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园林》武平

22、【第二十二章】衷肠

　　『粥粥，粥粥，你是不是，喜欢我？』苏舟听到林原这样问她。

　　她的下巴搁在林原的肩膀上，林原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她，在他问话的时候，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颤抖。苏舟能够从他的拥抱、他的语气、他的动作里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绪，喜悦、激动、兴奋，却又踌躇而害怕。

　　林原是不应该害怕的。苏舟想，在她印象中，林原一直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无论是什么事他都会制定出详细的计划一步步去实施，遇到什么问题也总是可以很快解决。林原总是自信的，何曾像现在这样不安过？苏舟终于定下了心，轻轻抬起自己的双手回抱住林原，把自己埋在他的怀里不支声。

　　林原感受到苏舟的动作，心里掀起巨大的波澜，激动得不能自已，双臂像铁箍一样抱得苏舟动弹不得——苏舟也没想过要动——嘴里已经语无伦次了：『粥粥！粥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粥粥！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苏舟被他的反应弄得大窘，用力挣了挣，嘟喃了一句：『放开啦，痛！』林原连忙松开她，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摸索着去触碰她的脸，黑暗中苏舟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却能深切地感受到他的雀跃之情。

　　就像是一个得到了最心爱礼物的小孩子一样。

　　林原用双手捧着她的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头凑过去，苏舟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出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滚烫。苏舟伸手小心地绕过他的脖子揽着，林原的唇小心地碰到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唇，只是轻轻地一触即分，苏舟却觉得被碰到的地方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火辣辣的。

　　这就是爱情吗？

　　两个人在黑暗窄小的空间里小心地拥抱在一起，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苏舟的嘴角忍不住地上翘，林原更是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愉悦的气息。两个人静静地相拥，甚至都要忘却了外面的世界。

　　『话说，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看上我的？』苏舟终于想起这茬，好奇地问。

　　林原被她问得颇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回答：『要仔细算起来的话应该是初中吧，那个时候有个男生和你表白，然后我听说了以后就觉得特别不开心，还去找过他麻烦，你还记得么？』

　　『哈哈哈哈，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不是还义正言辞地说早恋不好么？』苏舟笑得喘不过气来。

　　『那个时候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对你是那个意思，』林原解释说，『后来是高中的时候发现这种感情不太对吧，然后心里挺慌张的，怕你万一哪天知道了就不理我了。就是我们高中的时候不是传过一段时间的绯闻？』

　　『嗯，然后呢？』

　　『其实那个时候我听到传言的时候心里挺高兴的，然后就觉得这种心态不对，然后就有点明白了。』林原回忆道，『不过真正明白还是在后来你谈恋爱的时候。』

　　『啊！你是说我和宁白羽谈的那次？』

　　『你不就谈过这一次恋爱？！』林原敲敲她的脑袋，想了想又说，『咱们假装的那次不算。』

　　『为什么不算啊，明明那次才比较像是正常的谈恋爱啊！』苏舟在他怀里抗议。

　　林原听了心里有些小得意，干脆略过了这个话题不谈，继续和她说自己的心路历程：『那个时候我早就知道宁白羽在追你，心里挺难受的，生怕你答应他，不过自己又没有什么立场让你拒绝，毕竟大学恋爱已经不是早恋了。』

　　『那你干嘛不直接表白？』

　　『啧，我现在这么委婉了你都这么震惊，我要是直接表白你还不得吓死！要是你一激动再也不理我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我要是答应了人家，你不也没希望了？』苏舟挑眉，不过林原看不到就是了，『不对，我确实是答应了人家。』

　　『是啊，结果听你说你答应了的时候我心都凉了。』回想起那时的心情，林原连声音都低沉了下去，『心里一边告诉自己说你开心就好了，一边又忍不住想你什么时候会和他分手。』

　　『哈哈哈哈哈！』苏舟觉得自己真是非常不厚道，明明人家如此苦情自己却笑得这么开心，但是就是忍不住，『哈哈哈哈哈！林原你还有这么窝囊的时候啊哈哈哈！』

　　『．．．．．．』林原搂着她叹了口气，道：『没办法，从小到大也就遇到你才会这么窝囊。』

　　怀里的笑声戛然而止，苏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伸手抱住了他把自己的头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林原。』

　　『嗯？』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你。』苏舟幽幽地在他耳边说，『所以我之前一直不敢和你说，其实我察觉到不对劲已经很久了，但是我——』

　　『嘘——』林原打断她的话，『没关系，我知道就够了。』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知道，我爱你。』

　　两个人显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厕所门锁动了动，有人从外面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用力拍了拍门：『有没有人啊！里面的人快出来！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厕所里面的两个人一惊，苏舟脸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热度立刻又爬了上来，林原倒是镇定一些，拉着她的手开了门，门外的人见里面一下子出来两个吓了一跳，林原淡淡地说：『再不进去就尿裤子了。』来人匆匆忙忙跑进厕所把门一关。

　　林原拉着苏舟显然没有准备继续回去玩游戏，而是直接过去拿了包，和钱亦北还有赵蔷打了声招呼，又把他和苏舟的钱交了，拉着人往外面走。

　　『去散步？』

　　『干脆走回去吧。』苏舟做了决定。

　　两个人沿着街道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回忆以前的事情。

　　『我记得以前咱们还在Ｍ市的时候，嗯，就是上小学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牵着我去上学的。』

　　『是啊，那个时候你和我一样高，哪像现在，差了这么多。』林原说着比了一下两人的身高，苏舟今天穿的坡跟鞋，两个人站在一起差了大概十厘米，要是穿的平底鞋就只能到林原的肩膀。

　　『切！这叫最萌身高差！』苏舟不屑，『我这么高怎么啦？你还敢嫌弃啦？』

　　『不敢不敢！』林原憋笑，苏舟最介意的就是人家说她的身高，她小时候长得早，比同龄的孩子还稍微高一点，结果后来长到初中就没在往上窜，倒是林原一直到高中都还在长个子，身子抽条一直到到高三才停了下来。苏舟每次提起这件事就特别郁闷，明明小时候个子都差不多的啊！

　　两个人又聊了聊其他的事，快到家了苏舟才想起一个问题。

　　『你说，咱们的事要不要告诉爸妈？』苏舟问，她想起那次散步她妈的表现，觉得她妈妈对于林原恋爱这个事情好像相当在意，又想想林原妈妈关于他大学不准恋爱的那条规定，觉得如果自己坦白的话前途堪忧。

　　『你觉得呢？』林原反问。

　　苏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慢慢说：『我本来是觉得应该和他们说一声的，毕竟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也都认识了，事情定下来了和他们说一声也是应该的。』

　　『事情定下来了，咱们两家是亲家了，嗯？』林原听得心花怒放，在一边打趣。

　　苏舟瞪他一眼——她最近越来越喜欢样做了——继续说：『不过上次我和我妈说你这个学期在学校谈了次恋爱——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妈好像很在意的样子，还立刻说要告诉苏阿姨，苏阿姨不是不让你在大学里谈恋爱么？所以咱们还是不要说了吧？』

　　林原看着她这个征询意见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那手捏了捏她的脸：『没关系，和他们说就是了，没事的。』

　　『可是苏阿姨——』

　　『你知道我妈妈为什么不让我大学谈恋爱么？』林原打断她神神秘秘地问。

　　苏舟果断摇摇头：『大约就是怕影响你学习什么的吧？』

　　林原冲她神秘一笑：『你回去和你妈妈说了就知道了。』

　　苏舟总觉得他这句话有些意味深长。

　　回家后苏爸爸不在家，苏妈妈拿着一大盘毛豆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处理，苏舟去洗了手主动来帮忙，苏妈妈瞥了她一眼：『有什么事？说吧。』

　　苏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妈妈的脸色，道：『妈，我谈恋爱了。』

　　苏妈妈果然脸色都变了，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个洞来似的：『你谈恋爱了？那家的小子？怎么也不和我说？』

　　『我这不来和你说了么？』苏舟讪讪，『大学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吧？』

　　『是没什么，不过要看是和谁谈恋爱了。』苏妈妈说，『说吧，是哪个男生？先说好，不是咱Ｍ市的我都不同意。』

　　『我就谈个恋爱还要让您同意？』苏舟小声反驳，被苏妈妈眼睛一瞪。

　　『你告诉我的意思不就是要我同意吗？既然是要见家长的，当然是要符合我的条件我才能同意，不然街边上随便扯一个男的都能当我女婿了么？』

　　『那妈你说说你的条件呗！』苏舟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妈妈看。

　　苏妈妈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打什么注意：『怎么，想来套我的口风？』

　　『嘿嘿，』苏舟笑得特别狗腿，『我看看有哪里不符合的，我回头让他改改。』

　　苏妈妈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终于开了金口：『要我看啊，我女婿就得找个像隔壁家林原那样的！』

　　苏舟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林原那句话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