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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意如刀(贰) ...

  •   第三世,谢青衣再无预料的第三世,他发现自己再一次回到这个修真世界的原点,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欣喜若狂。
      即使他失去了曾经的力量,但再一次的全新的生命简直是意想不到的馈赠;几乎所有他知道的,他听说的奇遇、秘境都可以精算地纳入囊中,他有最好的卦者都无法比拟的先知优势。最重要的是,他可以遇到最初的秦卿,没有被他伤害过的秦卿,他终于懂得好好捧在手心的秦卿,他会用他能得到的所有力量保护他,永远地并肩而行。
      但他在几乎耐住性子,不敢去动所有遇到秦卿前的机遇,用惊人的计算力在同一时刻甚至同一秒,踏入那个弱小的宗门的时候,他却没有看到秦卿。
      甚至,他去找秦卿俗世的家,他去问那些他知道和秦卿相熟的人……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个可怕的玩笑。所有人都不认识秦卿,甚至秦卿的凡人父母也没有这么一个孩子。
      命运和他所知道的轨迹一个一个重合,他发现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缺少,唯独,只少了一个秦卿。
      可是,这个世界怎么能少了一个秦卿?
      他不信,在旁人不解和看疯子的眼神里痴迷地追寻每一个可疑的蛛丝马迹。他知道他也无法放开,秦卿一直是他的心魔,只要不在他的身边,就会作疼发热。
      终于,他找到了。
      他的秦卿最大的破绽就在于,他的父母的情况没有一点变化。如果这一世没有一个在修真门派做内门弟子的孩子,他的父母怎么会依旧有平和而不竭的富贵生活?
      那些财富出自一个匿名的修道者的馈赠,据说是一个曾被秦父受以重恩的人。
      什么样的恩惠,比得上生养之恩?
      在最痛苦的心境下,这样的带着希望的推论结果都是让他内心近乎狂喜的。至少秦卿是存在的,只要存在,总能找到;即使秦卿,在躲着他。
      他的心里有了最大胆又似乎最合理的猜测,他的重生,是和秦卿有关;不然怎么能解释这个看似正常却独独缺了秦卿的荒谬世界?
      然后,他终于在克制的耐心下,得以颤抖地再次走向那个几乎模糊了面容的人。
      他找到了一个真正的老人。
      就像一个人生走到暮年的真正的最普通的老人,眼神浑浊,白发苍然,一个人,安静地守着一个半山腰的木屋和几小块田地,黄昏中,平静地看日落的鎏金煌煌的老人。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快,但事实上,他的时间概念已经被漫长的修真岁月模糊。
      他甚至应该庆幸,秦卿毕竟是曾经摸到过金丹门槛的修士,他会很多谢青衣觉得占用时间的杂学。
      秦卿懂得怎么样照顾灵植,秦卿知道怎么要练一些粗浅的养气的灵丹,秦卿甚至还有他曾经在凡俗的世界生活所馈赠的犁地畜牧的能力。
      这是一片很美的山谷,虽然荒无人烟;却也就不会妄动心境。
      虽然他不敢想为什么秦卿明明是筑基期的修为有四百年可过却看着寿元将近了,但他至少还能看见,秦卿无病无痛地站在他的不远处。
      但却,苍老得让他说不出任何他想了很久的话。

      秦卿感觉一个整朵的艳丽花朵,兜头落在额上,细腻的触感摩挲着眼皮,幽幽渺渺的清香撩拨着衰迟的嗅觉。秦卿吃力地睁开眼,风把斑白的发丝吹拂到眼前,苍白无力的可笑。
      整个人卧躺在温养灵脉出名的千金灵草织成的厚软的躺椅,一睁开眼看到的是繁华漫天,缝隙漏进的阳光都温润得不可思议。最好的安神花的清香唯恐他嗅不到地包裹着追逐着他,呼吸之间都是让人嫉妒的浓郁灵气。
      真是浪费了,这些都捧到一个让人不屑的废人面前。
      他作为一个低微修者活得太久了即使容貌依稀,但经脉都在衰残老化,几乎生不出捕捉俯拾即是的灵气的力气。他对着光线伸展着自己的手,看不出年轻时候的温润美好了,那能泛着淡粉色彩的指甲黯淡泛黄;肤色虽然尚算白皙,但松弛的比不上任何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他已经听不清了,也曾经尚算清明的耳力也随着寿终残败下去,也猜得到再远一点的地方会有人叽叽喳喳地讨论。他们不明白一个势压整个寰岳中世界的魔尊,为什么要有一天抱回一个迟老年暮、名不见经传的低微修者;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最好的群鹜而趋的灵乳每天喂给一个天命将至的人,只为了激起体内经脉一点生气。
      太浪费了,秦卿觉得浪费。
      他偶尔,在这样的时候,一个人发呆的时候也会痴痴做个梦,如果,这些都在以前给他多好。
      比如那么好的安神花,他哪怕留几粒种子,几十年后种活几株花苗,都能去换一把上品的灵器。
      秦卿并不晓得自己有怎么样的好运势,他所习惯的,是他永远需要精打细算的生活。
      曾经,是眼巴巴地数着三四个铜板,巴望能在集市买到几块粗浅的粘牙糖。
      后来,是一点点地算着自己可怜的灵石数量,筹划着去术堂换哪本功法最划算,去市场和散修换哪把灵器不显得浪费。
      等到最后他一个人在山谷日作暮息,也算是过上了他最初模糊的记忆里凡人钦羡的桃花源一样的生活,秋冬时候,草木枯衰,总是要多留意谋划下他埋下的绵柔的梅花酒怎么分,事先处理好的酸菜腌物怎么最好利用。
      好在,秦卿所拥有的东西,总是那么少,什么都能规划得清清楚楚。
      他只是想了一些东西,就觉得头阵阵地作疼。
      他的身体,已经甚至支撑不起太多的思维漫游。
      这个认知他很早前就清楚了。
      但他还是有些难过。
      因为他知道,他把他拥有的过去,过得实在是不够好;现在想珍惜了,却嘲讽地发现没有了生活的力气。
      所以,他无法将自己带出总是不约而至的遗憾。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一阵刻意放重的脚步声,隐约闻到了应该是很香浓刺激感官的灵猪珍蓉肉糜的味道。
      他很难过他根本吃不下多少,更多的是闻闻味道;但还是高兴的。
      为什么不高兴呢,他的生命是真的要走近尽头了。
      谢青衣……这个他已经不想不懂的男人,不管出于什么心思,愿意替他弥补这些年一点点记录下来的很多遗憾;他没有必要刻意地拒绝。
      也许是这样能让身边的那个男人自此心安理得,不必担心心魔困扰。
      那也没什么不好。
      做过的事情不能回头,其实他也不是不后悔当初那样疯狂地想挽回这个男人的性命;有时想想是会后悔的,当苍老地拿不动东西,无力地看着肥美的普通山鸡得意地自己面前一跃而过?
      很糟对吧,至少,他应该七八岁的时候,还是很小的孩子的时候;就不会让这些小东西有机会逃跑了。
      听起来,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虽然有些后悔,那又怎么样呢;还不如不要辜负当年的自己的心意,让这个男人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吧。
      也许,还是世间最后一个愿意记住自己的人呢。
      他喝了一口软糯的肉糜汤,有些迟缓地含含混混地说;“我那时候只是听到了一些话,愿不愿意用代价换你的新生而已;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死,所以就希望你可以活下去。但我自己也不相信有这样的东西可以交换……谁知道呢;所以你不必觉得歉疚,我只是……”
      秦卿突然不想再说了,不是难以启齿,是觉得索然无味。
      也许是真的老了,一样的话,他总是忍不住一遍一遍来回地念叨。
      其实,他也不算说假话。
      没有人的感情经得起一次又一次的消耗;也许曾经的他也是愿意用生命来换谢青衣的一生顺遂的,但那是他以为也爱着他的谢青衣。
      但是,他却也是不至于恨不得谢青衣去死的。
      “我那时候听到你说的话了;就当你那时候杀的不是我吧。”忍不住又喃喃叹气。
      所以,那时候,他只是以为他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失去了一个,在他生命里留下难以磨灭印记的人。
      他是真心伤感的,人在听到最初的噩耗的时候总是最伤感的;所以他想着,如果可以,还是希望谢青衣好好活着吧,毕竟也是他爱过的人。
      但是,最终的结果让他自己也为之惊讶罢了。

      他觉得他自己必须解释清楚,所以下意识一遍一遍地念叨。
      就算在世人眼里他痴傻疯癫也就罢了;但他一点也不希望谢青衣觉得:
      自己居然那么爱他。

      秦卿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惦念不下过,不愿意承认自己几乎疯狂过,不愿意承认一个人啊,居然可以那么可悲。

      秦卿很想证明,他其实真的也可以过得很好。

      就当挥霍疯狂了一场吧,但很少有人不会在事后后悔和茫然。

      但也仅仅是如此了。

      不是每一个转身都一定能找回你想找回的那个人;毕竟,这对那一个疲倦的人,也太过不公平。

      “听说山后大片的馥兰花都开了,如果你愿意,可以一起去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后来好后悔好后悔为什么来开这个文,,只是觉得无聊想的无聊的东西不要浪费?但真的想想,真的是一个好俗套的故事。
    后面本来应该是用不属于这个天道的异能的力量掌握到极致后逆天而为……莫名的升级流熟悉感。而且想不到任何新奇的脑洞来让这个故事更好看。
    干脆就以这个遗憾结尾吧。
    而且,我现在已经觉得这对纠缠太深,曾经的东西也无法忘记了,干脆好好安静地过好这一辈子吧,也不短啦,还有几十年呢。
    好吧,我真的错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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