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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莫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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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蔚然是被萧云暮抱回去的。所以当她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的时候,仍然头痛欲裂。
萧云暮换穿玉色长袍,坐在桌边意态悠然地喝茶。
“给我一杯。”她撑起身子,边按压太阳边道。
萧云暮依言斟满,到床边坐下,自然而然伸手揽住她肩膀。她就手喝下,只觉顿时清凉许多。
身上只着白丝中衣,这副样子大约是回不去的。“你能不能替我找件衣裳?”
“不能。”萧云暮一本正经,“我突然很想让唐小候气急败坏。”
“他不会。”蔚然推开萧云暮,翻身坐起,伸足探鞋。
“你怎知他不会?是男人都会。”
“他不会。“蔚然重复一遍,突然神色一凛,五指纤纤向萧云暮肋下探去。
萧云暮起身避让,蔚然招式凌厉,皆冲着萧云暮要穴。二人你来我往数十招,萧云暮避无可避,呛地一声抽出了腰带中的软剑。
手腕一抖,软剑笔直向蔚然咽喉剌去。逼退蔚然一步,萧云暮急道:“并非如此。”
“出剑了?”蔚然不听解释,十指一扯已经脱下身上丝罗衣裳。
“蔽日云幕?”萧云暮显然对这与自己名字十分相似的功夫并不陌生,他的动作渐渐迟滞下来,出剑一招慢似一招,有时候已经明明已经剌中丝罗,软软的却递不出劲。
蔚然手中衣服一卷,他的长凳终于脱手。剑到蔚然手中,也是一般的笔直剌向他咽喉!
她的手停住,没有再往前,萧云暮一脸苦笑,颓然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果真不是离落。”
蔚然面如寒霜,冷冷道:“解药。”
“醉颜红那里有解药……”萧云暮叹道:“实不相瞒,我要的是七宝琉璃冠,是以要试你一试。”
蔚然当然知道这春药的厉害,黑眸越发黝黯,剑气一吐,连点萧云暮七处大穴,方才掷下软剑披回衣裳。萧云暮一双眼睛虽早已看够杏色兜衣下的雪肤冰肌,仍然不顾利刃加身之险叹息道:“一念之差。”
转瞬间蔚然已经转了无数念头,终于笑着伸手轻轻扯开萧云暮衣襟,抚上他的胸膛。
劲力到处,萧云暮大惊失色。“吸星大法!”
“没见识!”蔚然微叱:“谁耐烦学星宿海的功夫?这是锁情关。”
萧云暮一张脸白得不能再白。“你竟然真是蔚……”此刻佳人玉指沾身,他非但没有一丝绮念,反而心胆欲裂。“请姑娘恕在下不知之罪!”他竟是连蔚然名字也不敢叫全了,软下身段讨饶。
蔚然不是不意外的。暮云剑客成名十余载,就算先前已中了她的凝眸烟,如何会这般不堪一击?但她没时间多想,此时她已经觉得身上渐渐燥热,这醉颜红无色无嗅算是顶极春药,何况又在宿醉之后加在茶水里,难怪她一个不防着了道儿。
她恼怒不已,狠狠瞪了萧云暮一眼,向他伸出手去.
正待发力,门砰地开了,唐璇怔怔地看着她,站在一地碎木中。
坐进萧云暮怀中的蔚然,满面潮红莺声呖呖:“真煞风景。”
声音很小,唐璇却分明是听到了。他连唇色都白了,双手握拳只是盯着蔚然。
一昔之间有如此变化,蔚然自己也不想。看见唐璇的那一瞬,她下意识勾回放在萧云暮颈上的手,就势坐进了萧云暮怀中。
因为锁情关,能为她解地去醉颜红毒性的,只有萧云暮。
她并不想便宜他。所以解毒之后他必须死。
其实她不是没有想过唐璇。可烈性春药不是人人都承受得住的。偌大一个雍城,除了萧云暮还做何人想?到底萧熟些。
可她想不到,唐璇艰难地堆出个笑容向她走来,轻轻来拉她的手,仿佛屋里压根儿只有他们两人似地,柔声道:“怜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包容的宠溺十分像一个兄长薄责调皮的妹子,此时他力大无穷,一把将蔚然扯进了自己怀中。
蔚然有些不知所措,茫然随他走出几步,然后,他轻得像一床芦席的身子便压在了她身上。
“解开我的穴道!”
见她一脸焦急,萧云暮不由叫出声来。
蔚然斜睨他一眼,眼神有些涣散,却是妩媚之至。他知道这是情动前兆,三人都凶险,登时急急道:“我能救他,也能帮你……”
他的喊声暂时唤起蔚然灵智,指风过处他穴道已解。闪身至前,蔚然倒进他的怀里,低低道:“萧,我信你。”
再醒来时,蔚然仍然浑身火烫,幸喜清明仍在,不由四下张望。
唐璇坐在她床边,将一匙药汁喂进她口中。
“景玉……”她情知此事再难避免,艰涩地开口:“你身子不好,帮不了我的。还是请萧先生来。”
“我姓唐。”唐璇坚持喂完她,取丝帕拭去她唇边药痕,微微笑道:“你莫要忘了。”
他替她掖一掖被角,冰凉手指抚着她的脸道:“毒虽没全解,可也没事啦。待你将养些日,自行运功逼出就是。”
“莫非你也会用毒?”蔚然眨眨眼,有些忿然。她开始怨恨旧属阿怀,若非当初他妥贴打点一切,如今也不会让她仿佛初涉江湖一般。
唐璇手指似有意似无心轻轻触上她的唇,俯下身子对她低语:“虽然家父很早就离开蜀中,但我是唐老太太亲手抚育的。”
我靠!
蔚然怒不可遏。朱雀的情报是怎么搞的,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会忽略……
但稍后她自嘲地一笑:天知道到底情报里有没有,她其实从来没关心过呢。
原来唐小候也不是挡风的墙,这个温柔微笑的少年似乎更危险。
午后,萧云暮来了。
他神情落漠,眼神却如火。
“小候爷,可否让我与怜姑娘说几句?”
唐璇一直呆在蔚然身边,此时脸色不善地退让出去,临走温言交待蔚然:“药力还未散,你乖乖躺着别动。”
蔚然“乖乖”点头,心里却着实有些别扭。
等唐璇亲手掩上门,萧云暮才屈指致歉。
“多谢姑娘还肯信我。”
他态度十分诚恳,蔚然也就不大好生气,淡淡一笑道:“事因你起,当然由你了结。”
“其实……”他长叹一声,幽幽道:“萧某私心,想携姑娘同返漠北。实是不知姑娘身份,多有冒犯了。”
“萧先生言重了。”蔚然并不大度,但她现时实在不能轻易犯险;一时半会儿她奈何不了萧云暮,而血魔女身份一旦揭穿,她也不易脱身,是以挣扎起身略施一礼,道:“小女如今已洗心革面,还请萧先生成全。”
萧云暮自是知道蔚然素性阴晴不定,闻言并无甚欢喜。因知隔墙有耳,只是长身一揖道:“姑娘宽宏,某岂能不知轻重。还请姑娘放心静养。他日有缘,某在烈云堡扫榻相迎。”
未完
“三娘是何用意?”
蔚然虽然微笑,言语中却森森冷意。
江白堂而皇之地成了泽芝阁怜菡姑娘的入幕之宾,便是蔚然不在意,唐璇也会心生不满的。小候爷的病有了犯的迹象,所以她只好亲自捏着小唐的银票去赎身。
“怜儿呀,你这银子恐怕不够呢。”邱三娘笑微微地倚在锦榻之上,用两根手指将雪白的岭南荔枝肉亲自放进红唇中。
蔚然又笑了。“三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不过是借你地方一避是非,你这些日子收唐小候的钱也不少了,何不与人方便?”
邱三娘娇笑连连,身形却如鬼魅般一动,纤手在蔚然面颊上一拧。“好个没良心的丫头!江白正等着捉你,要不是三娘我替你遮掩着,他一早擒你见官了。我的乖女儿啊,你以为傍上唐小候就没事了?”
蔚然强压怒火,也是巧笑嫣然。“哦?三娘呀,既然这样,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你让我做什么?尤其是对江白。”
邱三娘大笑道:“够爽快,我喜欢。”
蔚然白她一眼,往榻上坐下来,去剥荔枝。
邱三娘亲亲热热地在她身边躺下,冷不丁道:“你偷了江都尉的心?”
“嗄?”饶是蔚然聪明机变,一时也愣了半响。一边急急在脑中搜寻,她一边敷衍:“三娘问这个干嘛?”
“呵呵呵。”邱三娘笑得极暧昧,“那为什么江大人巴巴的来寻我,说要与你再续前缘?”
蔚然这下彻底短路。如果江白跟离落朝过相,当然会知道她不是她,但是现在……
这是什么情况啊!!!
泽芝阁中一反常态的喧闹,隔着池水就听到江欣月的尖叫。
“不算不算重来!”
间或有男子低低的笑声,蔚然隐约的有些感叹。骄纵任性的江欣月,仍然是有人这般爱着宠着呢。一个世家小姐,出入青楼如入无人之境,就连自已暂时的栖身之所,也不得清静。一个师兄加一个亲兄,都当她如珠如宝,除了一个唐璇,她还真是予取予求呢。
不是不自怜的。地官中那些黑暗的岁月,这些阳光下的人也许闻所未闻吧。
阳光灼灼地照在蔚然身上,薄罗襦裙下的肌肤被晒得隐隐生痛。她在池边坐了很久,久得连凌霄阁中的管弦都听不到了。可她不想回泽芝阁。
那里有她很不想见到的人。
江白。
温文的世家公子笑容里藏着利刃舌尖上裹着毒液。蔚然不怕,但她会冷。
碧绿的池塘中飘浮着白色的睡莲,亭亭玉立纯洁无暇--越是黑暗的地方越渴望阳光,越是肮脏的地方越向往干净,妓院也不例外。蔚然想得出了神,微笑着伸手去够。
“哟,怜姑娘怎么跑这大太阳底下坐着?不怕把你赖以为生的好容貌毁了呀?”一个讥削的女声在蔚然身后响起。是江欣月。
蔚然终于摘到一朵莲花,放到鼻端轻嗅。香味若有若无,带着水的清气,她满足地长叹一声,悠悠然答道:“红颜薄命,生得丑些也是福份。”
江欣月冷哼一声,娇叱:“师哥走啦!”
李志和好脾气的应着,二人脚步渐得渐远。蔚然这才站起身来。想是掖得不牢,襟下一块丝帕随风而飘,打个旋子就落进了池中。
泽芝阁上一个白色身影翩然而至,足尖在莲叶上一点,已经捞起了那块白丝巾子。
“在下慢了一步,可污了姑娘的帕子了。”江白捏住丝帕,略有憾意地道。
蔚然婉然一笑,微微福身:“江大人武功盖世,向来是保家卫国;今日为了贱妾区区之物劳动,正是妾身之福呢。谢过江大人。”
她伸手去接帕子,江白手一缩,笑道:“既已污了,可别再弄脏怜姑娘的手。”
低着头的蔚然不由翻个白眼。说得跟真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