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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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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过他?这怎么可能。
林木深知自己不可能胜过伊林。他虽从没见这家伙露过招式,但以希烈一贯行事风格而言,绝不可能在身边放个软脚虾作心腹,只怕幽兰都比自己厉害多了。但他也知今天不过伊林这关,就没可能出去。瞟瞟伊林看的书,想了一想,计上心头。拿起练习用的木剑,对伊林鞠了一躬,说道:“伊林先生武功才学,南星佩服,还望先生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这个自然,”伊林点头笑道。林木背上却有些发麻。他深吸口气,略一凝神,手腕一抖,挽个剑花,轻轻巧巧的就向伊林探去。为表敬意,他这剑只虚晃一招,剑尖微颤,笼罩住伊林大半胸口,去势却不凌厉,隐隐有拜山之意。
伊林见他起手招数,明白他为讨教而来,心下已暗暗点头。待剑尖近到身前,只将身略侧,便已离开他剑势之外。同时右手一反,将树枝举在胸前轻轻一划。那树枝本就是半软之物,他这一划带了些许内力,枝头顿如活物般卷起来,缠住递过的剑身,向外轻轻一拨。林木顿觉一股大力袭来,直将他整个人拉得朝左面倒去,当下脚步就虚了,急忙运口气,重心猛然下坠以稳住身体,方不至扑倒在地。
站稳后,林木不禁大口喘息起来,隐约感觉方才似乎有股气势顺自己左半身体没入了地面,让他全身微微颤抖,电光火石的功夫,背上已是大汗淋漓。
他初次与人交手,甫一接招已被打得丢盔弃甲,心下对伊林佩服之余,也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每日苦练,否则刚才他那一下过来,只怕自己早已滚翻在地,不知有多丢脸。
伊林一击得手,并不继续,手轻轻一扬,缠住剑身的树枝顿时弹开。伊林扔下树枝,走过来扶林木站好,拉起他握剑的右手看了看,点头笑道:“殿下好聪明,知道该放手而不是将剑握得更紧,您看,虎口上连红都没红。”林木低头看看,果然右手上一点痕迹也无,方忆起自己刚才出于本能,竭尽所能方卸下伊林的劲道,哪还顾得住握剑。
“殿下天资聪颖,槿华并未教导过您实战中的东西,您竟能凭自身悟性将我力道卸去,实在是不容易。殿下,需知武学之道,欲速则不达,求得过了,反受其害。”伊林边说边握住林木的手,带着他舞了几下剑,问道:“殿下感觉到了吗?手中武器和身体是统一的,应视作身体的延长,您不能将它握得太紧,要给它反弹的空间,进退有度,方能挥洒自如。”
林木听得伊林指点,连连点头。他虽只握着自己手挥舞了几下,但透过来的劲力不论力度、广度,乃至转换间的纯熟,与自己皆如云泥之别,手中之剑仿佛当真与自己融为了一体。而他那句“进退有度,挥洒自如”,更让林木如醍醐灌顶,恍惚间窥见了一点高手门道,不由兴奋起来,期待着能得到他更多指点。
此时伊林却松了手,退开两步,对他笑道:“好了,殿下,按照咱们约定,您输了。我不能带您出宫。”说完又走到场外,拿起他的书继续看起来。
伊林虽只寥寥数语,但此乃武学上一大精要关节,林木心中暗暗感激。但这宫还是要让他带自己出去的,诱惑这个医痴实在太简单了。他走到伊林身边,凑近他耳边悄悄说道:“伊林,你可知道?人血分四种。”
伊林对医学的研究极为入迷,他近来观古代名医记录,见所有涉及开膛的外科记录上,皆存有一个疑点,便是这血液问题了。历来大夫们只有实在无法可想时,才会迫不得已涉及外科手术,但哪怕是同样病症,部分病人术后补充血液就能活下来,部分人却死了——即使术前都做过滴血相溶。他觉得似乎问题就在这血液中,莫非只靠滴血是否相溶来判断是靠不住的?但究竟如何靠不住,却依旧不知道。
现在突听南星说出人血乃分四种,不啻平地一个焦雷。他知这南星是个异人,脑袋里极多超越当世的东西,听他此言,立刻丢下书,抓着南星手臂急急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分四种?!”
嘿嘿,果然钓上来了。林木假装羞涩的一笑,低头道:“这个嘛……你带我出去看看,我就告诉你。”伊林明白他在和自己讲条件,心下挣扎再三,对医术的孜孜以求最终压过了其他。
此时,两人已走在王都大街上,林木边四下打望,边对伊林简单介绍血型的概念,伊林听得非常认真,不时提些相关问题,林木能回答的都给他答了。渐渐的,二人话题逐渐展开去,伊林提到史上曾记录的一种怪病,最近在邻国被发现了。林木听他形容,已知是血友病,摇摇头道:“这是血友病,没办法治,遗传的,生下来就有。”
“什么叫遗传?”
“就是……”林木暗叫不好,这解释下去可没个完了,要扯到基因什么的,怕累死他也讲不清楚。想了想,说道:“你知道一句话吧?龙生龙,凤生凤。意思就是说,父母什么样,生下来的孩子就什么样,至少会具有一部分像父母的特征。”
“这是当然,祖宗血脉就是你说的遗传吗?”
“不,不是那么简单的,你那说法只是表面。你可想过,为什么祖宗血脉就一定会反映到后代身上?是什么东西决定孩子会长得像父母呢?”
“什么东西?是一种东西决定了人的长相吗?”
“嗯,可以这么说……我想想怎么说你比较易懂……”
两人边走边谈,日头渐渐西斜,林木一路看下来,觉得这王都还不错。城中大道宽阔笔直,上面皆铺着大块青石为路面,边上还设计有下水道。道路两边旌旗招摇,店铺林立,略略看去,衣食住行无所不包,商业颇为兴旺。街上间或有挑着担子的货郎走过,垂髻儿童们呼朋引伴,围着货郎叽叽喳喳;卖胭脂水粉的商贩唱歌般的吆喝一响起,小户人家的闺女们便纷纷低着头围上去,羞涩而小心的挑挑拣拣;书生们身着长袍,摇着折扇,有说有笑的拐进了酒楼;风尘仆仆的往来客,牵着骡子,挽着家人,在旅店柜台前问价。林木看着眼前这副流动的市井风情画,脸上不由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