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非我竹马》向森锦

42、第四十幕

　　“放心，我带了电击棍，保管你逃不出去。”
　　“……谢安白，其实你是对我积怨已久，现在想来杀了我吧？”
　　“哪能儿啊，放心，没有十万伏的，最多晕几分钟。”
　　“拿出来，我现在就电死你。”
　　请他看着她不能逃避，陆悠颀觉得这话说得那么大义凛然那么小说气场，一听就知道是场面话吧？一听就知道是希望某人在精神上给予鼓励支持了吧？一听就知道是希望某人充当坚强的后盾吧？
　　这跟物理攻击怎么扯上关系的？居然还有电击棍！你是半夜怕被大叔尾随的大学女生吗？
　　陆悠颀带着怀疑的眼神看谢安白，谢安白则坦然的看回去：“我是理科生啊。”
　　“制作电击棍这种事情归属于工科生的范畴，谢谢。”
　　“总之不会让你逃掉。”
　　陆悠颀翻白眼，不想搭理他了。
　　不过谢安白当然不至于真的带一件凶器过来，这在陆悠颀带着怀疑的眼光扫射他第五遍的时候才终于坦白，继而把真正的武器递过来。
　　一根棒棒糖。
　　陆悠颀：“……”
　　她不是常常无语的人，但无语的心情现在真是常常有。
　　“再暴虐的小孩子叼一根就能冷静下来，你也行的！”
　　“我现在倒真希望你带了□□。”这样就省得她再找凶器了。
　　带着无力的心情上了约好的楼层，陆悠颀踏出电梯，没有回头：“谢了。”
　　“不客气。”
　　她笑，这家伙回话回得真不客气。
　　这时，隔壁的电梯门也开了，荆冉踩着高跟鞋，大踏步的从里头出来，看到陆悠颀之后那眼神里头的惊喜成分不带一丝一毫的虚假。
　　但陆悠颀知道那就是假的，荆冉当然知道自己会在最后一刻和她杠上，没什么惊喜可言。陆悠颀只希望自己能成为荆冉眼中的惊吓。
　　不过很显然荆冉做足了心理准备，那一声“陆主编”叫得无懈可击，继而还恰到好处的冲陆悠颀眨眼：“怎么样，透露一下，你们给出的预算是多少？”
　　“不如你先说？”
　　“哎呀，是我先问的嘛。”
　　“我不提倡先来后到。”
　　陆悠颀笑眯眯的回应，心中却在感叹，她和荆冉交手次数太少，但这个女人真的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各种不着痕迹，将真正的战场开辟到竞争之外。
　　如果不是因为这姑娘性格恶劣到作为对手的陆悠颀想抽她，陆悠颀几乎都想把她纳入麾下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荆冉不可能。
　　荆冉和她年纪差不多，但跟她比起来，荆冉的挑战性更加大，她是那种敢放弃全部放手一搏的人，就好比明明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足够优秀了，却还要跑到杂志业来……
　　……恶心她一下。
　　没办法，陆悠颀也不介意教教她什么叫外来的兔子没食吃，下一秒，她就已经将笑容摆在脸上，将手伸向了下一个人：“Hi~”
　　语调轻快，嗯。笑容正常，嗯。全部正常，完美！
　　陆悠颀这么想着，带着小得意的眼神看向谢安白，看，我也是能够好好面对的，根本不需要什么棒棒糖来让自己冷静！
　　莫柯言一愣，随后却笑了，握上她的手：“阿颀。”
　　陆悠颀手一抖，差点直接跪了。
　　她根本没有像表面那样平静到那种程度，握着莫柯言的手已经是勉强，莫柯言又握手又喊她名字这就有点超出承受限度了……
　　而且……
　　现在的感觉，有点怪怪的。
　　陆悠颀清楚的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莫柯言是那个她少女时期一直仰慕着关心着的人，直到现在她还在担心这一次超负荷的工作量会不会让莫柯言身体再度变差。
　　但是，陆悠颀却觉得自己比往常要更加奇怪一点。
　　这种感觉……对了，就像她第一次跟着父母来到他家，还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优秀多么好多么吸引人的时候，那样。
　　只是普通的，问个好。
　　然后是像所有青梅竹马应该做的那样，在心里关心着他的身体，然后……没有了。
　　“结束之后喝杯咖啡？”
　　“好啊。”陆悠颀笑着，放开了手。
　　站在莫柯言身后的谢安白从刚才开始就朝她挥着棒棒糖，这货真是嫌不够乱，莫柯言叫她的那一瞬间她头皮发麻手一紧，觉得年少的回忆就这么全部向她飞来，像是要淹没一样，那一瞬间陆悠颀又想到了逃。
　　但是她看到了谢安白伸着的棒棒糖。
　　她觉得自己差点跪了。
　　这人，是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态爆笑吗？
　　莫柯言从来就没有要逃。
　　这是直到最后，陆悠颀能看到的东西。
　　她知道莫柯言这是什么意思，他在试图让他们处在一个平等的地方，不再有年少的回忆作为缓冲作为铺垫，而是面对面的，作为两个人。
　　他想让她看到一些什么。
　　陆悠颀想，自己少女时代一方面在外面野，一方面在莫柯言面前安安静静，是不是也是想让他看到些什么呢？

　　没有任何打感情牌的机会。
　　最后一次的方案展示，甚至没有要求主要人员进行讲解，只是拉了一块白板，让他们把其中最关键的部分以及最终预算的数字与计算大概说出来。
　　陆悠颀觉得带谢安白来真是太好了，除了能在刚刚她怎么都剥不开棒棒糖糖纸的时候帅气一把，还有现在。
　　即使再没什么文字功底，数字，对于他来讲就变得极为熟悉了。
　　谢安白在白板上写下一串串数字，并恰到好处的解释着，这一串流程太熟悉了，完全就像大学时代站起来向教授解释答题思路一样。
　　谢安白第一次觉得游刃有余。
　　“这就是我们画英的方案所给出的最终预算。”谢安白微微鞠躬，下场。
　　底下没有什么掌声，这本来就不是演讲会而更像是拍卖会，最后赢家没有出现前没有谁会有掌声，底下的人只是在默默跟着计算，看他们的预算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说。
　　谢安白下来之后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看向陆悠颀：“怎么样？怎么样？”
　　陆悠颀笑：“你真是一个……百分百的理科生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画英来解释的变成了谢安白，荆棘在进行预算分析的时候荆冉并没有上前，而是由莫柯言上前。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那样清越好听，解释得也是非常合力，板书与讲解的配合可以算是无懈可击。陆悠颀觉得自己的大脑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充斥着他的声音，混杂着以前的回忆，另一部分，则在理性的计算着荆棘的预算。
　　感性到最后，陆悠颀突然发现，自己和莫柯言之前的过去并不是很多，而现在，更是不多。
　　过去的记忆组成片段甚至已经在她脑海中重复播放，像是嘲笑她的脑补。
　　看，你们之间，也不过只是这么多而已。
　　其实没有，其实并不是。
　　陆悠颀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莫柯言，像是在他身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她为什么那么关心他的身体？
　　那个时候，默默坐在他身边的少女时代的她，究竟是在想什么？

　　她只是在想，上天是如此不公平，他不应该躺在那里，而应该站着，这样，才足够光芒万丈。
　　而她？
　　一个懵懂无知的小鬼头，渴望自己崇拜的人发光发亮，成为宇宙第一，有什么问题呢？
　　谢安白正聚精会神的跟着莫柯言的计算往下算，他已经往前算了好几步，却听到陆悠颀在旁边轻轻的笑声。
　　声音很压抑，但……好像跟平时笑场一样。
　　突如其来的，无防备的笑声。
　　谢安白转过头去，看到陆悠颀带着笑，眼睛里有点泪光，但眼睛却无比晶亮。

　　我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你这样站着，这样健康的站着。
　　向我证明，少女时代的我向往的，是一个金光万丈的少年。
　　而现在，她似乎也变成了金光万丈，两道微弱的金光像追光灯一样打在她身上，也打在他身上。
　　仿佛两人面对面一样。
　　不远，好像……近了一点。

　　台上的莫柯言结束了讲解，荆棘给出的预算，赫然是跟画英一样的。
　　台下的人纷纷开始议论纷纷，而荆冉也看向了陆悠颀这边。
　　一样的预算，除非画英有什么独特到爆的计划，否则，胜利的就将会是荆棘了。
　　因为在车展会这方面，跨越了诸多领域的荆棘更有经验。
　　荆冉在桌子底下双手交握，赢了！
　　谢安白比莫柯言说的还要早一步算出数字，但他并没有告诉陆悠颀，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流泪，看着她默默的把眼泪抹掉。
　　然后，他好像看到了女王大人自带追光灯，瞬间金光万丈。
　　谢安白觉得有点刺眼，刺眼得自己也要流眼泪了。
　　开心的眼泪。
　　他知道，赢的会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