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已离去，何诉离殇》榭歌台

3、心悦君兮君不知

　　自那以后，关于她跟许默的流言在寝室突然消失，寝室的人继续开着别人的玩笑，继续调侃别人，只是许默，再也不曾有人提及。就像从未出现一样。
　　大学里关于谁与谁的八卦消息来得快去得也快，闲来无事说说笑笑没人当真，谁也不知道风平浪静后谁在谁的心里蒂固根深。
　　顾林跟她在一起七年的男朋友也闹开了，据她自己说，是他们彼此经不起平淡，感觉像一潭死水，她看不到两人的未来。
　　林颐错觉得可惜，因为很多时候，她只想要跟许默平淡一点，平淡地说说话，平淡地聊聊天，这样就够了。可是就连这样的平淡，也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奢求。
　　穆锦阳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回来就开始电话长聊，林颐错不知道，电话的另一端，是不是许默温柔的笑靥。
　　林颐错又回到了之前没有许默的日子，其实也没多大区别，只是回到寝室拿出手机后，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容忍她无理取闹的人。

　　再见许默，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在他们学院的迎新晚会上，林颐错还是作为记者被派去采访。她没想过会见到许默，因为据她对许默的了解，许默是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的。可是她确实看到了许默，他一个人站在人群中，跟欢呼的人群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林颐错从没见过这样的许默，印象中，徐默虽有些内向、腼腆，可一直都是光环环绕的，从未像现在，光是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落寞。
　　林颐错突然就有了想流泪的冲动，她隔着人群，站在许默的身后，就这样注视着他。
　　林颐错是相信心电感应这回事的，尤其是当许默回过头朝她微笑的时候，她更加确信这样的想法。

　　那晚，林颐错冒着寒风跟许默坐在校园里情侣约会的长凳上，说了很多很多。关于理想、关于事业、关于爱情。但多数都是许默在说，林颐错在听。许默还婆婆妈妈地叮嘱了林颐错好多事，都是林颐错平时爱犯的错，林颐错第一次发现，原来许默也可以一次说那么多话，还会那么婆妈。
　　“许默？”林颐错突然开口叫许默。
　　“恩？”许默回过头，一脸茫然。
　　“能不能告诉我，那天晚上你想说什么？”林颐错看着许默，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许默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夜空，嘴角是从未有过的笑意，眼里闪烁的光芒在林颐错眼里幻化成了满天星辰。
　　林颐错没有再追问，她甚至没有问许默，运动场上她为什么会跟穆锦阳在一起。她知道，如果不是许默自己说的，那么她就算问出了答案，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那晚分别前，许默说：林颐错，从开始之后，到结束之前，许默从未变过。
　　林颐错没有听懂，也没来得及问。许默没给她问的机会就离开了。

　　恰逢周末，寝室其他人都早已离校，或去亲戚家改善一下生活，或跟男朋友出去享受下难得的二人世界。回到寝室，只有穆锦阳一人，正在收拾行李。见到林颐错回头打了招呼。
　　“收拾行李干嘛呢？离放假还早呢！”林颐错径直走向她的床位，漫不经心问穆锦阳。
　　“恩，要出去呢！”穆锦阳回答，没有回头。
　　“要去哪啊？请假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办了休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休学？是什么事要那么久？”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林颐错有些不可置信。虽说穆锦阳平时在学校也不怎么上课，可从来也不会离开学校太久，更别提休学了。
　　穆锦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林颐错的眼神有太多的哀切，太多的欲言又止。
　　林颐错突然就什么都不想问了，经过了那么多，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穆锦阳像之前那样谈天说地了，想必穆锦阳也有这样的感觉吧，虽然她们都没有说过。
　　岁月积淀下来的疏离，终究到了不忍忽视的地步。
　　林颐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突然觉得寝室有些闷。
　　“小诺！”
　　“恩，怎么了？”林颐错转过头看着泪水在眼眶打转的穆锦阳，不明所以。
　　“咳……没什么，就是要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有点伤感！”穆锦阳跑过来抱着林颐错，眼泪已经留下。
　　“哎，我说什么呢！又不是不回来了。要真舍不得，就别走了。”林颐错玩笑着开口。
　　穆锦阳还是走了，在第二天早上。林颐错准备送她，但她拒绝了。林颐错目送她走出了寝室门，她走得很慢，似在做一个告别。
　　在转角处，她回头向穆锦阳挥手，眼神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内疚，那是林颐错对穆锦阳那眼神唯一的解读，尽管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林颐错知道，穆锦阳的离开必然有不可言说的理由，她不说，她也不会追根究底。
　　寝室突然少了一个人，这让大家都有些不习惯，但尽管如此，还是没人提到穆锦阳，好似早就知道她会离开似的。
　　那段时间每个人都很沉默，顾林跟她男朋友谈了多次后终于还是宣告结束，其他人每天吵吵闹闹嚷着要分手但终于还是言归于好
　　林颐错突然很想许默，距上次分开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许默了，甚至连聊天都不曾有过，这是从未出现过的，许默从不会不给她任何信息就消失。
　　林颐错终是认输了，她想许默。她去了许默的班上，没看到许默，她问了别人，别人只是奇怪地看着她，但没人告诉她许默去了哪里。
　　林颐错突然有一种感觉，她觉得她再也不能见到许默。
　　带着不可名状的忐忑，她找到了跟许默同寝室的人，他们没有瞒她。
　　许默走了。
　　“是不是跟穆锦阳一起走的？”林颐错平静地问道。
　　“那个……小诺，他们虽是在同一天走的，但他们应该没有一起……”
　　“你小子说什么呢！什么叫应该！小诺……”
　　林颐错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大哭大闹，她在他们担心的目光里平静地转身离开，他们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
　　林颐错终于明白，许默那天晚上为什么会突然说那么多，会叮嘱她那么多的事；还有穆锦阳，看她的眼神总是满含悲切，她离开时的眼神她没领会错，只是现在才明白，她的内疚来自哪里。
　　许默终是慈悲的，他给林颐错留下了最后一封信，其实说是信，也只有简短的几句话而已。
　　“林颐错，你想知道的答案，许默现在可以告诉你：从开始之后，到结束之前，许默从未改变。”
　　林颐错终是不可抑制的大哭起来，到现在，她终于知道她一直在找寻的答案是什么，也终于明白，第一次见许默那晚，他笑容里的失落从何而来。
　　没有人知道许默去了哪里，或许除了穆锦阳。

　　穆锦阳终于还是回来了，但回来的只有她一个人。
　　林颐错见到她的时候，她提着那个离开时拉着的小皮箱，神色疲惫，眉眼间也不见当初的意气风发，倒像个饱经风霜的游子。
　　她看着林颐错，笑得坦诚。

　　图书馆顶楼。
　　穆锦阳跟林颐错靠着护栏，笑谈着分开后的事。
　　“你不想问问他吗？”穆锦阳看着林颐错。
　　“锦阳你知道吗？你们刚离开那段时间我是真怕，我怕我再也见不到许默，我怕我会慢慢忘了他闪烁的眼，忘了他的笑，忘了有关他的一切，甚至忘了他。那时我只要想到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许默这个人，我就不敢再想下去。”林颐错看着前方，目光悠远，似在说着一个遥远的故事。
　　“那现在呢？”穆锦阳迫不及待地问。
　　“现在？现在我还是会很想他，靠着他留给我的回忆去想。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会害怕了。”林颐错笑看着穆锦阳，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看着林颐错，穆锦阳意识到，许默的离开已经让她变成安然淡定的女子，她再不是当初那个为了许默大喜大悲的林颐错。
　　“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许默，也知道许默喜欢你。如果当时你们在一起，我会祝福你们。可是你们都不说，所以我也想搏一把，我想，也许时间久了，许默会厌倦你们之间那种模糊不清的关系，也许那时他会选择我。运动场的相遇，不是巧合。”
　　“我很早就知道许默要走，我没有告诉你，那时我想，那是我唯一的机会，所以我跟他一起走。我以为，我都做到这步了，他不会再拒绝。可他还是拒绝了。”
　　“其实我真的只是跟许默坐上了同一列火车，之后的日子里，我几乎没有见过他，我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在外一边打工一边流浪，终于还是忍不住回来了。”
　　“林颐错，不管怎样，我终究欠了你一句对不起，你跟许默，或许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林颐错眼眶开始模糊，眼泪又一次决堤而出，这是许默离开后，林颐错又一次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