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二)预备皇子与鲛人少年》末**端

3、三·幻视

　　眼睛眯成俏皮的小波浪，抬手仿佛托住海面徐徐下坠的夕阳，狛枝开口，轻声吟唱：
　　“昔日落下处，
　　染红彼岸燃烧的花朵，
　　皓齿的噬人之咒，
　　代代缚承，
　　抵以水中自由，
　　换取岸上平和，
　　因贪食招致海囚命运，
　　取实现汝之愿望，
　　到达沙盘，
　　靠近陆生……”
　　歌声充斥空洞的怨诉，歌词也有种重复颠倒的不明意味。
　　“我的先祖，因贪食岸上人类，残忍到了尸横遍野的地步，人类的鲜血甚至染红沙滩。后来受到海神大人的重罚，定下诅咒，不为人类实现愿望而擅自上岸和靠近人类是要承受如刀割心的痛苦，更别说残害无辜人类。自那之后，我们鲛人族就选择回到海的深处。
　　换句话说，我现在靠近人类差不多是为见识岸上的文明罢了。在神明眼中我们和人类都是蝼蚁般的存在，可曾经残害人类的鲛人族兴许更差一等，哈哈……所以日向君啊，想怀疑就尽管怀疑，在你认为我会伤害你之前快把我赶回海里去吧。”
　　他说着说着，挺直脊背，神色无所畏惧，目光真诚地与日向对视。
　　“……不，上岸吧，狛枝。”
　　也许仍在为他所说是否属实而感到疑惑与犹豫，但日向终究是对那双闪亮的淡色眼眸愈加信赖了几分，伸出手去。
　　回报一个感激的笑容，狛枝上前把手搭在日向手上。
　　鲛人在同少年一道去往夏日祭的途中，毫不吝惜自己的歌喉，放声歌唱言语古老充满魅力的歌曲。
　　相牵的双手投下倒影，如同搭架海与岸的桥梁。

　　由于鲛人要分出双腿的必要是特殊药剂或刀刃，过程简直痛不欲生，现在上岸的鲛人也鲜有，所以上岸的狛枝都靠扭动尾巴前行颇为吃力。他的尾巴同样过于招摇，日向不得不为他披上特意找来的长摆服，还认认真真用头发遮住他的耳朵。
　　还没到人头攒动的街市时，日向先遭遇了平民百姓围拢后的问安，越往中心走，各路大小官员也异常热情的主动同他闲话。兴许是自己快要成为正式的皇储地位也在逐渐变化。他也注意到，人们对他身边的狛枝并不流露惊讶的神色，反而都先欢喜地冲他们作揖道喜，甚至还有人称狛枝为“皇子妃”。
　　诧异地注视几分活泼地点头回应的狛枝，日向不知第几次细细打量。毫无疑问，狛枝的容貌放在人类中确实算作绝色，可也不至于到了美得看不出他是个男的的地步，再加上不算特别长的头发与高挑的个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己的皇子妃的角色。
　　“日向君，你在发什么呆？一直看我是因为我脸上有脏东西吗？那一定在大家面前出丑了，实在抱歉没想到你是人类的皇子，我还擅自跟别人搭话，我这类渣滓更配不上和你站在一起了。”敏锐地觉察到日向的目光自作主张地往路边靠去，紧张地用手背擦蹭脸颊。
　　也正是他退远几步，日向错觉地看到一名卷曲长发过腰面容美若天仙的妙龄少女羞涩地望来。
　　和狛枝有些像。
　　“狛枝……？”头顶呆毛似乎颤抖，日向上前，少女的容颜又变回狛枝的样子，又笨又呆地撩起长袖擦脸，“刚才那是，什么奇怪的法术么？”
　　尽管从未听闻鲛人除了动人的歌声外还有其他绝妙的技艺，但在迷信巫术盛行的当下世俗，人们对这一类奇特技巧也还是分外敏感的。
　　“日向君终于发现了啊，没错没错呢，我偷偷用幻术把人类眼中的自己的外貌变作了母亲大人年轻时候的模样，还有脚也是，这样的话大概更方便在日向君身边完成愿望了。”纤纤十指合拢，狛枝笑盈盈地答道。
　　不知是否是狛枝母亲的少女姿态打动了日向，又或者日向本就对他有意，一时间也没再将后面的问题再问出。
　　他垂下茶绿的眼眸，盯着狛枝衣服下来回摆动的尾巴，重新牵起对方的手，朝祭奠的中心会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