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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记得这书是讲国家法律、刑罚的,他在行宫时,就通过此书对离国,乃至整个帝国的法制体系有了了解,将之与现代社会的法律体系略作对比后,发现此书中所述,问题实在太多。恰好那日无聊,便在书后面空白处动起笔来,他洋洋洒洒,引经据典,写得兴起,还另附上两张白纸,写得密密麻麻。一路从大陆法系谈到英美法系,又从宪政精神讲到立法原则。对书中内容更是勾勾划划,批语不断——他当时做梦也想不到这书会落到虎亲王手里,言谈中自然毫无顾忌,几乎将离国法度批驳了个狗血淋头。
现在惊见虎亲王拿出此书,明白行宫中的阅读乐园多半已尽数落入他手,心内难免有些悲愤。他回忆自己在书上的各色批注,想起里面还夹得有英文,顿时心里一片混乱,像霜打的茄子,焉巴了。
虎亲王却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垂头不语,整个人气色沉沉,只道他还恨着自己,心下不禁有些黯然,朝南星靠近一点,他打开书,指着上面问道:“你这里是什么意思?为何认为刖刑乃大谬之举?”
林木本以为虎亲王会审问自己,甚至怀疑自己身份,谁知他竟一副请教的口气,偷眼看去,见他面色诚恳,眼睛里一派坦然,心下越发虚了。斟酌一阵,还是决定先回答问题,莫要触怒他的好。遂答道:“刖刑以砍断犯人手脚作处罚,此刑法得逞一时之快,于国家却无任何益处。”
虎亲王听他这说法新奇,问道:“为何于国家无益?”
林木道:“一国法度,其目的当为惩前毖后,改过自新,而非报复犯罪之人。人断手脚,终生残疾,再不可逆,首先已失了改过自新的余地。对其家庭而言,残疾之人乃一大负担,贫弱之家此负担尤为沉重,如家人承担不起,不是将其丢弃,恐怕就要触动法网了。”
“惩前毖后,改过自新……”虎亲王将这两个词低声念了几遍,点头笑道:“不错,那依着你,这刑罚该如何设置才好?”
林木思索片刻,说道:“离国刑罚,多以伤人身体为手段,不若改成以囚禁为主,以罪行轻重定囚禁时间,犯人被囚期间,须在官府的看守组织下进行劳动,或垦荒,或制造,等囚期到了,再放其归家。”
虎亲王听他这主意,眼中光华闪动,出声赞道:“好办法,既管理了犯人,又为国增加劳力,当真一石二鸟之计!”
林木抬起头,继续说道:“其实,很多人走上岐路,也是无别的生计可寻之故,所以我估摸着,或许还可在囚禁期间,请人来为犯人传授些知识技艺,比如渔猎、栽培,甚至工匠手艺,纺织烹饪,也不必太精,只为他们出来后有个谋生手段,方能从源头上使其改过自新。否则,难免会重蹈覆辙。”
听他此言,虎亲王点点头,思索一阵道:“有道理,按你这路子,刑罚上还大有文章可做。”说完,将书翻到最后,指着他另附的纸道:“我看你后面写的这些,实是精妙之极,可谓开天辟地,竟从未有人想到过。”林木一看,原来是宪政精神和司法独立,心里暗暗好笑,这可是千百年智慧结晶,现代文明的理性基石,在这称王称帝的封建时代,怎可能有人想到。不过,看来这虎亲王还颇为开明,居然赞其精妙,而没有惊慌失措,将其斥作造反的妖言,实在难得。想至此,不禁抬眼看向虎亲王,心下暗暗对他多了两分佩服。
不意间,虎亲王也抬起头来,见南星正盯着自己,朝他微微一笑。林木第一次见他如此温柔笑容,心中一跳,急忙低下头去。
虎亲王看南星一直斜靠在床头和自己说话,半个身子已露在被子外面,恐他着凉,拿过自己搁在旁边的斗篷给他裹上,又揽过他肩膀,将他搂在自己怀里,说道:“别着凉了,过来靠着我点儿。”
林木被他一抱,只觉无比尴尬,又挣不脱,只能半靠在他身上,浑身紧绷。此时幽兰恰好回来,刚到门口,一眼瞥见里头光景,便躲在门口偷听,偏生又听不清,心内好不焦急。她自发现虎亲王似乎有那心思后,时时在南星面前说他的好话,想让自家主人早日得偿心愿,今天看来,似乎有戏。她却不知林木并非这世界之人,对男人之间的感情即使不反感,又哪可能这么快就接受的?
林木靠着虎亲王,没两分钟已浑身不自在,僵硬得颈椎都麻了。他再迟钝,也能隐隐约约感到这虎亲王对他,好像有点儿“那个”,但到底是不是“那个”,他又不敢肯定,万一不是呢?岂非自作多情?还是对“那个”自作多情,不正说明自己更“那个”?。想到这儿,他自己都觉着有些糊涂起来,中华语言,博大精深,内中精妙之处,部分就体现在这个简单的词语上——那个。
其实,他对“那个”并不陌生,大学时候,同寝室的周天明就是“那个”。周天明秉持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古训,在外面偷偷摸摸搞“那个”,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怎么的,寝室的人都知道了周天明是“那个”。
刚知道那会儿,大家很是恐慌了一阵,当周天明不在时,寝室人的眼光变得很容易相碰,并彼此露出一种诡秘的神色,然后眼珠子就不约而同的慢慢滑向周天明的床,一切尽在不言中。当周天明在寝室时,这里就有了一种□□的气氛。周天明如天下第一淫贼,有千里之外夺人贞操的本事,寝室的人都成了黄花闺女,日夜战战兢兢。林木记得很清楚,那时是夏天,以前直接站在地上换衣服的同学们,现在要爬上床,拉好蚊帐,并用夹子夹住以后才换;以前洗完澡就裸着出来的同学们,现在要把浴巾从胳肢窝底下开始围过去,并保证下摆盖过膝盖。林木虽穷,贞操还是要捍卫的,就找了张旧床单裹上。
这种日子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月,发现淫贼似乎没有对他们动手的心思后,黄花闺女们慢慢放开了。再过2个月,周天明在同学们眼中,几乎已和大家发现他“那个”之前没什么区别。又过了3个月,不知谁先把这事儿说破了,由于大家已有了足够长的心理准备期,周天明“那个”就“那个”了吧。临近毕业时,周天明和他的“那个”已成为寝室常客,同学们还时常拿他们开玩笑,林木记得自己有一次也主动坐到周天明身上去,搂着他脖子,嗲声嗲气的说:“周哥,你还是要了人家吧,包准比你家那个会伺候人。”
林木正沉浸过去,浮想联翩,忽听得虎亲王在他耳边问道:“南星,想不想再上朝听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