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的地平线 故国三千里》斯里

2、长歌当泣，远望当归（2）

　　犀若单手颤抖着按下图标，在接通的那一刻，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落下，一滴一滴，在裙摆上晕开一个个圆点，一个个无助的图案。
　　“那个……是犀若吗？”
　　“嗯，城、城惠，你在……哪里？我在秋叶原大神殿这里。”犀若哽咽着开口，在心中一遍遍地祈祷着城惠也在秋叶原。
　　“那太好了，我也在秋叶原，就在废墟这里等你怎么样？”
　　“嗯。”
　　城惠此时正在奔跑，身体的不协调和急速的跑动令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其实在接到犀若的密语时，他正准备联系犀若，之后他也听到了犀若的哽咽，只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是先集合，于是也就咽下了安慰的话。
　　初夏阳光和煦，古老的树木和高楼下明暗交错如同黑白的棋盘，世界的界限模糊了，光与影交织着舞，浅金、嫩黄、暖橙、耀眼的银，前方、看不见尽头的前方散发着妖娆的、魅惑人心的光彩。犀若和直继都是城惠在提到《幻境神话》时最先想到的最可靠朋友的名字之二，他和直继已经在现实中见过面，而犀若却因身处不同国家一直未能相见，但对彼此的声音十分谙熟于心。
　　犀若也开始奔跑，穿过街道，转过街角。随着景物变换涌现在心里的，是一种和游戏完全不同的庄严慑人之感，渐渐笼罩全身。视角突然从俯视化为仰视，游戏里从未注意过的建筑此时看来格外高大，偶尔有小水洼，是幽暗的绿色，苍翠的青苔覆在倒下的石块上，亦虬盘着粗壮的树根，远望竟是一目由绿到黄的渐变，曲径通幽的安谧宁静。慢慢地，冒险者少了起来，视野却愈见开阔。在游戏设定里，秋叶原是逐渐被青绿森林吞噬、共存的古代人圣地，所有令人联想到现实的场景都被重现为旧世纪的废墟，或者说是遗产，沉眠的遗迹。因此，城惠所说的废墟，就是一处风化的遗迹，因为地势开阔，多被选用为会面的地点。
　　再一转，柳暗花明，柔和的光如纱帘一般被风扶开，以游戏画面无法比拟的清晰度、高分辨率，犀若看清了眼前的光景，高大的树木，分开阴暗与光明两个世界，四周一望无际的草地绵延着与天色相接，像是有风吹过，碧绿的波浪一层层翻涌而过，几处银色的水塘，水面上有蝴蝶、蜻蜓点起的涟漪散开，斑驳陆离的野花摇曳。
　　吹摇新叶上，光动浅花中。澹荡凝清昼，氤氲暧碧空。
　　望到树荫底下两个高大的身影，一个身著坚固的铠甲，背负巨大盾牌，腰间挂着造型华丽的长剑，另一个暗蓝色的发丝和长长的披风随风飘摇。犀若又加快了步伐，跑了过去。
　　同样看到犀若的城惠和直继，看着犀若那飞舞衣裙，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犀若的真名——唐袖。袖，此时分外应景。
　　“那个……城惠、直继，好久不见。”犀若顺了顺呼吸，扬起笑容，用略有生疏的日语问候道。
　　“阿若，好久不见。”直继爽朗的笑笑，“不过这么看犀若真是个美少女呢。像城惠这种闷声色……”接下来的话被城惠迅速打断转移了话题。
　　“话说，犀若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有什么……高考就不再玩了吗？”虽然对直继时不时的黄腔分外无奈，但城惠却十分认同犀若是个漂亮的女生。
　　从他和直继来看，现在的身体虽然是游戏时自行设定的身高、发色等，但面容很大一部分继承了现实世界里真实的样子，就像他带来了被直继称为“眼神凶恶的三白眼”，而直继则少了疤痕。犀若却依旧是清异秀出、容止娴雅，周身一种平和动人的气韵。
　　其实犀若很想告诉城惠，她完全可以猜出这种既定式的问候下一句直继会说什么，不过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直接忽略掉、当做没听见好了。
　　“是呀，很久没上了。只是最近表姐在东京结婚，来了想见见你们就登陆了游戏，却没想到……”说到最后有些苦涩，犀若果断地打住，又看了看面前两人，“直继呢？”
　　“因为工作的事已经走上正轨，托福也算很顺利，就准备复出登陆游戏看看……”直继挠挠头露出独一无二标志性的爽朗笑容，却发现面前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真符合游戏时代城惠和犀若的相处方式。直继想到。两个人各自思考，最会交流、汇总、总结，就像茶会作战时城惠作为【参谋】掌控全局，而犀若则永远可以对城惠的想法心领神会，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不过城惠是闷骚色狼，难道犀若是喜欢内裤的美少女？
　　于是，在犀若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也被打入了“爱好内裤”的行列。
　　其实，犀若只是回忆起了自己认识城惠的缘由，那是一次很偶然也很戏剧的情况，那时实在被密语骚扰得郁闷的自己独自去做一个任务，却不小心跌下了山顶，恰好砸到了经过的城惠一行人中的城惠。还记得后来宗次郎说自己当时砸掉了城惠几乎一半的HP，紧接着自己的宠物暖暖又砸掉了城惠剩余HP的一半。那对城惠来说应该是噩梦般的一天吧。再后来……犀若只记得一个绚烂如怒放的芍药，比飞蛾眼中的火还灿烂的笑容。
　　她说：“你很有趣哦，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冒险呢？”
　　于是，她就成为了传说中玩家集团【放荡者的茶会】的一员。
　　也许因为这意外的一砸，茶会里她最熟悉的人就是城惠。
　　等等……宠物。
　　犀若伸手召唤出被自己遗忘许久的使魔。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伶鼬，名叫暖暖，是犀若游戏时代一直抱在怀里、随身携带的宠物。
　　“差点忘了你呢~”暖暖蹭蹭犀若，很快就在犀若怀里睡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虽然已经和城惠交流过了，但直继仍再问了犀若一遍。“腹黑眼镜”城惠收集情报的技术一流，但他也没忘犀若是情报工会【风顾城】的一员。
　　摇摇头，犀若看向城惠，“好友列表里大约一半的人不在线，现在，【风顾城】估计也是一团乱麻，我所知的大概和城惠知道的差不多。你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了吧？”
　　“嗯。”城惠皱着眉点了点头，“问题还有一大堆，但可以交流的情报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