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敢与君绝·山无棱》陳家小拾柒

4、纳兰府

　　八爷他们每日都会和师父在书房里谈很久，也不知道谈些什么，害我都不能去看书练字。
　　“开心，我昨晚又做梦了，看到了那个人的脸了…”我靠在开心身上，嘴里咬着一根草。
　　“你师父还真说对了，你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开心发出了闷哼声，这声音不像是八爷啊，我回头趴在开心的背上一看，是福格。“你不是应该在书房吗？”
　　“待得有些久，就出来走走了。”
　　看着福格开朗的样子，我不禁开口：“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很疼爱妹妹吧？”
　　“我倒是没有妹妹，你想做我妹妹吗？”见我一个劲的摇头，福格大笑了起来，“你胆子也不大嘛？这样就怕了？”
　　我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我怕的只是麻烦，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京城里有名的公子哥，家世显赫，如果做你的妹妹，肯定是高床软枕，衣食无忧，只是日后难免成为什么朝堂啊、利益上的牺牲品。”
　　“你生活在深山，却知道这么多事情，就算是自小生活在紫禁城里的公主格格们，也未必有你这般清楚明白。”
　　开玩笑，21世纪我也不是白活这么多年的，好歹勾心斗角的电视剧看了不少。我心里暗暗想着。
　　自顾自己想着，却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我干咳了两声，又补充了一句：“我有时倒宁愿自己傻一点。”
　　“你的性子倒是挺像我阿玛的，若是他和额娘能给我生个妹妹，也应该有你这般大了，可惜，他和额娘死的太早。”福格有些伤感的看着天边，开始沉思。古人都是这样伤感的吗？
　　“所以你看到我会觉得很亲切？”
　　“是。”福格说的很坚决，也很肯定。
　　“既然是这样，你就做福格的妹妹吧。”只顾着和福格说话，没注意身后的师父、八爷和十爷。
　　我没有开口，而是安静的等待下文。师父看了眼八爷，示意他说。
　　十爷性子急，等不了他们两个人磨叽，抢在了八爷前面说到：“福格的阿玛额娘走的早，他的叔叔婶娘都没有孩子，现在想收养你。”
　　“收养我？”我瞪着大眼睛，看着福格。
　　福格点点头，八爷和师父也跟着点头。
　　看着他们的反应，我立刻跳出了三尺之外，指着福格就问道：“你阿玛是谁？你叔叔婶娘又是谁？你…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老实给我交代咯。”
　　“你别这么紧张。”八爷走到我身边安慰道。
　　“乡野丫头没见过世面就是没见过世面。”十爷继续不削一顾的打击我。
　　我直勾勾的看着福格，吼道：“回答我。”
　　福格咽了咽口水，开口说道：“我阿玛生前是皇上身边的一等侍卫纳兰性德。我叔叔是纳兰揆叙，婶娘额娘是和硕柔嘉公主的女儿，封号兰馨格格。”
　　纵使我忘记清朝的大小名人，也不会不记得这个名字——纳兰性德。大清王朝一等一的大诗人，他居然是福格的阿玛？
　　见我一副难过的模样，八爷立刻扶着我，十爷就在一旁幸灾乐祸。我冲八爷摆摆手，示意我没事，“我只是痛心，为什么福格不早点让我做他妹妹，这样大名鼎鼎的纳兰性德就是我阿玛了。”
　　“现在也还来得及，做了纳兰揆叙的女儿依旧福分不薄。”八爷扶着我，柔声的说道。我抬头看着他，他永远都这样温柔，那感觉就好像喝了甘醇的红酒，让人有微微醉的感觉。脑海中很自然的跳出三个字：美男计。
　　“她干嘛这个反应？莫非是看上八哥了？”十爷在一旁小声嘀咕，可惜这声音不小，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我立刻红着脸离开了八爷身边，瞪着十爷嘟囔道：“你才看上八爷了。”
　　“我跟八哥本来就要好。”
　　“那我本来也就仰慕八爷。”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十爷和福格都吓了一跳，连八爷都有一些怔住了，只有师父不以为然，他早就习惯了我这样直接了，“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我走到师父身边，拽着他就走到了我的房间里。
　　关好门，我拿起一个果子就啃了起来，“你们打着什么主意？”
　　“让福格的二叔收你为养女，然后送入宫中。”
　　手微微一松，果子掉了下来，我苦苦一笑：“是不是我没得选？”
　　“如果你不想，没有人能左右你。”
　　“来到这里，我无亲无故，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师父你，所以我相信你。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做出的决定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我必须要有最坏打算的准备。”
　　“那你就是决定要去了？”
　　我耸耸肩，“虽然对纳兰家并不了解，但是这两天相处下来，福格倒是一个不错的大哥哥。”
　　“福格的确不错，老爷子也够疼他。”
　　“老爷子？”
　　师父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果子就往我这里砸来，“老爷子就是指皇上，这是紫禁城里的人私下的叫法。”
　　敏捷的接住那个果子，我在衣服上擦了擦，直接就啃了起来，嘴里还不忘说道：“你又没说，我怎么知道。”
　　“你要记住，你进宫以后，在老爷子面前，千万不要太压制自己的性子，该怎样就怎样。”
　　“不是说伴君如伴虎吗？”
　　“老爷子听习惯了那些阿谀奉承的话，身边也需要一些敢说真话的人。”
　　千古明君，想必都是最孤独的人，不是谁都像唐太宗一样，能有个魏征。“我要是去了京城，去了纳兰府，那你呢？要继续待在山庄里吗？”
　　“为师还是比较喜欢收徒弟，”师父走到窗户边，吹了下口哨，一只鹦鹉大小的鸟落到了师父的胳膊上，“这只是灵鸟，你去纳兰府的时候带上它，它会把你在京城的情况告诉我，若是有什么需要，让它来找我便可。”
　　灵鸟看着我，一副乖巧的模样，全身羽毛雪白，这要是在大雪天里，恐怕都看不到它了。我慢慢的伸出手，摸摸了它的头，它还很享受，后来干脆就跑到了我的肩膀上。
　　师父很鄙视的看了一眼灵鸟，“没人性，见异思迁。”
　　“灵鸟是鸟，又不是人。对吧？”继续摸着灵鸟，“师父是不是没有给你取名字？”
　　灵鸟听得懂我的话，摇了摇头，“跟着师父，你们也是够可怜的，连名字都没有。”
　　“它怎么没有名字了，它就叫灵鸟啊。”
　　灵鸟有些不满，用翅膀遮住自己的头，不再理师父。“好啦好啦，刚刚你是落在师父的肩膀上，就像一片叶子，不如以后就叫你叶落？”
　　叶落放下了翅膀，歪着脑袋，好像在思考这个名字好不好听。
　　“看吧，它耍脾气了，嫌弃你取得名字不好。”
　　本来我也是这样觉得，脑子里正寻思着其他名字，结果耳边却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叶落叶落，我叫叶落。”
　　我惊讶的回过头，看着叶落，叶落也在看着我，“我叫叶落，你叫什么？”
　　“这鸟不是鹦鹉也不是八哥，居然会说话？”
　　师父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说道：“不然怎么叫灵鸟？”
　　我把叶落放在桌上，让它的爪子能抓着杯子的边缘，我与它对视着，温柔的说：“我叫沁儿，你好。”我把手伸到它的面前，它看了我两眼，用嘴巴轻轻的啄了下我的手。
　　“这样算不算友好？”我转头看着师父，师父默认的点点头。
　　“叶落只会在听到口哨声的时候出现，若是没事，你也别乱召唤叶落，叶落珍贵，太多人知晓了不好。”
　　“我若是去京城，要什么时候走？”
　　“这个倒不急，”师父拿起了一本书，丢给了我，“这本是初学者武学秘籍，你好好看看，等你练好了一些防身的招数，再送你去纳兰府。”
　　师父手一挥，叶落叼起了一个小果子就飞走了。

　　“八哥，那个野丫头有什么好的？怎么能做纳兰家的大小姐？”十爷不耐烦的说道。
　　“我们送沁儿入宫，也算是投皇阿玛所好，只要对她稍加培养，为我们所用，一定是枚好棋子。”
　　“那个野丫头的命还真好，让苍佑表哥捡回来做徒弟，现在纳兰家还要收她做养女，真是便宜她了。”
　　八爷把玩着手上的杯子，脸上依旧在笑着，“明珠被降职，纳兰家也开始落寞，沁儿不管是对纳兰家还是我们都有好处。”
　　“她性子这么烈，会答应去纳兰府做养女吗？”十爷问道。
　　“会的。”八爷笑得更深，眼中还透出了慢慢的自信。话才刚落，苍佑就推门进了屋，“沁儿已经答应了。”
　　十爷一听，立刻拍了掌，“八哥，你还真神了，那丫头还真的答应了。”
　　八爷笑而不语，苍佑则是冷到令人发寒，“山里有不少野味，十弟，你和福格一起去打一些回来。”
　　听到这个称呼，十爷不尽后背发寒，自从苍佑离宫后，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叫自己十弟。二话不说，十爷头也不回的就跑走了。
　　苍佑关上门，坐在了八爷旁边，“虽然沁儿已经决定要去纳兰府，但毕竟还是我的徒弟，若是她受了委屈，受了伤害，我定会将她带回来。”
　　“只要她听我们的安排，定能保证她荣华富贵。”
　　“沁儿不同这世间的任何女子，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已经明白，一切事情，但凭她自愿，若不是她对你有意，也不会决心走上这条路。”
　　八爷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容不减，悠悠地说了一句：“我会让她成为一枚好棋子的。”
　　“到时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苍佑白了他一眼，“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两日以后就启程，沁儿就先待在你这里，三个月后，福格会来接她。”
　　苍佑点点头。
　　“明日我想去祭拜姑姑。”
　　“额娘喜欢安静。”
　　八爷叹了口气，“与其说沁儿的性子像福格的阿玛，倒不如说更像你多一些，姑姑去世多年，你却始终不肯回宫，连京城也不肯踏进一步。”
　　“沁儿去了京城后，我自然也会多去京城。”
　　八爷无奈的摇摇头，“你说沁儿的事是命中注定，你又何况不是？既然注定你要再去京城，何不就直接进宫看看皇阿玛？”
　　“恩怨已经发生，说多了也只会伤我们表兄弟的感情，让沁儿再去河里抓几条鱼，晚上喝几杯。”
　　“好。”

　　刚才八爷和十爷在屋里说的话，福格一字不漏的听在耳里。福格也是习武的人，耳力自然是好，八爷和十爷没有察觉也是情理之中。
　　十爷在山庄里找了半天，都没看到福格。
　　“你这个畜生怎么在这里？”十爷看到开心在棵树下，走过去拍了一下它的脑袋。而福格就正好在那棵树上，正想下去阻止十爷，却有个娇小的身子跳了出来，活脱脱一副女霸王的模样。
　　“你干嘛打开心。”
　　“不就是一匹马吗？等你去了京城，我赏你个十匹八匹的。”
　　看着十爷那副得意的模样，我只从嘴里缓缓的吐出两个字：“有病。”
　　“你你…你说什么？”
　　我走到他跟前，坐着鬼脸说道：“我说你有病。”
　　“你这个没人要的野丫头，你胆敢说我有病？你信不信我让皇阿玛诛你九族，把你全家满门抄斩？”
　　我很淡定的抬脚狠狠的踹了那棵树，对着树上的福格说道：“十爷说要诛你哎。”
　　十爷愣愣的抬起头，看到从树上下来的福格，有些傻眼，“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你在树上。”
　　“你们都去谈事了，我也就在树上睡一觉，谁知道就看到你们两个在这里拌嘴，”福格调侃的说道，“我听说你已经答应要做我叔叔的养女了？”
　　“恩，”我有些复杂的点点头，“以后就是你妹妹了。”
　　“刚刚还跟十爷斗着嘴，怎么这会换了这个表情？”
　　“只是不懂该喜还是该忧。”
　　十爷没有反应过来，张口就说道：“有个格格做你额娘，当朝大臣做你阿玛，你还忧什么？我看有病的人是你。”
　　福格倒是个明白人，看出了我的心思，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你也说过，我会是个好哥哥，既然你做了我妹妹，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心中一暖，我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