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梦黄粱》然况

10、命债

　　十命债

　　西夷八十六年，由于魏朝的分裂使得天下局势大变，西夷和大晋的条约也破裂了，而我终于和他在战场上对峙。

　　常年征战，是我对战争麻木了，手起刀落，在战场上人命是多么的廉价，我看着他的箭朝我射来，我想这该了断了吧，阿毛和夏寅护送我回营地，躺在床上，隐约看道军医们慌张的在我身边忙碌着，眼皮子沉的我无力睁开，真想这么睡下去。

　　在黑暗中晃荡了好一阵子，黑暗的上方传来凄厉的女声：“风玄！！风玄！！你给我醒来，谁准你死了，我们还没实现我们的宏愿呢！你不可以死！！”过了片刻声线一转，凄厉的声音伴随着哽咽，“十六！十六！求求你，醒来好不好，好不好——你是不要我，不要你皇姐，不要西夷了吗？！”

　　这是佩如的声音吗，那个从来没想任何人示弱过，比男人还坚强百倍的佩如吗，我十六何德何能能让佩如这般对我。

　　我朝那个声音走去，眼前一片光明，脸上感到一滴一滴的湿润，可是没有力气把眼睛睁开，感受到佩如狠攥着我的手，而我只能吃力的轻握了一下，感到手被抬起，一个湿润的脸庞抵在我的手背上。

　　而后的几天佩如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也默契的什么都不说，桓瑜的箭虽然刺得很深，但离要害处有点偏差，明明能杀死我的，我摸了摸伤痕，苦笑了一番，桓瑜你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而后三年，大大小小的战役数不清了，但从那一次后，桓瑜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他留给我的那个伤，好了又裂，裂了又好，好像始终提醒我让我忘不掉他。

　　韩龙死的那一天，我对着韩龙的尸体喝了一夜的酒，韩龙比我小三岁，是我从悍匪手中救下来的，当年他父亲在皇位上站错了位置，新皇登基后，全家该杀的杀，该发配的发配，在发配的路上遇上沙漠悍匪，全家老老少少死的差不多了，即使韩龙拼尽了全力，也没能改变什么。

　　犹记得那天我站在悬崖边上，看着萧凉的山谷，韩龙跪在我身后，我们就这样一个站一个跪呆了一夜。韩龙陪我征战沙场七年，如今终还是先我一步。

　　好似有征兆一般，自从三年的伤后，我就一直没能睡好过觉，周身发冷，总梦到自己站在空旷静默的战场，残枪断刀，满地的尸体和血浆，耳边总响起卫寮死之前说的那一句话 “卫寮会在黄泉路上恭候着殿下”

　　看着韩龙冰凉的身躯，自己控制不住的撕心大笑，笑的疯癫，笑的讽刺。桓瑜，我终还要死在你手上啊。

　　在战争进入尾声的时候，十年未见的老头子居然来了我和老头站在战场边的十丈悬崖上，看着底下黄土飞扬，耳边穿来撕拉的风哨声，如同这战死的兵魂在嘶号着，衣服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有无数鬼爪在拉扯着我。

　　“十六，感觉到了吗，那些东西，都在下面等着你呢。”老头子指了指下面的土地，嘶哑难听的声音诉说着我早已知晓的命。

　　“老头儿，这么多年没见就这么咒我死吗？”我痞气的说道，无所谓了，人总有一死的。

　　“毕竟养了你那么多年，即使养猪，也该养出感情了，十六，放手吧，现在还来得及”老头一脸复杂的看着我，三分无奈，三分后悔，三分遗憾，一分我从没得到过的类似父爱的东西。

　　我收起笑容，感受着悬崖下的飓风，无数枉死的冤魂争相涌上来，想把我拖下去，“老头儿，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战争在皇姐和大晋皇帝相互的谈判制约下，两方各退三百公里，而数万冤魂所留困在的战场，命名为鬼呼岭，立为中界地带。

　　撤营的那天，桓瑜来了，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站着，我看了看他，眼中有些酸涩，为什么，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还是无法忘记他，上辈子我到底欠了他多少债，以至于这辈子我怎么还都还不完，即使将自己撕裂成两半，燃烧成灰烬，他还是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