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倾天（言倾）》念碎羽

32、三十一

　　又行了六七日，展慕二人到达了君国都城昊岩,找了家上好的旅店住下,展言第一件使便是沐浴.要说这古代人洗澡，真是十分的麻烦，必须从外面一桶一桶打水，要换水还得一勺一勺把水舀出来，虽说这些事不用她亲自动手，但等待也是件十分磨人的事。
　　看着小二进进出出的身影，展言无聊至极，上下眼皮打了无数次架后，终于开口道：“小二，这昊岩可有什么名胜古迹？”
　　小二提着空桶正想出去，见这美人与自己搭话，谄谀地凑过去：“这可多了，西山的观音庙，北亭金山凤阕，东门百鹤朝圣皆是闻名天下的游览胜地。若是姑娘嫌这些地方太远，小的就往近的说，就在咱们这条街的尽头，有个慕九庄园，那可是皇家的园子，里头的风景啊，真是美不胜收，听说这园子里一年四季都是百花齐放……”
　　“这皇家庄园一般人可以进去？”
　　“这自然是不可以的。但那庄园的建造齐聚了天下能工巧匠，就算只能看看围墙也是一种享受呀。”
　　展言好笑地摇摇头，特地去看围墙？她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么？
　　“对了，姑娘这几天还是先别出去了。”
　　“为什么？”
　　“这个……”小二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听说昨晚王宫里进了个刺客，王上下令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哦？刺客？”展言对这个很感兴趣，“还没抓到么？”
　　“是呀。不过听说中了皓陇将军的一箭，就算不被抓到大概也活不久。”
　　展言也听过这君国皓陇将军的大名，这位将军其实是君王的弟弟，但在军营中长大，建立了赫赫战功。三年前君国与邻国大滁开战，两军对垒，皓陇将军在城墙上一箭射死敌军主帅，不战而胜，至此，皓陇将军的声威震慑天下。
　　“那……”她刚想说话，却听见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又是来搜查的，今天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姑娘莫怕，这近卫军虽凶狠，但绝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小二见展言只说了一个字就不再说下去，只当她是被吓到了。
　　“多谢，不知这水装满了没有？”展言笑笑也不说破，只这样问道。
　　“装满了装满了，不过姑娘若要沐浴还是等等为好，官爷们是要进门搜查的，到时……”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说着从袖中摸出一锭碎银子递给小二。
　　小二拿了银子，识趣地走了。

　　展言走到屏风后面，试了试桶中的水温，觉得刚刚好，若是等到这军队搜查完这水怕是要凉了。才想着，震耳欲聋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展言无奈，只得去开门。
　　门外的官兵见开门的是位绝色美人，瞪了一会儿眼才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官爷要搜查刺客，快闪开。”
　　展言听话地站到一边。
　　“搜。”
　　一群三五大粗的男人自然不知道什么叫温柔，一阵翻找下来，整个屋子一片狼藉，展言皱着眉看着，却也没说什么。
　　“这是什么？”官兵拿着一个青瓷瓶子问展言。
　　展言看了一眼，道：“药。”
　　“我当然知道是药，我是问这是什么药！”
　　“可能是毒药。”上次韩无隐来找她，她问他要了一些东西，有治疗外伤的生肌膏，也有治内伤的七窍丹，还有一些立即见效的毒药，像迷魂散、钤记草之类的。她的理由是既然内力的不能用，当然要用这些东西来自保咯。韩无隐给得不情不愿，大叹亏本，他没收展言诊金就算了，竟然还要倒贴，真是太亏了。
　　听到毒药二字，那官兵畏缩了一下，不过立刻又趾高气昂起来：“哼，毒药？我看是伤药吧。说，你是不是私藏了刺客？”
　　“官爷不是已经搜过了么？”展言倚在门上，一身慵懒妩媚，看得那官兵眼都直了。

　　“怎么了？”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
　　官兵纷纷行礼：“将军！”
　　展言饶有兴趣地大量这位威名远扬的将军，没想到这皓陇将军不是想象中的高大威武，满面胡髯，反倒是研丽明媚，笑若桃花。
　　“将军，此女身携伤药，很有可能是与那刺客一伙的。”
　　“拿来我看看。”皓陇将军道。
　　官兵小心翼翼地将药瓶奉上，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将军脸上看去，将军斜斜扫去一眼，却是冷若寒冰，一片肃杀之气，吓得他差点跪在地上。
　　皓陇将军将药瓶打开，凑近鼻端嗅了嗅，道：“只是一般的迷药，并非伤药。”然后将摇瓶还给展言，也不问为什么她一个女子却身带迷药。
　　他又在房内环顾了一下，道：“在下御下不严，冒犯了姑娘，还请见谅。“
　　展言见他对一个女子也如此谦逊有礼，不觉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想了想，问道：“将军可是姓君名秋云？”
　　他惊讶地看了展言一眼，道：“正是。”皓陇只是封号，他的名字是君秋云。只是皓陇将军的名声太响，众人已忘记了他的本名，却不知这女子为何会知晓。
　　“那将军可去过暗国？”
　　“去过，两年前。”君秋云很是耐心地回答。

　　“好热闹啊。”慕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皓陇将军，久仰大名。”
　　君秋云看到他，眼神闪了闪，脸上却仍是一片平静。
　　“久仰，慕然公子。”
　　两人一来一往地客套，展言却觉得君秋云在叫慕然的名字时语气有些怪异，像是有些咬牙切齿，还有些无可奈何，但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端倪，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却是艳若春花。
　　慕然与君秋云皆不是多话之人，说了几句便无话可说，君秋云带着手下离去，慕然看着他的背影，笑得甚是奇怪。
　　展言心里还惦念着快要凉了的洗澡水，见君秋云离去，忙转身进房准备沐浴，慕然却跟了进来。
　　她也不阻止，只抛了个魅眼：慕然公子，奴家要沐浴更衣，不知公子可有兴趣与奴家共浴？”这话讲得她自己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慕然虽看惯了她的任意妄为，桀骜不逊，可听她一个女子讲出这话，仍了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只能识相地退出门外，附加一个苦笑：“你这个女人……”

　　展言刚把门关上，只觉身后一阵凉意，刚想转身，一把剑驾上了她的脖子。
　　展言诧异来人身法竟如此之快，想回头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背后的人咳了两声，压低声音道：“别动！”
　　这下展言真的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轻笑道：“莫绝，几日不见，你竟弄得如此狼狈。”
　　“是你？”莫绝也是十分诧异，又咳了两声，嘴边竟溢出血来。
　　展言移开架在脖子上的剑，转过身欣赏了一会儿莫绝难得狼狈的样子：“好好的暗王不做，跑去当刺客？”
　　莫绝弃了手中的剑，体力不支地靠在桌上：“我不知君秋云回来了。”
　　“你手下的人都是吃白饭的？”墨尘阁是当世最大的情报组织，竟疏漏了这么重要的消息，“还有，你打不过君秋云？”
　　“并非打不过，只是我不能暴露身份。”他边回答着边撕开左肩的袖子，一支羽箭深入骨血，不断有鲜血溢出，幸而血仍是鲜红，可见箭上并未淬毒。
　　“你去君国王宫干吗？”
　　“取一样东西。”他拿出一把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片刻。
　　展言撇撇嘴，你那是去取么？分明是去偷。抬眼见他脸色灰白，手也在轻微颤动，知他受伤甚重，刚刚那一剑又是全力施为，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于是拿过他手中的匕首道：“我来。”
　　她拿出几瓶外伤圣药放在手边，又去按了按他的伤口，见整个箭头都已没入肉中，可见射箭之人的功力惊人。

　　“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她小声地说着，突然一刀刺下，手腕一转，一个粘血带肉的箭头被挑了出来，又利落地将伤药抹上，用事先准备好的白色缎带包扎好。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不给人说不的机会。
　　莫绝手抓着桌子，指节泛白，额上冒出了冷汗，可楞是哼都没哼一声，脸了除了有些疲惫外毫无痛苦之色，好象刚刚被割肉挑箭的人不是他。
　　展言本来还想嘲讽两句，见他这样，也说不出话来了。
　　“多谢。”他说这话多少有些僵硬，想来也是，他是人上之人，是运筹帷幄的强者，向来只有别人跟他道谢的份。
　　“要道谢就要拿出点实质性的东西。”机会难得，展言自是要好好把握。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怕也拿不出点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你的手下呢？不来接应你吗？”
　　“在城外。”
　　“在城外？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只有一个人，还受了重伤？”展言差点骂人，现在全城戒严，连只苍蝇都无法进出，在城外有什么用？难道想等莫绝的尸体被挂在城墙上再来收尸？
　　“不是还有你么？”他这句话说得极是暧昧，脸上虽有些脏污，可也不损他一身出尘气质，展言眼皮一跳，到是冷静了下来：“我可没说我会帮你。”
　　“你会。”
　　“这么肯定？”
　　“自然，刚刚你帮我疗伤，我要是被抓了，你也逃不了干系。”他淡淡地叙述。他讲话总是这个样子，明明是极淡极淡的语调，却是成竹在胸，自信满满。
　　“好，只要你以后别忘了还我就好。”她恨恨地说着，不再理他，转到了屏风后面，一摸桶中的水，这次是真的凉透了。

作者有话说

　　霸王是不道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