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03】他有搭讪的特别技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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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三月冷而多风，樱花迟迟未绽，直到开学之后神奈川各地的樱花才陆续满开，尤为可惜的是紧跟着竟有一场雨。今年是赏不成樱了吧。不过走过校道时，道路都隐没在湿漉漉的樱花瓣里，撑了伞慢慢踩过时也能领会意趣。「樱花飘落甚，不惜恐无人。」柳莲二清去伞顶沾的几瓣花时便想到这句和歌。
等他结束早训回到教室，一眼就看到端正坐在座位上的白鸟未绪。从高一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始，她似乎就有了把刘海重新留长的打算，现在她已经从齐刘海变成了斜分。今天她少见地用樱花发夹将一侧刘海松松夹到耳后，侧脸轮廓看上去很温婉，柳莲二是这么觉得的。
若是不趁早折取，只怕该对着空枝叹息了吧。
放学之后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网球部的训练不得不转移到室内场馆。切原赤也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咕哝着抱怨一句天气。“赤也，你又没有带伞。”柳莲二深觉因为这孩子他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然而与此同时，他心里忽然冒起来一个大胆的念头。
“从你现在的状态来看，如果你淋雨回家，感冒的几率是92.2% ，而这周末有一场练习赛。”见切原赤也纠结地抓他那一头卷发，柳莲二淡淡地说，“不过你可以撑我的伞回家，就是那把黑色的大伞，在图书馆的伞塔上，很好认。”
“诶真的吗？”切原赤也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他，“谢谢柳前辈！”
“不必客气。”柳莲二露给他一个微笑。同时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多谢你了，赤也。
五点五十分，柳莲二走进图书馆，白鸟未绪正坐在靠窗的桌旁。书顶与横隔板之间的距离是七厘米，柳莲二站在书架后从这空隙里看她，她微垂着眼，笔不停地抄写东西，似乎在整理笔记。柳莲二并没看过她的笔记本，不过他猜想一定是非常工整有条理的吧。柳莲二选了林芙美子的一本短篇小说集，之后就坐到白鸟未绪对面。这书的薄厚刚好能让他轻松地在这里留够四十分钟。他注意到，尽管不明显，但白鸟未绪的确看了他手中的书，目光停留的时间比较长。白鸟未绪有37.2%的可能性喜欢林芙美子，柳莲二决定等回家之后就把这一条也记到笔记本上。
六点半，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
白鸟未绪指尖逐一点过那些伞，碰到那把大黑伞时微微停顿，还是越过了它，显然认出那把伞不是自己的。站在她身后的柳莲二弯起嘴角。
“抱歉白鸟同学，”柳莲二说，“我的队友好像拿错了雨伞。”他将他的大黑伞取下来。
“我的伞折了一根伞骨。”白鸟未绪指出这个细节，表示想不通到底怎么会错认。
“我的队友一向粗心，注意不到这些细节。”柳莲二给出一个无懈可击的解释。这并不算说谎，柳莲二想，如果是切原赤也的话，的确没办法注意到伞骨问题，如果两把同款伞真的一起摆在他面前，他拿错伞的几率也有50% 。所谓如果，意思就是为了避开那充满不确定的百分之五十，柳莲二是在切原赤也离校之后才把自己的伞放到伞塔上的。“那么，为了表示歉意，可以由我来送白鸟同学回家吗？”
对方回答不需要的可能性是87% 。
“不必了。”白鸟未绪果然有些冷淡地否决了他的提议。
遭遇意料之中的拒绝，柳莲二并没被打击到。正相反，他认为必要的挫折会增添胜利带给人的喜悦性。他不远不近地跟在白鸟未绪身后，在对方冲入雨中的第二秒就追上她，把伞撑到她头上。他故意让自己的大半个身子淋在雨里，果然，白鸟未绪停下脚步偏头看了他一眼，略一点头：“那么，麻烦柳同学了。”
差点以为她不记得他的名字。柳莲二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组暗笑自己被白鸟未绪生人勿近的态度弄得紧张过头。
柳莲二和白鸟未绪其实是同向的。不过柳莲二住得稍近一些，他习惯每天步行算是给自己增加一点训练时间，而白鸟未绪则要每天坐地铁。白鸟未绪到自动贩售机那里给柳莲二买了车票，柳莲二并没拒绝。虽然由女生付钱不符合他的一贯原则，但根据以往和白鸟未绪打交道的经验来看，她的做事风格干净利落，如果还想来日方长，最好别总在小事上与她争执不休。
由于是下雨天，地铁车厢里的也像是带着水意。柳莲二和白鸟未绪坐在一起，感觉周遭空气湿漉漉地压过来，莫名有些透不过气来。他犹豫着是不是该找个话题，可白鸟未绪始终扭头专注地看着窗外。
“白鸟同学记得今天的数学作业吗？”如果问了这种问题，对方回答的概率是84.4% ，不过与此同时，她对自己的好感度只怕也会大幅下降，何况本来就不高。“白鸟同学感觉冷吗？”如果这么问，对方回答不冷的几率高达97.5% ，对话将没办法继续。柳莲二飞速设想出无数种对话开头，却又接连否决掉，最后决定还是采用最保险的方式比较好。
“真对不起，白鸟同学。”他说，“我会叮嘱队友明天把你的伞原样带到学校去的。”
白鸟未绪转回头来。“没关系。”她说着又把视线投到距离他们不远的那排空座位上，显然没有继续谈话的兴致。
可柳莲二不愿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他紧紧抓住“伞”这个关键词。“说起来，白鸟同学的伞骨出问题了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明天可以帮忙看看能不能修理好。”
“是吗？谢谢。”白鸟未绪看了柳莲二一眼。
柳莲二从她的目光中意识到，如果继续没话找话估计会被对方当成奇怪的人。于是他也扭头去看窗外，觉得自己可能的确是过于急切了。他感觉每次与白鸟未绪相处自己都像是在蹚着厚厚的积雪逆风行走，每一步都无比艰难。他甚至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只是莫名觉得没办法因为逆风就放弃，没办法停下来。
出地铁站时雨已经停了，白鸟未绪站下来，柳莲二已预测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而事实正是如此。她朝柳莲二微微欠身：“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既然雨已经停了，那么就到这里吧，柳同学也早点回家才好。”还真是……一点都不给人机会啊。柳莲二握着她递过来的地铁一日券，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那么，白鸟同学路上要当心。”
“是的，我会，柳同学也一样。”
中规中矩的对话之后，白鸟未绪转身朝西面走去，柳莲二有些迟疑，可最后关头好奇心压过理智，他还是选择悄悄跟上去。
听说有一款游戏叫《尾/行》 。一面谨慎小心地保持着不会被白鸟未绪发现的距离，柳莲二还抽空想到这些有的没的。不过，白鸟未绪家离车站很近，五六分钟之后她就拐进一幢公寓楼。柳莲二躲在巷子里打量那栋灰白表面的楼，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六十年代的建筑了。学校里曾有人说白鸟未绪多半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看来这个传言是假的。不过，知道了这一点有什么用呢。柳莲二缓缓呼出一口气，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没有半点意义，简直不像他。
总之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柳莲二这样想着转过身去，却听见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回头——
白鸟未绪还穿着校服就跑出来，身后紧跟着一个中年女人。
发生什么事了？柳莲二犹豫地考虑他是否该现身提出帮忙，下一秒却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那女人从后面一把抓住白鸟未绪的头发，白鸟未绪踉跄一下，被那女人拉扯得彻底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她手臂往后挥了一下像是要把那女人赶开，却被那女人一巴掌扇在后脑上。“你就跟你爸爸一个样！一样不识好歹一样没良心！”那个女人咬牙切齿地咒骂，不住地下手去拧白鸟未绪后背上的肉，白鸟未绪只是用手捂着脸，一声都不吭。那个女人忽然意识到什么，扳过白鸟未绪的身子查看，白鸟未绪躲闪了一下，然而还是任由那女人拉下她的手。
柳莲二看到，那个女人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惊慌失措。她抬起手要去碰白鸟未绪的额头，却被白鸟未绪躲过。最后她把白鸟未绪紧紧抱在怀里，飞快地说着什么。距离太远，柳莲二听不到具体的内容，只是从她的口型里看出她重复了好多次“对不起”。白鸟未绪背对着柳莲二，他不能知道她的表情。可他看到她抬起手在那个女人背上拍了两下。
整场闹剧不过上演五分钟，唯二的演员就退了场。白鸟未绪跟在那个女人身后往公寓里走去。走到入口时，她无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公寓附近的那棵樱树，于是露给柳莲二小半张侧脸。
除了冷漠以外，没有半点表情。
柳莲二看着她，胸口又像是初见她时那样，被某种情绪击中而闷闷地疼起来。
他慢慢地往地铁站走去。
第二天到学校时，他发现白鸟未绪又一次变成一刀切式的齐刘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03】他有搭讪的特别技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