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5 ...
-
我的眼睛变成红色了，暗红，像凝固的血液，而白兰说不要用那么恶心的比喻嘛，明明是漂亮的酒红色呢。
白兰一点都不畏惧我那诡异的能力，兴致勃勃地要拿自己做靶子，让我控制他。
我一直摇头，说不敢，白兰撇了撇嘴，坐到一边去，把自己本来就有点翘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表示他在生闷气。
小腿上的伤之前都开始流脓了，就医过后控制住了发炎溃烂，然后迅速地愈合——超乎常人的速度，一夜之间就生了新肉，换过一次药之后几乎长全了，所以我现在行走正常，站到白兰背后立了很久，也没有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
最后还是他转过身来，叹口气说可可，某些时候你有点烦。
身侧的两只手无意识地抓住裙子柔软的布料，我定定地看着白兰，有点慌张地摇头。
“算了，我们出去玩吧！”白兰跳起来，拍了拍我的脸，“走吧，去看看这个糟糕的世界。”
他拉着我的手快速地跑出房间，像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的。
事实上我们还没有离开西西里岛，只是跑出了生长的城市巴勒莫，现在是在一个海滨的小镇。
我不知道白兰在想什么，也不打算知道，任由他把我拉到一家成衣店里，让我试了很多衣服，然后打个响指说都要了。
店员跑去装衣服和结算，而白兰笑眯眯地凑到我耳边，说：“可可~我没有带钱哟~”
我一愣。
“要怎么办呢？”白兰扬眉，笑容多了点恶劣的味道，“跑吗？”
我真的不知道白兰在想什么。
他绕到我身后，假装整理新裙子后背轻柔蓬松的蝴蝶结。
在正对着的镜子里映出来的是面无表情的少女，五官清秀却没有生气，暴露在外面的皮肤是瓷制品一样的冷白。
雪色的露肩绸裙精美繁复，如果不是穿在将要入葬的女孩儿身上，就是被套在了一个玩偶身上吧。
“漂亮吧？”白兰微微俯身，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反正我很喜欢~可可想办法穿走它好不好？”
我侧头，看着白兰的眼睛——平静，透彻而凛冽，丝毫没有沾染上嘴角的笑意。
店员已经走过来了，脸上满是喜色，口吻也殷勤，手里拿着账单。
白兰起身，我的视线凝向那个店员。
她很年轻，二十来岁，口红和香水都不够好，是这家店的雇员吧。
我看着她，并不需要费什么努力，那双水蓝色的眼眸就失去了光彩，她转身，把十数个口袋提过来交给我，微笑着说感谢光临。
心脏剧烈地拧起来，我一把打开白兰过来牵我的手，转身冲出了成衣店，没命地狂奔。
我听得见白兰在喊我，但脑海里更多的是那个店员的影像，我看见了她的一生，昏暗逼仄房间里的年轻女孩儿穿着白裙子在跳舞，优美的舞姿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成为舞蹈家的心愿，然后是贫穷，汹涌的关于贫穷的片段——
我终于刹住了脚步，尖叫出声，痛极的胸口在尖声的喊叫中得到了微微的缓解，而后我跌跌撞撞地走进狭窄的巷子里，抬手摸到自己脸上薄薄的一层泪痕。
无尽的疲惫随之而来，手脚都没有力气，眼皮儿更是沉得要命，我打起精神，按着脑袋尝试把别人的记忆和情感清理出去。
我过于专注在驱逐脑海里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直到一声酒嗝就在我耳边响起才醒过神来，回到现实。
醉醺醺的男人一手撑着墙，喷着酒气说小姑娘，你是傻子吗？
他收了手，摇摇晃晃地后退两步，“你这种年纪……在这里干嘛？嗝……叔叔送你回家好不好哇？”
然后他又猥琐地笑了起来，“嘿嘿嘿……难道就是那种女孩子啊，多少钱？”
他伸手，摸了我的胸口一把，脸上那挑剔的表情还没有展露完全就换作了剧痛之下的扭曲之色。
我踢了他的腹部一脚。
他吐了一口血沫子，捂着肚子倒了下去，而我慌慌张张地跑掉，刚跑出小巷子，就看见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装袋的白兰。
眼泪莫名其妙就又流下来了，白兰远远地看着我，歪了歪头，眯起眼睛笑，却不过来。
我僵硬地站了只十几秒，跑过去。
白兰放下手里的东西，大大地张开怀抱。
我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胸口，无声地哭泣。
“我错啦~”他说，揉了揉我的头发，“可可不要哭~”
他抬起我的脸，做鬼脸给我看，明明已经十五岁了，扮起小孩子爱玩的怪相还十分得心应手。
我拼命地止住哽咽，抽了抽气，放开白兰。
他却笑着摇了摇头，环住我的肩膀，低头温柔道：“我真的错啦~可可原谅我吧~”
没有人在诚恳地道歉时会语调里尽是笑音。
但这个人是白兰啊，他不需要道歉，完全不必要。
我用力摇头，伸手握住白兰的右手。
他轻笑出声，提起了地上的各个纸口袋，牵着我往回走。
“可可，不要害怕，”他说，“人类的善良、邪恶、富有、贫穷……都不是他们活在世界上的理由。人能够活着的唯一原因，就是有用，因为有所用处，所以可以谋求生存下去的资源。”
我沉默地听着，白兰回头，勾起嘴角，“如果难过的话，只要想着我就好啦……可可，你的整个世界只要有我就足够了，什么善良正义全都不要去管，只要听我的。”
他停住脚步，侧身，低头，我们额头相抵。
浅色的睫毛如蝶翼轻微，并不颤动。
“答应我？”
温热的气流拂过嘴唇，不及那声音里的柔软甜蜜撩人心弦。
我垂了眼帘，“好。”
天光都黯淡了一瞬间。
“白兰，不要丢下我。”
“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