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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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6
“待到卯花散尽时，不知子规尚啼血。①”
松岗栀子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透过铁窗看着被割裂开来的天空有些出神，在她意识到有客人来拜访时，索兰已经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了。
“我不知道你除了擅长‘伪装’外，还热衷于偷听，”即使深陷囹圄之中，身为松岗家继承者应有的傲骨仍存，“赤司夫人？”
面对她的挑衅，索兰只是保持标志性的微笑没有答话。
三个月前的一役，松岗家族被指控多项罪名而锒铛入狱。而赤司征十郎凭借赤司集团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执掌集团董事长，一举改变四年来被赤司宗亲和“同盟”松岗家族压制的局面。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这是亘古变得定理。栀子对于索兰到来的最终目的一清二楚，现在想想看，自己对这个敌手未免太大意了。
“谈不上是‘伪装’，我所有的行动都是征十郎事先设计好的。”说着，索兰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而栀子却双唇微抿，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计划分成三步，第一将我们的婚事第一时间通知给你的家族，以试探赤司宗亲和你们之间的联系。第二集中赤司集团现有的流动资金，准备在和宗亲谈判结束后，回收低价被抛出的股票。第三在弹劾临时CEO的股东大会召开的同时，将你们所有的罪证告知警方。”
索兰说的越轻松，栀子的脸拉得越沉。冷汗悄悄从松岗家的侧脸滑下，从对方轻描淡写的口气中，她似乎从中察觉到了什么，这个计划中她和家族、宗亲之间所有的联系都在赤司征十郎的掌控中，没有任何可以保留的。
难道，他们的行动都在赤司征十郎的计划中？想到这，栀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她突然回想起在对征宣战的前一个夜晚，父亲悠悠吸着烟袋，对她说：
“如果赤司征十郎为我们的家族所用，那么他会是一个得力的帮手，但现在他与我们为敌，就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是自己因为嫉妒而蒙蔽的双眼，她低估的何止是索兰，还有对之念念不忘的赤司征十郎。栀子忍不住冷笑起自己来，刚开始只是轻微的笑，到最后她的身体抑制不住颤抖着，痉挛般颤动着笑。索兰从始至终只是冷漠地看着她，既没有安慰，也没有嘲讽，只是漠然的站在一旁。
等到栀子笑够了，她像是记起了什么，抬起头与对手直视，而她身上所有的势气已尽，两只眼睛里有的只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那么现在‘安妮·波琳’②怎样惩罚她的对手？” 索兰慢慢走近栀子的床铺，铁栏投出来淡淡的光束，使她的脸一半沐浴阳光，另一半则埋在昏暗的阴影之间，神情让人琢磨不同，唯有嘴角轻轻翘起能显露出主人内心一角：
“比起波琳家的女孩，我更愿意是约克家的伊丽莎白 ③ 。”她又前向走了几步，“我们之间的战争说的简单一点，不过是对赤司征十郎的执念罢了。”
索兰的步子又轻又稳，脚步声配合着她独特的嗓音，像是一条魔咒将栀子固定在肉眼看不见的砧板之上，动弹不得。松岗的五感随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正逐渐消退。先是她的触觉，然后是嗅觉、味觉、视觉，最后她渐渐听不清索兰的说话声，只知道她走到自己面前停了下来。栀子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恐惧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心。
“每颗戴上王冠的头颅，都要有被砍下的觉悟。所以，”索兰探下身，用柔软的双手抚过松岗那张美得令人自行惭愧的脸，“要将那顶王冠让他戴着更稳一些，就是赤司夫人的职责所在，亲爱的松岗栀子小姐。而我对你的惩罚则是——”
仿佛古老的北欧诗篇回荡在整间牢房里，像首天堂演奏的乐曲，又像来自地狱的挽歌。松岗原本空洞无光的眸子里慢慢积聚灼热的泪花，她用尽全部的心智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究竟是谁？”
“索兰·M·梅厄，耶路撒冷的梅厄 ④ 。”
黑色的眸子骤然睁大，斑驳的黑影在其中剧烈的抖动着，栀子的身体在瞬间僵硬不得动弹。
耶路撒冷的梅厄，以神秘著称的家族，上百年不动声色地掌握着以色列政治、金融、科技领域。
——真的是输了。
不再有任何的怨言，沉重的眼睑慢慢合上，晶莹的泪水肆意流淌而下。
“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
看着栀子沉沉睡去，访客悄悄的离开了关押她的监狱，而在她的身后将会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崭新的未来。
*
“我认为对敌人手下留情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我亲爱的孩子。”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年迈女人轻声的责备。
赤司抬头看了一眼老宅墙上的挂钟，气若神闲得一如既往。“我认为向对手‘Showhand’ ⑤也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事，_ב_
סבא ⑥ ”
对方对于此次战役成败的举足轻重，梅厄家现任当家一字一句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回味起来威胁的味道早已不言而喻。
倒不是说赤司家训会在尊敬长辈上出现什么披露，简单解释：自己的出言不逊归纳为对敌人的警觉。
自从10岁开始学习掌管家族事业，赤司这种对于对手的警惕逐渐养成，也是依靠敏锐直觉他在重建集团和阻击外族阻击中一次又一次取得先机。
“还真是一个傻孩子，”把心里话说的这么直白，老妇非怒转笑，像是在轻声责备犯了错的小孩子，“不过这次反击松岗能如此彻底，你要感谢索兰8年前购买贵公司的股票。”
赤司迟疑了一下，在他所掌握的情报中，那至关重要的百分之十股票不应该是被梅厄家持有的吗？怎么会是索兰在八年前……等一下，八年前不是自己重建赤司集团的时间吗？难道——
“看来你是想起来了，你最初成立自己的公司时，出现严重的资金短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索兰隐瞒原始身份，借用梅厄家族之手大量收购你集团的股份。”说到这，妇人笑出来声，“没想到几经波折，却成了制胜的关键。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征十郎被突如其来的真相惊得目瞪口呆，八年前她的妻子没有使用母亲家族的姓氏，还是他想要拼命忘记却始终无法遗忘的幻影。没想到就是那个不可被追寻记忆中的国中同学，被他赤司征十郎一度不想原谅的人，却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危难时刻，对他伸出援助之手，可他对此一无所知。
——原来是你啊……
赤司露出苦涩的笑。
“那么，你们夫妻两个人要按照与家族最初的约定——”
六月的夜风吹拂装满碧叶沙沙作响，淹没了老人最后的嘱咐，而站在庭院的男人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向上翘起。
风过而声不止。
当索兰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时，在幽静的木质长廊里，赤司边慢慢咀嚼妻子亲手为他制作宇治金时——在雪白冰沙撒上绿茶糖浆的甜点，边等待他的妻子回家。
“欢迎回来。”见她站在自己的身后，便向妻子伸出自己的左手，索兰微微一笑顺从的握住丈夫的大手，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有些晚。”
“是啊，”枕着丈夫的肩膀，索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事情有些棘手。”
晚风习习，在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之时，两个携手同行的夫妻终于等享受片刻的宁静。经历过一场血雨腥风的洗礼，赤司夫人突然感慨万千，虽然自己不是第一次涉及商业的争斗，但看到栀子落泪的画面，她的内心有什么在颤动，有什么不安的情愫正在慢慢衍生。
“你今天去见了松岗。”赤司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索兰闭目养神道：“我用hypnotism删除了她有关你的所有记忆。”
“那不是你的错，”征十郎放下甜品盘，声音沉稳得足以打消对方的不安，“所以你不需要自责。”如果执念得不到任何回应，不如选择忘记。
“征十郎，”索兰坐起身，和丈夫对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妻子说的认真。栀子是她的前车之鉴，保持自己的尊严的后路是主动退出。赤司挑起眉示意自己在听。
“如果你不再需要我，那么请让我带着我们的女儿离开。”
赤司只是淡淡的一笑，一赤一金的眸子带着微微的怒意，嘴角的笑还是保准的30°。
“不要违背我，即使是你。”说话间，用力将妻子揽入怀中，索兰重重的撞在丈夫胸口前，疼的直呲牙。
“对于你任性的惩罚，是永远桎梏在我身边为我所用。”听到这种孩子式霸道的宣言，赤司夫人只能苦笑一声，果然这种强制的口吻才衬征十郎的风格。栀子带来的不安像是被晚风吹到了九霄云外，心中的一角再次被点亮。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回一耶路撒冷趟，”赤司轻笑了起来。
“唉？”
“举行犹太式的婚礼是股份转让的条件之一。”
“咦？”
“正式的婚戒我已经选好，御木本和海瑞·温斯顿⑦系列，两款……”
“等一下，征十郎。我们有言在先——”
“啊，那个，已经无效了。”
“呃……”
玫瑰之间的战争就此落下了帷幕，选择忘记的人，和选择记忆的人从今往后不再相逢。而他们的故事却不会结束，结束新的开始时告别过往的最佳方式。
*
与此同时的耶路撒冷，古老的宗教圣地，经受上千次战火的洗礼已久屹立不倒的神秘国度，谁都无法知晓隐藏在这繁荣背后的力量。
“你听到了，亲爱的。那两个孩子真以为是自己打赢了这场玫瑰战争’，实在是太可笑了。”
放下电话的一刻，年迈的妇人缓缓转过身对着丈夫笑道。古稀老者坐在摇椅上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好像妻子讲的笑话并不怎么可笑。
“一对蠢孩子，”他继续补充，“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其实是另一场的‘百年战争’ ⑧ 。”
短暂的平静只为了酝酿下一次的博弈，你准备好了吗？
——FIN——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