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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天下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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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她不只是把那些老匹夫气个半死,她还差点把她老娘气死!
眼看着她再过个年就十九了,谁知一提起婚事来,竟然说要长住公主府,天下说不要什么驸马,她要面首三千,她甚至还说,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裙下之臣了。
南帝闻言哈哈大笑,帝后解下墙上挂着的藤鞭这就直奔了她来。
她母后从来都是娇弱的,天下哪里敢快跑,只躲了南帝背后来回的扯着他转,喊了父皇救命,喊了西凤救命,这父子二人一个拦着挡着替她受苦的,一个扶着帝后怕她气着的,后来这姑娘也怕给老娘气个好歹,提着裙子就跑了。
公主府还在,前年翻新的院子,她住进去刚刚好。她原来黯然神伤的时候,常常带着小白来这,一人一马,倒也惬意。
小丫鬟千金带了两个小宫女收拾了两三天才拾掇利索,天下喜欢后院的小阁楼,楼上楼下都爬满了青藤,借着这半壁的月光,每每到了晚上,意境很美。
说是要打死她,可还是送来了原先照顾她的那伙人。
奶娘也跟了来,天下从小和她最亲,锡子下军队走了有三年,二人情同母女,什么话都和她说。
自从天下回京,她似乎忘了一个人,也似乎是真的忘记了,再未刻意问过,刻意追寻过。
她的婚事都被京城各大家惦记着,其实也包括崔家。
住进公主府的第一天,天下广发了邀请函,邀请他们一起赏月品酒,京城那些平日都混熟的公子哥大家闺秀邀请了十多个,她人缘向来都好,呼应者大有人在。
可不想没等月圆,先下了一场大雪。
入冬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下了一天,高台上面白雪皑皑,台下她临时叫人支起了棚子,火红的灯笼挂满了整个院子,棚里升起了炭火,平日都知道她对容和的心思,还拿着她打趣,问她怎么不见探花郎的影子。
天下笑,其实她想过,请不请他,若是不请,太过于刻意了,所以她请了。
不过若是往常,她请他十次,能来三次四次就不错了,所以没见他的踪影也属正常。
她也不解释,只是命人倒酒。
正是说笑,却听人来报,说是容和公子到了。
天下回头,半年多未见,他仍旧一身雪衣,风姿翩翩。
公子踏雪而来,她怔住,手里的酒樽洒出了酒都不自知。
这帮起哄的赶紧让出了位置,千金赶紧拿着掸子给他掸雪,天下未动,容和犹豫了下还是坐了她的身边。
他双手都拢在手袖里面,脸色在炭火的映衬下能看见他脸上疑惑的表情。
很久没有这么近的靠近他了,天下抿了口酒,别过了目光:“好久不见了啊。”
崔容和看着她,只是问道:“小白呢?”
她笑:“我送人了。”
二
他说:顾十三,这是我的马。
然后她就把小白给了那个少年。
但是她也没想到,宁九郎会这么快就驯服小白,并且真的骑马来到了京城。
容和在街上遇见,认出了小白。
这么大雪的天气,他还在街上徘徊。
天下顿时起身,慌得扫倒了酒壶,从容和旁边跳了出去。
鹅毛大雪是越下越大,她站在公主府的门口,吹起了口哨,一声急过一声。
不多一会儿,小白果然驮着宁九郎疾奔而来,看热闹的人都追了出来,天下站在公主府的大门口,看着少年由远至近,那颗揪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身后那些个人无不起哄,问她这是谁啊!
少年披着大黑斗篷,脖子上面围着厚厚的长巾,只露出一双异色的双眸,看着她们。
天下一手抓过缰绳,犹自心惊:“你一个人来的?”
少年微扬着脸,却透过她的肩头,目光落在容和的身上:“他是谁?他为什么说小白是他的马,说你是什么公主?”
容和就坐在棚中未动,天下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么冷的天气他不知赶了多少路,就是对他伸出了手:“太冷了,你先下马。”
少年已然看见了公主府那三个大字,却是怔住。
天下的心,莫名的愧疚起来。
宁九郎偏身下马:“这是你的家?”
她点头,叫千金把小白牵走,很显然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更显然的是他很不喜欢其他人打量他的目光:“他们是谁?”
其实根本没有告诉他的必要,不过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天下顺口就说了出来:“是我的朋友。”
当然也有人问他是谁,宁九郎只一回头,刚要说话被她一手掩住了口唇。
她拉着他的手,赶紧叫了千金来送客:“今日有事,改日再聚啊改日!”
说着赶紧给少年拉离了现场。
潜意识里,也不想这么快就让别人知道她们的关系。
不过又想不明白,她们这算什么关系?
少年的手冰冷冰凉的,也不知这冒着大雪赶了多少的路,她把她带到楼上,叫人加了炭盆,又端了热水来。
奶娘都被惊动了,她说这么寒的手脚要先缓和一下才能入热水,不然会出疮。
天下正是站在床边,还未转身人已经从后面抱住了她,少年比她高一头,两只冰冷的手紧紧钳制着她的腰身。
他低头抵着她的肩膀,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来的话:“我太冷了……”
明明刚才在外面看起来没什么事,这会她再回头抚着他的脸,也没有发热的迹象,可她再一动,人就靠着她滑了下去。
她吓了一跳,赶紧抱住了。
却原来这少年冻僵了手脚,这会没人了,也坚持不住了。
少年手麻脚麻,不许她碰。
天下哭笑不得:“说你什么好?你来京城那二位哥哥知道吗?”
他也只剩下一张嘴还利着了:“我可告诉你,小爷舍了山上的大好风光舍了二位哥哥也舍了荣华富贵来投奔你,管你什么公主要是敢背着我找别的小白脸,可叫你好看!”
三
给他暖了半宿,才暖了过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天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枕边少年睡得正香,他眼底一片乌青,想必也真是累着了。
她一动,少年顿时惊醒,在被下揽住她的腰身:“你干什么去?”
干什么去?
这要是被宫里那几个人知道了,还了得?
她得想办法去……
屋子里面很暖,天下开始穿衣:“以后你可记住万万不能在人前小爷小爷的叫了,不过你还可以叫我十三,但也不能对外说什么我是你的人或者你是我的人之类的……”
话还未说完,少年已经直挺挺地起身:“怎么?你后悔了?”
其实她是有一点点的后悔,不过敢作敢当向来是她的风格:“不是后悔,只是现在不方便对他们说,毕竟也没有真的成亲。”
宁九郎眯眼,幸好只是在她背后瞪了她一眼。
天下当然不知他心里的小算盘,洗漱一番,特意交待了千金要看顾着些九郎,赶紧进宫坦白从宽去了。
不过自她走后,千金忙着收拾院里的狼藉,等她想起她们家公主屋里的那个少年时候,跑过去一看,只剩下床上软褥团成一团,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
京城一如平常的繁华,天下进宫以后,各大家立即得到了或多或少的消息。
南帝有意给女儿招夫,各家是蠢蠢欲动。
当然,这其实是包括崔家的,从前他家毫不担心,天下喜欢他家容和,世人皆知,只要他家想要,就不会有半点差池。
不过,一提起此事,容和却是一脸怒容,早早出了门。
探花郎也有借酒浇愁的时候,当然,探花郎即使借酒浇愁的时候也是美的,他就坐在醉香楼的楼上,也许是喝得多了些,单臂支着脸,有些失神。
这醉香楼可是京城第一楼,坐了没多一会儿,客已满。
容和气闷,叫人支开了窗,他坐在楼上百般烦恼,正是出神,忽然听见小白嘶鸣,他眼一挑,顿时起身。
寒风从窗口处刮了进来,他一眼看见昨晚那个风尘仆仆的少年,仍旧骑在小白身上,在街上闲晃。
他一低头,四目相对,少年偏腿下马。
容和看见他松开缰绳,小白随即跟在他的后面,一人一马可是惬意。
醉香楼的伙计上前留客,少年抬头指了他一指,这就直奔了楼上来。
容和转身坐定,不多一会儿,黑衣少年晃了上来。
他坐的是雅间,珠帘在前,少年一手撩起珠帘,也不等容和让坐,这就坐了他的对面。
容和脚尖狠狠点在地上,看着他微微扬起了脸。
宁九郎记忆力好,记得他是在公主府让容另眼相待的容,也记得是他当街遇见,说小白是他的马,他笑,从怀里拿出个小金疙瘩扔给身后的小伙计:“这位客人的饭菜我请了!”
说完回头看着容和:“小弟初到京城,昨晚多有冒犯,还请这位公子多有原谅!”
他身子略微前倾,神色倨傲。
容和略恼,他在夜色当中认出小白,说他是偷马的小贼,少年力大无穷,一脚踢翻了他的轿子,这才让他迟到公主府。
不想这又遇见,想到这人当真是叫天下留宿了公主府,如何不恼。
“你是谁?”
“我是谁?”宁九郎勾唇:“今天可能你不知道我是谁,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小白是我的马,顾……嗯她李天下也是我的人。”
容和气极反笑:“笑话,当朝公主,怎会下嫁于你,你这是痴心妄想,想也白想,你也配么?”
少年半点也不恼,更是哈哈大笑:“我不配难道你配?”
容和再待出言,却是愣住。
这黑衣少年的方巾下面,露着一条红绳,起先他也没注意,仔细一看,顿时怔住。
那正是天下的玉牌,就在少年胸前,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
“你……你……你哪来的这东西?”
“这个?”
少年起身,拿起来贴在唇边:“这东西也是我的,从今往后,她的东西都是我的,我脾气向来不好,也劝你少打主意!”
说完竟是两步到了窗口,吹了声口哨。
小白立即跑了过来,宁九郎回眸一笑:“不过也多谢你提醒我,她既是公主,我真不当让她丢脸。”
异色的眸子只叫人惊鸿一瞥,随即他纵身跃下。
容和到了窗前,少年拍马已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