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三（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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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那天，十一在她脸上涂了一层薄粉，将那白皙的肤色遮去了几分，又把她有些疏淡的眉画浓些。她原本阴柔的气质减了不少，添了一些硬朗。方晓不明白为何她明明就是旬王还要做这种掩人耳目的事情，然而十一显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把她打扮整齐了，便催她去外间。秦舒羽正坐在那儿，裹了一层白裘，端着杯盏优雅地去着热气，闻声抬起头，看到她的瞬间微微一愣，目光中似是流露出一丝思念，又很快敛了起来，有几分自豪地道：“妻主性子素来刚硬，即便面圣也不必太过热络，自然也不用战战兢兢。”
他今天眉眼玉面都略施粉妆，这么一画人就亮了起来，本就精致的五官越发明艳。方晓瞧了他好几眼，直到秦舒羽蹙眉看过来，才想起了要点头。
外头天寒地冻，她出了门才知道如今身处的京城竟是这般冷冽。她前世一直在南方度过，面对这种干冷的气候很不适应，原主的身子似乎也不算好，雪点子落在头发上，头皮就一阵发麻。出府的一路，秦舒羽看似都不曾注意到她的异样，可一上马车，就把手中的暖炉递给了她，又指了指搁在一旁的毯子。
方晓心里暖洋洋的，正想寻些话说，他却已然侧过身，周身散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她动了动唇，话就咽了进去。
秦舒羽并没有和她一起面圣，转而被人领去了后宫，据说是要拜见一下太后。那位皇上的性子他看起来是了解透彻了，果然所提之事就是想再送个眼线过来。方晓谨记着他的提点，表现得不卑不亢，果然不曾有人起疑。
小半时辰的觐见，她却觉得像是过了冗长的一天。从御书房出来一路到了宫门口那背后的冷汗还没被吹干，衣服黏在身上很是不舒服。她听到下人说秦舒羽已经出来等了她一会儿，心里才稍稍安定些。撩开车帘，却意料之外的映入那人安静的睡颜。秦舒羽歪着头靠在角落里，散发有几缕落在他小巧的鼻子旁，被他轻微的呼吸吹得飘来飘去，瞧起来有些俏皮。
她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爬上去，从旁边拿起她来时盖过的毯子正想披在他身上。再回头时，秦舒羽却早已坐直了身，眉头轻蹙，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带着戒备。“你做什么？”那女人半猫着腰，人影将他整个挡在了里面，这样的姿势让他从心底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方晓没想到把他吵醒了，尴尬地把毯子放了回去。“我，我就是怕你冷……看你睡着了。”
秦舒羽却不是很领情，催她坐下就让车夫启程回府。他眉间有种焦躁，不知是宫里受了什么委屈，还是不愿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方晓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终是轻声道：“舒羽，谢谢你。”
秦舒羽背影僵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谢字大可不必，我不过也是为了自己而已。”他又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不是小歇，而是不想与她说话的意思。
方晓见状，只好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两人回到府里，刚踏进门，十一就脚步匆匆地迎了上来。秦舒羽转身安排好了领回来的那个宫人的住处，便随她步伐匆匆地回了主院，而方晓只好目送他的背影，悻悻回了红素阁。
“王君，主子来信了。”
十一递过来的那个信封上，舒羽亲启几个熟悉的大字让他眼中的喜悦和思念几乎满得要溢了出来。秦舒羽接过，小心翼翼地拆开，却发现这一次不是厚厚的一叠信纸，薄纸上仅仅写着一个地址。
难道，是她回来了？！
***
柔和的月光斜斜照向床幔，屋里点着幽暗的烛灯，摇摇曳曳的光线将床上交缠在一起的那双身影明明灭灭映在墙上。男人压抑不住的娇/吟声不断高亢，惹得伏在他身上的女子动作越发急切。床架咯吱咯吱激烈响动，一室春/光旖旎，让这对小别胜新婚的交/颈鸳/鸯终是一解相思。
一番云/雨过后，女人翻过身，将仍旧沉浸在情/潮中的男人揽进了怀里，抚开他黏在侧脸的发丝，疼惜地看着他。就着月光，女人有些模糊的面容才稍显清晰，看起来竟与方晓如今的容貌有七八成的相像，只因常年沙场征战，面目更为硬朗。
秦舒羽放心地在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睁开眼看到她如此神情，心里涌起如蜜般的甜意。他搂着她的脖子，寻着她的唇主动亲了一口。“我不觉得辛苦的。倒是你，这么危险，你回来做什么，娘亲那边，我去知会一声便是了。”
“看到你的信，我总是有些放心不下。你啊，还是莫要瞒着她，将她的身份老实告诉她便是了。不管如何，总是一胎同胞，就算不站在我这边，那头也不会信她，吃力不讨好的事，她那么精明怎么会做。而且，万一她记起来了呢？”她怕他不听话，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再三叮嘱，“舒羽，我把你留在府里便是想着比起跟在我身边也许京城更安全。我不想你跟她虚与委蛇，知道吗？”
秦舒羽柔柔一笑，有些俏皮地拿着发梢在她脸上轻轻划着，却不应反问：“是舍不得我，还是你吃醋了？”
她捉住他作乱的手，重又将他压在身下，望着她日思夜想的娇容，只觉怎么疼爱他也不够。她俯下身含住他柔软的唇瓣，沙哑着声音道：“舍不得，也吃醋。所以，舒羽，你乖乖在家等我，最多半年，我就会来接你了，到时候，谁也不敢再欺负父君和……你们了。”
秦舒羽察觉到她的手颤抖地在他小腹上抚过，闭了闭眼，涩涩地嗯了一声。光滑的双腿缠上她的腰，承受着对方又一次令他沉沦的炙热。
相聚总是那么短暂，他打扮得漂漂亮亮，尽量早地赶过来见她，可总觉得没过多久，却已经过了五更天了。秦舒羽慵懒地躺在她怀里，见她始终不提让他走的话，终是先坐起身。他拿起自己贴身的亵衣，正准备穿，却被她从身后一把抽了出来。
“我得走了。”
“嗯。”
“那你把衣服给我啊。”
她却拿起他的亵衣凑到鼻下闻了闻，看着他的眼神暧昧之极。“我们又要那么久不见，舒羽，你也不留点贴身之物给我？”
秦舒羽被她逗着红了脸，推了她一下，顺势就被她安安静静地抱在怀里。她的手心忍不住又滑下他的小腹：“你说，会不会那么凑巧？”
他知道她念孩子，她们成亲那会儿她都二十又三了，别人家的孩子早就满街跑了。好不容易他肚子里怀了一个，却没想到……他扣住她的手指，感受着她的温情和懊悔，温顺道：“那到时你回来接我的时候，我就挺着大肚子了。你要是不嫌弃，我回去就不喝药了？”
“我哪里敢嫌弃你。只是……还是喝吧，现在，也不是个好时候。”
“嗯，我听你的。”
***
终究是舍不得那么点温馨，他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秦舒羽本来还打算补个觉的，却不想刚洗了个澡，那头却听到下人说王爷来了主院要找他。在那人失忆之前，她是从来不会踏足主院的，也算是跟她们夫妻二人之间不成文的约定。秦舒羽蹙了蹙眉，吩咐下人把人领到偏厅去，换了身高领的衣服才出去见她。
方晓这个晚上真是过的很郁闷，那个赏下来的宫人主动的很，当天晚上竟然就洗干净了自己爬上了她的床。她当场吓得脸色都变了，先不说审美的问题，一想到这人是怎么来的，就觉得无福消受美人恩。她当晚其实就想找秦舒羽的，能够等到天亮已经是忍了许久了。
方晓一晚上没睡，面色憔悴。可反观她面前的男人，面色红润，双唇不知为何有些红肿，眉角都暗含春意，明明仍是那样客套的神情，瞧在她眼里却动人了好几分。
秦舒羽见她直直盯着自己看，不舒服地蹙了蹙眉。“王爷这么大早来找我，不知有何要事？”他还是没有听话，下意识地选择了对她最有利的情形。
方晓咳了一声，抓了抓头发。“啊，我，我其实想等你醒了再叫人知会你一声的。”
“无妨，我已经醒了。”
“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昨天带回来的那个人，他昨晚……舒羽，你说，有办法也把他弄走吗？”
秦舒羽一听她吞吞吐吐的，大致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略一思索，道：“最好的办法是王爷敷衍一番，也算是个美人，赶走一个还会再来一个。”
她要是能敷衍得了，还来找他干什么。方晓猛摇头，试着提出自己的主意，“我，我想搬回主院来，如果——”谁知，对面的人猛地站起来，听也不听她说完就冷声打断：“不行！”秦舒羽在屋里踱了两步，语速飞快，“这样吧，王爷既然不愿碰他，那就做出一副流连花丛的样子好了。京城的秦楼楚馆也不少，王爷不妨去尝个新鲜。”
“……”她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强烈，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满不在乎地说出这番话，突然间就觉得心里酸酸的。方晓勉强冲他笑了笑，“我还是再想想办法吧。”她目光无意识地转到墙上挂着的画卷上，这么一瞧才发现满屋子的画卷，落款多数都是谢羽二字。
谢羽，谢羽，不是她的字吗？
如果，他当真这么不在乎她，为何屋里还愿意留下她的气息呢？
“舒羽，说起来，我的字跟你有关吗？”
秦舒羽愣了愣，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眉眼下意识地就柔和了起来。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当年她出征前的画面，桃花烂漫的盛夏，阳光灿烂的午后，女人有些紧张地站在十六岁的他面前：“我要出征去了，等我凯旋而归，回来就把你娶回家。舒羽，你愿意等我吗？”
少年脸红红的，虽然害羞却甜蜜地点着头。尽管答案是在预料之中，可此时却仍旧为他一个应而满心雀跃，她一把将他抱起来忍不住欢喜地转了好几圈。少年吓了一跳，左右见着没人，才安心地靠在她怀中，可又觉得这女人未免太孟浪了，心里有些暗恼，故意为难道：“别人求亲都有信物，你准备给我什么啊？”
“舒羽，我的字还没取呢。你要不要替我取？”
“……那就叫谢羽吧。”
“什么意思？”
“谢谢我答应等你，谢谢我答应你的求亲，这样也好让你安心去打仗。难道，不是我的功劳吗？”
他不过就是开玩笑的，然而女人最喜欢他这种俏皮的模样，听罢竟是就这么决定了。
她那时的满眼柔情与昨晚两人缠绵时，她怜惜的目光重叠在一起。这一刻，让他觉得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秦舒羽一笑，“我与妻主年少相识，又何止是字，点点滴滴，哪一样与我无关呢？”
他每次称呼妻主的时候，声音总是习惯性地又轻又柔。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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