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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

  •   林木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可怕的虎亲王会对他动了真心。那天早上他还抱着一丝幻想,猜测虎亲王只是开他玩笑,哪怕是一场新的阴谋也好。

      但他是认真的。

      林木很害怕,他并不怕被“那个”,他怕的是爱情本身。虽然自己内心深处还渴求着爱,但他又觉得自己已没能力去接受爱,特别是虎亲王这样的爱——太急,太热,像掠过沙漠的狂风,瞬间就改变了大地的模样。林木觉得自己仿佛是一粒沙子,在这阵狂风中起伏,不能选择,不能思考,只能随风而动,被他卷向不知名的远方。

      他这粒渺小的沙子,不敢奢望平步青云,只希望落进土里,融入广袤的大地。

      “南星,南星?”虎亲王关切地看着他,自从对他表明心意后,南星就有些恍恍惚惚的,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己当真给他那么大压力?但是,即便真是如此,自己也不可能放手了……

      “啊?”林木被他一喊,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心下不禁有些惶然,自己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今日召众臣议事讨论水利事宜,当初林木在朝堂上语惊四座,即是为这水利工程而起。他当时言之凿凿,堤坝不可修,且水利工程关系重大,绝非一家之事,故今日召水利、财政、农业等部官员合议此事。现下各位官员均看着他,静待他的高论。

      林木定定神,向胡文鼎说道:“刚才听你提到,今年夏季南方水患时,几场暴雨下来,江河暴涨,雨过之后,繁离江上游水位骤降,三个时辰内便回归平常状况,对吗?”

      胡文鼎点点头说:“确实如此。因水位陡降,洪峰过后未有造成更大损伤,两岸财物虽有损,但人员伤亡较少,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幸中的万幸吗……”林木皱起眉头,又问:“那水落之后,江水情况如何?是否比往日浑浊得多,且充满泥沙?”

      “殿下如何得知?”胡文鼎惊奇不已,说道:“其情状确如殿下所言,水退之后,泥沙俱下,部分水域直同泥浆一般,极为浑浊。”

      果然如此,林木在心里叹了一声。他开口对众臣道:“各位大人,你们可知这情况意味着什么?水位骤然下降,说明繁离江两岸,特别是上游地区的植被,已遭遇极大破坏。”这时代的人还没有水土保持的概念,这观念要深入人心太不容易,人人皆能看到黄金白银,但保护水土这种利在千秋的事,反倒常被忽略。

      “确实如此,”胡文鼎说道:“目前繁离江上游两岸,已有不少山头秃了。不过,请问殿下,这和今年夏天的水患有何关系呢?”

      林木略微思索下,开口解释道:“各位大人,植被和土壤乃是一体,两者互相链接,可形成一个庞大的天然蓄水池,自发调节当地水量。降雨时,满布植被的土地可吸收惊人水量,避免降雨一次性流下,造成洪灾。当连日无雨时,土地由于已吸收了大量水分,可继续供应地面和植物需求,避免旱灾。各位若是不信,可回去问问你们自家的花匠,看是不是有植被的土,总比那光秃秃的土要湿润的多。”

      “原来如此。”群臣还是第一次听到宏观的生态系统概念,顿如醍醐灌顶,纷纷点头称是。虎亲王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南星,你得给他们解释清楚后果才行,胡文鼎和他那帮手下,还有农业上的张德,性格可都古板得紧,你这新奇说法不彻底讲明白,可使唤不动他们的。”

      林木点点头,他心里虽对虎亲王那份热烈的爱感到害怕,但在国事上他确实对自己助益良多,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再不同以往利用自己的模样。林木生性善良,也不记仇,几天下来,对他便已是感激多于怨恨了。听得他这句关切的话,不由回头对他一笑,轻声说:“谢谢你,希烈。”

      林木继续向众人解释道:“现在,繁离江上游地区植被遭破坏后,两岸水土已大量流失,降雨时该处土地无法保持水份,使水都流进江中,因此,几场暴雨下来,繁离江水位暴涨,而降水一停水量便立减。如此下去,若连日没有降水,周围土地便完全无法蓄到水分,该处必然出现大旱,而越旱,土壤流失便越厉害,如此下去将形成恶性循环,不出10年,繁离江两岸将会一年大旱一年水灾交替出现,两岸人民可要受苦了。”

      “殿下英明,我等先前的确未能想到这水旱交替的后果。”胡文鼎深深行了一礼,众臣也纷纷拜服,赞离王智计过人。

      虎亲王见时间不早了,便让众臣退下,明日再商议解决办法。他现在比以往更担忧南星身子,心内实盼他什么都不管,安心调养的好。但伊林说这是心里的病症,非吃药修养就能好的,相反,让他多多议政,或许还能转移些注意力,免得他胡思乱想,自寻烦恼。

      在虎亲王的鼎立相助下,这段日子林木又着实办了几件事。之前议定的事中,钱庄规划已定下,年后便开始推行。先从南方富庶之地开始,若发展顺利,再向全国铺开。国库的钱也给他拨下来了,林木比以往更慎重了几倍,天天不是看书,就是与众臣讨论,更多次请教虎亲王,准备选个好项目来做。

      整个一月就在忙碌中度过,渐渐的,林木似乎习惯了虎亲王的热情和关怀,日常言谈中慢慢放松下来,但对进一步的身体接触依旧不松口,虎亲王也不逼他。

      这期间林木见到瑞卿几次,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皆有些奇异,想问又总不方便问。前日在花园里正好碰见瑞卿一人,想上前和他玩笑两句,谁知刚开口,瑞卿便扑上来,狠狠给了他一耳光,指着他鼻子大骂他是贱人,完全没半点端庄稳重的丞相模样。林木毫无防备,被他打得一下栽倒在雪地里,嘴角溢出一丝细细的血线。他呆了,不知自己哪里得罪到这人,他本以为,瑞卿勉强也可算得是朋友了,怎么……难道,自己终究不可能在这个世界里得到友谊吗?

      林木心下难过,眼底感觉一阵酸楚,低头轻轻对瑞卿说声抱歉,转身跑回寝宫,整个晚上都闷闷不乐。

      林木不知道,他刚转过身,那个行凶打人的家伙眼圈就红了。

      瑞卿看着南星消失的方向,像座雕像般矗立在雪地里,雪花在他头上、肩上落了厚厚一层。他一动不动,一直站到夜色降临,方慢慢走回丞相府,把自己关在房里,看看桌上的烛火发呆。瑞卿看一阵烛火,又看看自己打了南星的那只手,痛苦、辛酸、快活、苦涩,种种情绪在他眼睛里交织闪现。最后,鬼使神差般的,他颤抖着将手伸向了跳动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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