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倾天（言倾）》念碎羽

5、四

　　“两千两……”一道柔和而慵懒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是一惊，不是因为两千两这个数字，而是因为这个声音分明是个女人的，女人怎么会来妓院买姑娘？众人都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
　　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张绝世的容颜在烛光下显得模糊，却氤氲出一种别样的气质，梦幻得如同九天之上走下的仙女。
　　她随意地斜靠在椅子上，任由一头青丝与宽大血衣一同垂在地上。

　　“美……美人……”一道失魂落魄的声音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美人眼眸一转，从那人身上扫过，不同于伊怜的清冷，她的眸中似流动着温柔迤俪的波光，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那人被她看了一眼，骨头都酥了。

　　展言将目光转向老鸨：“两千两，她是我的了。”
　　老鸨回过神来：“可，姑娘你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暗国有女子不可以买姑娘的规定吗？”
　　“这……倒是没有。”
　　“那不就结了。”她一抚衣袖，人便已站起来。
　　“慢着，我家公子出三千两买怜姑娘。”突然左边雅间里走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这雅间是专门为身份高贵，或是钱特别多的人准备的。
　　众人听了都感到不可思议，齐齐往雅间看去，只是一道青帘遮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展言柳眉轻挑，不紧不慢道：“五千两。”
　　“八千两。”帘后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
　　“一万两。”展言接道，语调依旧从容，只是望着青帘的眸中隐隐散发出寒意。
　　“一万两千两。”
　　帘后再次传出声音，众人只觉眼睛一花，定睛再看时，已不见了那红衣女子，只见那袭青帘轻轻摇晃。
　　站在台上的伊怜与众人一样焦急地张望，希望能看到一点里面的情况。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突然传出类似于木头炸裂的声音。然后是深沉和柔和两种声音一来一往的对话声，只是声音很轻，外面人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讲什么。
　　“哈哈，下次我请你喝酒。”帘子一动，红色身影已经掠了出来。
　　“好，一言为定。在下君秋云，敢问姑娘芳名？”
　　她嘻嘻一笑：“展言，‘言而无信’的‘言’。”
　　“原来你便是展言展姑娘，只是为何不是‘一言九鼎’的‘言’？”
　　“因为……我高兴。”
　　声音还在大厅里回荡，她已从众人头顶掠过，落在伊怜身边，广袖一抚，伊怜已被她抱了胸前。
　　“妈妈，这是三万两，为伊怜姑娘赎身的钱。”声音越飘越远，当最后一个字传来，已不见了两人的身影。
　　老鸨站在原地，只觉一股带着清香的微风吹来，一叠银票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掌心。

　　月娘羞怯地露出半张洁白脸颊，向人间洒下透明皎洁的银光。
　　天盈河，蜿蜿蜒蜒着一直通向远方。
　　湖面上，粼粼的潋滟波光如同盈盈闪烁的繁星。
　　如此地方，如此时刻，正适合做些浪漫的事。
　　比如……私奔。
　　“孜文……”
　　“怜儿……”
　　秀气文雅的书生，清丽孤高的女子，两人紧紧相拥，眼中都带着深深的爱意。
　　展言慵懒地倚在一旁的树干上。

　　“展姑娘，你对伊怜的大恩伊怜定当一辈子铭记于心。若有来生，伊怜定会做牛做马回报姑娘。姑娘，请受伊怜一拜。”说着，伊怜便要跪下去。
　　展言连忙掠至她身前，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用不用。听说美人你唱歌唱得很好听，下次要是再碰面，你唱首歌给我听便成。”
　　“我……”
　　“好了，你们差不多该走了，我虽帮你赎了身，可这度城认识你的人太多，等天亮了再走怕是不大好。”
　　“那我们上路了。姑娘，你多保重。”伊怜盈盈一拜，与林孜文携手离去。

　　待两人走远，展言转过身懒懒地说道：“在树上空气比较好吗？”
　　树叶微动，一道墨色身影跃了下来。那是个俊美异常的男子，身上隐隐散发着高人一等的尊贵之气。
　　“你说他们会一辈子幸福吗？”低沉的声音，不正是刚才在倚风阁雅间里的人么？
　　“不会。”她回答得干脆，“一个贫穷潦倒，又考场失意的书生带着一个貌美如花却曾沦落风尘的娇妻，现实会磨灭他们之间的爱情。生活的压力，旁人的目光都会让他们渐渐产生距离。”
　　“那你现在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君秋云饶有兴趣地问她。
　　“其买他们现在是幸福的。如是一辈子都未幸福过，那不是太悲哀了吗？”她抬起头看着若幕布一般平静的苍穹。
　　他看着她，只觉漆黑的天幕全印在了她的眼中，所以她的眼眸才会如此深邃、寂寞。
　　“你说要请我喝酒，就现在怎么样？”心头的沉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他率先打破这片沉默。
　　她转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不好。”
　　他一愣，随即一笑：“那我请你怎么样。”
　　她想都没想就点头：“好。”

　　“公……殿下，你可回来了，都这么晚了，我还准备去找你呢。”
　　展言一到客栈，碧衣便皱着眉迎了出来。
　　展言朝她笑了笑，原本白皙的脸颊因喝酒而染上了红晕，眼睛却变得更清更亮。
　　“天，殿下，你喝酒了？”碧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也难怪她要惊讶了，自她五岁跟随公主开始她就没见过公主喝酒，就连用酒煮出来的醉鸡她也是不吃的。
　　“恩。”
　　“碧衣，你不要睹在门口，让殿下进来，外面寒气重，站久了会着凉的。”红素站在碧衣身后淡淡说道。
　　碧衣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忙侧过身子让展言进去。
　　“殿下，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准备去。”未等展言回答，碧衣便蹦蹦跳跳地朝厨房走去。
　　展言摇了摇头，带着红素上了楼。

　　“红素，怎么样？”展言用手撑着头，问道。
　　红素从袖中拿出一张地图：
　　“这是暗国皇宫的地图，最有可能的几处属下已经做了记号，殿下看看还有没有遗漏。”
　　“你做事我很放心。”
　　“殿下准备什么时候行动？”红素对夸赞不为所动，一张冷颜从未变过。
　　展言想了想道：“明天晚上吧。”
　　“殿下，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属下可以……”
　　“不用。”展言抬起手阻止她接下去的话，“越多人去被发现的几率也就越来。”
　　“可……”
　　“你帮我去查一个人。”
　　“谁？”
　　“君秋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