没有忘记我们曾经的约定。我唯一的心愿只是离开这里。带我走的人是你，还是别的什么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也没有的任何意义。你明白吗？”

　　我这样对他说着，因为我知道唯有现在埋葬掉这来得不是时候的感情，才能不让我和他因为这感情而痛苦。

　　我闭着眼情对他说着这些伤人的话，我又一次的，恨我已经知道了我未来的结局。

　　我在心里对他说：“对不起。请原谅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一个短命的诺敏是不会带给你幸福的。而你会幸福，我坚信你会幸福。只是，不是因为我。”

　　可他的声音却出现在了我耳边，可他却说：“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我今生会爱上谁。前面的路有多么的艰辛我知道，我也清楚是因为什么才让你放弃了对他的感情。可我不是他，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生活。只要你不放弃，那么鸟语花香，深山里，我们就是一对神仙眷侣。这样的生活，不是你一直渴望一直想要的吗？敏儿，不要放弃。”

　　他描绘的图景是那么的美好，他说的生活是那么的幸福安定，那是不管是诺敏还是我都心心念念的归属地—— 一个爱的归属地，一个我爱的人，一个爱我的人，和一个小小的甜蜜的空间。

　　现在有一个人对我说，他愿意同我一起搭建。这个人，懂我，知我。是他。

　　可我能给他什么呢？我还有几年的时间，几个月，几天，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给他呢？

　　为什么是在这里？为什么要让我们这样相遇！

　　诺敏，你有想到过这一天吗？在我终于要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年代的时候，我竟找到了生命中最知我懂我的男人。而他，爱我。

　　诺敏你有想过么，你的红线，让我这么的痛苦。

　　诺敏你有想过么，你的无私，对我来说却是这么的自私。

　　而我，能自私么？

　　自私的和他走，自私的去深深驻扎进他的心，然后魂魄远远地飞离他，只留给他一具甚至不属于我的躯体。

　　我将忘记这里的一切，我将失去这段记忆，我将把他不留一丝痕迹的从我的脑袋里清楚干净，哪怕是一道浅浅的线，也不会存在。

　　可是，他呢，被留下的他呢？

　　我明知道是这样，我能允许自己自私吗？

　　不能。

　　所以我残忍的对他说：

　　“流桢，你说的话很动听，你描绘的图景也很美妙。可是你忘了我的身分，我是大清朝的格格，我是金枝玉叶。你当真以为我会跟着你去到那种深山老林受苦吗？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不会的。

　　我刚刚那么做只是让你明白，我诺敏不是可以任由别人欺负摆布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把戏对我来说一点作用也没有。

　　而我想，现在我已经证明了这一切。我不喜欢你，你又何必自作多情地说什么要我不放弃呢？又谈何放弃呢？

　　流桢，你是个出色的男人，可就像我对你说过的，嫁给你，只是因为你可以带我离开这里，你对我来说，没有你自以为是的那种意义。

　　所以，忘了你刚刚说的话，我也会忘记。我们的关系，没有改变。出宫之后，我不会干扰你们的生活，我只想安静的过我的日子。”

　　说完这些，连自己也承受不住。这些伤人的话，彻底的践踏了他的一片诚心。

　　他站起来，我坐在地上。良久之后，他低下身，轻握住我的胳膊。

　　我忐忑的留意着他，听到他声音，是低低地笑声。

　　我疑惑抬起头，看到他的微笑—— 一抹了然的笑。

　　可他，是凭了什么，才能有这样的笑容？

　　终于，我想明白，我无力的说：“你不信我的话。”

　　他也坐下，笑道：“你忘了吗？你说我是个出色的男人。”

　　被他难得的调侃逗得破涕而笑，好像，就是在这一瞬间，我做下了这个决定，我也许会后悔的决定——我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既然我同样是个自私的女人，既然我是这样的女人，那么未来的日子就让我是诺敏真正的诺敏，预见不到未来的诺敏吧。

　　是的，我是个这么自私的女人，我想要的这么多，我依旧希望着回到现代，回到父母的身边。

　　可是上天，对于一个这么自私的女人，你能不能同样给她一个机会，能不能，就让她的这个梦，做的久一些，再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