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lavina

51、51

　　即刻诛杀艾奴？！

　　林木心头阵阵发紧，瑞卿他们为何送来这封密信？真要让自己杀掉艾奴吗？……不，不对，若艾奴有问题，为何不在国内杀掉他，反倒让他来找自己？要在穆国除掉艾奴，岂不比在国内难百倍？想至此，林木渐渐冷静下来，这信中必还有秘密。

　　他走到一旁，背着众人将布叠起，又打开，反一面看，提起来拿远看，翻来覆去看了好一阵，依然看不出什么名堂，麻布上除了那六个小字再无只言片语。其余三人见他在旁边摆弄个不停，心下皆感奇怪。幽兰问道：“殿下您做什么？”

　　“啊，我……”林木有些尴尬，支吾着本想问问，又觉这事不好开口，何况艾奴就在当场。槿华却已猜到大概，他出身王家，久习战阵，深知战场宫廷中传递密令之法。淡淡一笑，走过去在南星耳边轻轻说：“这应是离国的无字书，用姜汁和了訤粉所写，你用白醋将布浸湿，再拿到火上烘干，就能看到上边真正的内容了。”

　　原来如此，林木吩咐幽兰去厨房顺点白醋来，几人依法炮制，果见淡黄麻布上现出字迹，而那诛杀艾奴的字样则慢慢消失了。林木暗出口气，幸好有槿华在，一举看破这密令真相。那六字应是对艾奴的考验，若他真是奸细，途中必偷看密令，见了内中所书，还怎会前来？此法既试了人心，又送了消息，真是一石二鸟之计。林木心中暗暗佩服，瑞卿和哲朗不愧国之栋梁，都是在宫廷内外斗争中真刀真枪打过来的，权谋计策上实高出自己百倍，自己不过仗着超越时代的丰富知识哄人罢了，若无这些人相助，恐怕什么也干不成。而现在自己真正要学的东西已在书外，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此时布上字迹已全部浮现出来，林木叫过三人一起细看。见这信中内容颇为丰富，说国内已收到他们消息，并将情况飞送帝国，虎亲王不日即率人前来接应。但中间还需些时日，若在此期间情况有变而在穆国内不得不行动时，记得一定多听艾奴意见。同时，国内已通知离、穆交界的守关将军，时刻注意对面关口，若发现穆国有加强戒备或搜索一类的行动，立刻派人潜入穆国接应离王。并秘告与穆、离都接壤的归峰国，请关口守将日日查看四周，离王若无法穿越穆国脱身，可迂回转道归峰国，守关边将自有接应。此外，穆国恐因王子之事，已派奸细混入离王都追查艾奴下落，目前王都加强戒备，并反遣艾奴往穆国，可谓大出对方意料，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林木见国内已做好准备，心中顿生一股豪气，恨不能现在便将那女王和国师捆来审问。艾奴又将王子藏书之事告诉众人，并说道：“那红泥涂料叫血封籤，我从巫师口中得知，此配方乃是用鸡、鸭、鹅血调在一起，加入少量人血，再用糯米汁、红黏土混合，最后用窨水调和而成，涂抹于棺木上，确是用来镇邪除恶的。”林木点点头，俗话说三牲祭天，三禽达地，这红棺用三禽之血混合，应是用于安抚地灵，阻挡邪气侵犯地脉的。而所谓窨水，就是不见天日的地下水，用这水调涂料，确实比河水、雨水这些见了天的更合适。看来这穆国巫师们也颇讲究风水命理学说，大行阴阳之道。

　　艾奴又从怀里摸出块佩饰交给南星，笑道：“这是瑞卿大人借我的，现在给殿下，麻烦您替我转交大人，说艾奴多谢了。”林木接过，见是瑞卿常挂在腰上的碧螺岫烟玉髓石佩，不知他怎么借了这个给艾奴，也不便问，只揣在怀里。

　　林木突想起件事，问艾奴可记得当初逃离穆国时，到底见过红棺没，当时是什么情况。艾奴细想一阵，似乎的确有这么回事，但只能大约回忆起是在个黑漆漆的洞穴中，且印象中周围不止一具棺木，其他的实在记不得了。林木点点头，不再逼问他。这种应激反应造成的选择性失忆虽会在时间作用下慢慢减退甚至消失，但这时间可长可短，艾奴应是在生死交关时无意中见到红棺并受巨大刺激，乃至于昏迷中都念念不忘，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回忆起来的。

　　今夜已过大半，四人又商议一阵，决定明晚去王子寝宫取信，槿华带艾奴趁夜往自己居所中暂避，嘱咐他白天千万别露面，晚上一起行动。艾奴知自己曾身为王子亲随，宫中见过他的人不少，现下便更为谨慎。

　　次日，林木午饭后美美睡了一觉，养足精神，准备晚上行动，他功夫在四人中最差，一定要保持好体力，不可拖人后腿。此时花苗报告有人求见，林木有些诧异，请花苗带人进来——竟是重光。

　　重光显得十分憔悴，面色苍白，眼中有些失神。他今日未戴冠，也未着朝服，只穿件布衣，浑身缟素。林木见他这模样，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恐怕……

　　“拜见离王殿下。”重光向他行了一礼，口气沉郁。林木已猜到发生何事，请他坐下说话，并屏退了周围侍女。重光沉默一阵，开口道：“殿下，家父昨晚去了。”“……将军节哀。”林木不知该说些什么，想安慰他，又觉这种情况下怎样的安慰也显廉价，只好闭口不语，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重光坐在对面，也不说话，只垂着头呆看桌上的茶杯。半晌方低声道：“殿下，我父亲是被那东西害死的。”林木僵硬地点点头。

　　“……殿下没什么要说吗？”重光声音更低，几不可闻。

　　林木听他似乎情绪不稳，忙出声安抚道：“将军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令尊这……”

　　“殿下！”重光抬起头，眼中隐有泪水，伸手握住南星手腕。林木只觉自己像只被老鹰抓住的兔子，骨头都要给他捏碎了，忍不住咬紧牙关，倒吸几口凉气。重光却似毫无知觉，两眼直瞪着他，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殿下，我把那东西带来了。”说完从怀中摸出一物放到桌上。

　　林木一惊，忙拿起来细看，这东西同之前描述的一样，中间是块黑炭样的物品，只大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但特别重，略对着光看便闪耀出七彩光华，层层叠叠，耀眼生花，似乎有很多细碎的结晶体在上面。林木想了想，让屋外侍女打一盆清水来放在桌上，待水面完全平静后，轻轻将这配饰放进水中，凑近水面细看。重光疑惑的问道：“殿下，这是……？”林木不答，对重光做个噤声的手势，静看水面，很快见水下出现了细密的小泡沫，看来这东西上还有很多细小的空洞，有些类似火山岩，结构并不致密，似乎曾在极高温中燃烧过。林木肯定——这应是块含某种重金属和结晶体成分的陨石。

　　重光低声道：“殿下，看来此非凡物，就送给您了。”林木听他这么说，心头一惊，抬头见他眼神都直了，惊道：“重光？！”重光淡淡一笑，起身向外走去。林木看他神色恍惚，怕他做傻事，忙拉住他。

　　重光停下脚步，回头对他一笑，问道：“殿下您怎么了？家父新丧，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得告辞了。”林木见他此时神色如常，言语温和，只得放手目送他渐渐走远，希望刚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