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七年》糖霜熊猫

10、魔鬼惹身（一）（改文中，勿看）

　　一天，风雨加急，云汐从医生的口中得知，和她一起被救援来的少年人醒了。她立即去看望。

　　好像一切都在发生变化，似乎是源于那头龙的出现。现在，她必须找出答案。铎武军小队遭遇龙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朝前走，然后奔跑，匆忙避让着过道行人，她撞倒了垃圾桶，又被凳子绊倒。

　　她喘息未定地猛推开吴安的病房门。吴安看见她，先是一愣，然后瞳孔放大，展露出一种病态般兴奋的笑容。

　　她直起身体。吴安说：“云汐，我们去屠龙吧。”

　　这相似的恐怖的笑容！云汐的情绪正在失去控制，她紧闭双眼，抱头喊：“不要！”仿佛又回到那夜，风栗同样流露出病态的微笑，看着她，脸庞全是泪地要掐死她。

　　云汐的眼睛看着吴安，惊恐、畏惧地往后退着，她一味地摇头，恐惧极了。

　　“云汐，不不，别，别退了！”吴安焦急万分，连着白被子摔下床。

　　“李纱衣，李茹，”他的腿裹在被子里，便拽着输液架撑起身，发出卑微地哀呼，“你想我怎么叫你啊，我就这么叫你，我就这么叫啊，好不好嘛，我们谈谈。”

　　云汐退到了过道上。

　　他的眼神变成了渴望、可怜的眼神。一声惊雷。在整栋医院陷入短暂的停电后，须臾，云汐竟不见了。

　　她逃跑了。她跑出旋转回廊，这里是露天的回旋式楼道交叉口，她发现昏暗的天空中，风暴云层形成了令人恐怖的形状，院庭中雷雨大作，突然之间，弥漫着刺鼻的鱼腥臭。云汐心中警铃大作，她抬头望向半空，能看到庞大的躯体在露天旋道外的瓢泼大雨中游移，那躯体有像鲤鱼一样的背脊，每一根背脊上的刺都与她的手臂一般长。她跑得比脚下流淌的水流更快。

　　她要向前冲，即使有恐怖的未知、虚伪的人脸，和威胁性命的恶意在拦路，即使此刻的她像风雨飘摇中的蝴蝶，但她依然会扬起羽翼，用自己的剑去战斗！

　　一棵干枯的松树干升起，云汐顾不得停，于是慌忙地朝前扑，她想起龙在天空中叫了她的名字！所以吴安叫她去屠龙！现在，龙抬起了瘦削的头颅，它的鼻腔中喷出气流，从围墙上方以一种龙卷风肆虐的姿态吹进来，把回廊搅得乱七八糟。

　　在地板上，许多人和云汐一样，犹如老鼠般蜷缩成一团，浑身湿透，惊恐颤抖。他们一个一个飞快地爬回安全出口，见云汐只是躲在走廊的围墙底下，还被乱飞的不锈钢脸盆砸了，大声叫：“快爬过来！快爬过来！”

　　又有人冲她喊：“不要害怕，你前进后退距离都一样，别死磕对面，快爬过来！”

　　但他们的声音叫出来却连自己都听不见。突然地，远方的鼓点声，有人吼这是山海祭祀仪式的鼓声。它在有节奏地响起来。

　　龙巨大的灯笼一般的眼珠，仿佛蕴含着海洋风暴，它左右摆动头颅，搜寻着云汐躲避的走廊。龙抬首，喉咙升降，发出一连串的远古野兽的声音。在它的胡须下方，云汐恐怖地贴靠着墙壁，她感觉龙的气息吹动头顶，吓得捂紧口鼻，她吓坏了，最后把眼睛也闭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毫无预兆地看见一座沉寂神秘的殿堂，栩栩如生，依山而凿，和时间一样古老。她的头顶是如此神圣宏伟的殿堂，山海之力就在她面前，仿佛是宇宙，那里完全没有声音，也没有一丝风。云汐仰望殿堂，禁不住问自己，她究竟做了什么，才配获得这样的体验啊。大门徐徐打开了。巧雕柱子、兽形陶器、神圣玉钺……逐渐出现，她发现大门的一左一右分别雕刻着“记”和“忆”，但又豁然关上！

　　原本云汐走在殿堂前的台阶上，突然一脚踏空，什么都不见了。她一直在黑暗中下落。下落。

　　“你想偷我的记忆！”徒然，红眼怒吼的声音，如黑暗中闪动的雷霆。

　　“红眼！”云汐大叫。

　　终于，云汐摔到地上，四脚朝天，但十分诡异地感觉一点儿都不疼。

　　“黑暗的平原，我在崖底？”她摸着峭壁往前走，抬头望见天空中闪闪发光的文字，但她辨不清是什么字。

　　即使又一次回到了大鱼的肚子里，云汐却隐约察觉到，这里不是她回原来世界的路。于是她继续朝前走，崖底的土壤是那种类似海底黑漆漆的泥床，她从泥潭中拔出一条腿，小心翼翼地找干燥些硬些的地块来落脚。等她终于找到一处峭壁躲藏时，她改变了想法。她要爬上去。

　　与此同时，医院的院庭，惊雷滚滚。龙盯着回廊，它要砸破这栋麦旋风一样的建筑，这只需要一个甩尾的事。但它的尾巴却砸在了一个金灿灿的光罩上，雨水也像子弹一样砸在光罩上。原来方圆聚集地的建筑都受到巫女保护，如果不受到龙的攻击，这些光罩便不会出现。

　　龙尾撞击光罩的巨响中，整个医院震了一震，紧接着，雨水接连不断地撞击声音，也使得余震不断。吴安又从病床上跌了下来，他爬上床，脸色发青地按铃呼叫护士站：“我快……我要不能呼吸了。”

　　护士急忙推来干燥的氧气瓶，给他输氧。护士看向湿度表，又透过半开的铝合金窗户，只能看见阴沉沉的天黑暴雨，90％的湿度值龙简直是想杀了谁吧。但她一刻都不能松懈，毕竟医院中的火系病人还有很多。

　　云汐闭着眼睛，软绵绵地趴在走廊中间。围墙上方出现了一双灵动的灯笼般大小的眼睛。

　　大鱼的肚子里。红眼发现，这里居然被闯入了，因为她感觉崖底还有某种邪恶的东西在窥伺。她说：“躲在湿地里的下等魔鬼。”顿时，魔鬼发出可怕的尖叫，似乎遭到红眼无情地折磨。红眼说：“我撕碎你的半张脸，现在，给我滚出去。”

　　魔鬼尖嚎：“你只是被龙死死压住，没本事杀掉我！看看你，黑火焰，龙和祈龙族的阵势害你衰弱成什么样，和我一样只能躲起来！”须臾，魔鬼开始求饶，“停手吧，担心担心外面恨不得杀了你的龙。”

　　静默。红眼和魔鬼对话时，在黑暗平原都没有显现本体，云汐趴在峭壁凸出的岩石上，她感觉到那股窥伺的力量急剧减弱。

　　“啊！‘魔鬼随行，厄运降临’，黑火焰，我诅咒你！黑火焰！我会走，别如此凶恶！”

　　“肮脏的臭东西。”

　　“我要霸占你的容器，让你意识到什么叫大事不妙，我以真名起誓，黑火焰，惩罚你轻蔑我的罪行。”

　　“魔鬼，你的真名叫什么？”红眼不在乎魔鬼的威胁，反而缓缓地认真提问。

　　魔鬼逃了。云汐爬到一半，她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平台，好攀爬的路线已经没了，接下来得跳过去抓牢石块。她退到边缘。红眼还在对魔鬼发牢骚：“嘁，跑得了庙吗？”

　　她往前冲刺，跳跃！突然之间，她感觉到周围沉浸在某种残暴、血腥的氛围中，她猛地被某种残酷的力量袭击，直直坠落，但那股神秘黏稠的恐怖力量却没有就此放过她，宛如黑气弥漫的长了尖刺的斗篷折了个弯，紧随而至，把她笼将进去。

　　一声长长的尖啸传了进来，紧接着是有节奏的、非常有辨识度的、带有东方文明仪式感的鼓点声。原来巫女在召唤龙！

　　红眼顿时发出了尖锐的大笑。“谁说我只能躲起来？”她十分欣赏地看着云汐在生死关头急中生智，并且忘掉恐惧。云汐机械地使劲撞峭壁，借助岩石棱角，很快便将包裹她的尖刺斗篷撕裂一个缺口，然后将两个食指伸入缺口，撕开。

　　“我这不现形了吗。”红眼说。

　　昏暗的天空一角，倏忽黑气漫天，黑气中出现了一双红眼睛，仅仅是眼睛，好似弯弯的邪恶月牙。红眼睛挟着黑气望向远方。

　　然后红眼睛俯瞰下方的地狱火焰，太好了，火焰啊，你的猎物正慌慌张张地被你追着跑，看啊，猎物不慎踩到黑泥潭中了，这下可是糟得很呢。

　　呦呦鹿鸣。小鹿驱散了扑在云汐身上的火焰。红眼看见云汐抬头与小鹿对视，月亮湖的回忆的鹿，这种丑东西居然敢与她对抗。

　　但在医院中，人们突然看见一截巨大的腹部出现在铝合金窗户口，它像蛇一样蠕动腹部的鳞片，伸缩、滑动。有的病房看到了如干枯的松树一样的角，有的病房看到了流云一般的胡须，有的病房看到了鬼气森森的牙齿。龙盘绕在医院的光罩上。它支起身体，宛如一条蛇，旋即逐渐收缩身躯，它那巨大的力量像绞杀别的猎物一样绞杀光罩。云汐就趴在它收缩腹部的光罩下方。与此同时，巫女又发出一连串高亢尖啸。

　　“醒来！醒来！”云汐试图呼喝着叫醒自己，她熟悉这头鹿的鹿鸣声，一听就知道在做梦。但她为什么会突然在危机关头睡着？

　　云汐先小心地行走在黑暗平原，追寻小鹿，跟随它。小鹿的身上散发出一轮圆月般柔和的白光，驱散黑暗，跳跃着一段路，然后回首。小鹿在指引她脱离困境。但欢快的鹿鸣立即变成了惨鸣！

　　云汐懵了。那双挟着黑气的红眼睛蓦然瞪大：“一个两个跑得这么快！下等丑鹿和下等的魔鬼，迟早撕了你们，等等回忆的鹿肉的滋味，可别烫了我的嘴。”

　　红眼睛转向看云汐。“来，来，到我这里来。”此刻，她精心掩藏起的恶意，暴露无遗。

　　黑暗平原变成了一座火焰熔炉，云汐被困在火焰中心，她惨叫着找不到出路。实际上，云汐只是成为了跳跃火焰中的一个人形，那团火焰飞上天空，漫着黑气的一双红眼睛等在那里。火焰越缩越小。小人逐渐分解、破碎。云汐将融入这片混沌的熔炉，然后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