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63、六

　　林姜提着笔，站在原地，因为不知道进来的是普通人，还是又一个未知的怪物，林姜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大风衣的高个子走了进来，风衣的衣领竖了起来，遮住对方的脖子。高个子走路时头低着，微长的金色刘海垂在额头上，林姜一时半会看不清他的长相。
　　“哇哦，好冷。”那人操着一口不怎么流畅的普通话，夸张地摸摸手臂，他环顾了一圈这节车厢，朝林姜友好地挥手：“嘿，这是你看的么？”
　　“不是我干的。”林姜反射性摇头回答，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眼前这家伙是敌是友尚不可知，立刻严肃起来，“你是谁？”
　　“我叫亚历山大，中文名叫王汉，the man of king。”说话间，两颗过长的尖牙露了出来。
　　林姜瞪大了眼睛：“吸血鬼？”
　　王汉露出一个嫌弃厌恶的表情：“我更喜欢你称呼我为血族，鬼什么的，我也不能完全算死了吧？”
　　林姜握着毛笔，不理会王汉错误的关注点，又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王汉友好地张开双手：“我来中国旅行啊，我喜欢未知的古老文化，希腊、埃及，我都去过了。中东那里战争太频繁，天气又热，不适合我这种血族。至于印度嘛，听说他们把圣河的水灌进矿泉水瓶里面，这画面我难以想象。”
　　林姜一脸审视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血族的陌生人，仍然不敢放松：“我不听你的一派胡言，你说你是血族，有什么办法来证明。”
　　王汉歪嘴一笑，刷地一下消失在林姜面前。
　　不过眨眼的功夫，林姜感觉到脖子上吹来一股凉风，王汉那一口平仄不分的普通话就贴着林姜的后背响起：“这样能证明了么？”
　　林姜倏地转身，毛笔在空中飞快地写字，结果才写了一划，就被王汉给抓住了手腕。
　　王汉的力气极大，握住林姜的手腕，几乎要把林姜的手骨生生捏断。
　　“还不肯相信么？”王汉露出一个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天真的笑容，张开嘴巴，露出两枚尖牙，朝着林姜的脖子上咬去。

　　“大胆妖孽！”一声叱喝，通向另一节车厢的门被人拉开，一个人影冲着王汉袭来，刀光在满车厢的寒冰折射下，散发出刺眼夺目的光芒。
　　王汉反应速度极快，对方的刀还未到，他已经放开了林姜，退到车厢上方的一角。
　　看清楚来人的脸，林姜原本提起的心登时放了下来：“师兄！”
　　陈祁南把人拉到自己身后，短刀横在胸前，朝着王汉喝问道：“你是血族？有天师协会颁发的出入境证明没有？”
　　“有有有！自己人，自己人别动手！”王汉跳到车厢过道上，从风衣内侧的袋子里找出一张证明，把封面亮出来，“看，天师协会今年三月颁发的出入境证明，还没过期。”
　　陈祁南却不收了短刀，又说：“交给我看看，谁知道你是在哪里办的假证。”
　　王汉却一把把证书给收了起来，反倒是审问起陈祁南来：“你是天师协会的人？有什么能证明？”
　　陈祁南从袋子里也掏出了一张证书，不以为意地扔给了王汉：“天师协会颁发的临时成员证明，到今年8月的。”
　　王汉装模作样把证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连同自己的那本证书一起递给陈祁南，还不忘嘀咕着：“都说了是自己人了。”
　　陈祁南接过，细细审查着。他身后的林姜踮起脚，想从陈祁南背后去看那证书，结果陈祁南很快把证书合上，还给了王汉。

　　王汉仔细地把证书收好，说：“都说了是自己人了，还不信？快把刀收起来，要不然我去天师协会投诉你。”
　　短刀入鞘，陈祁南问道：“你刚才想对小姜做什么？血族进入中国之后，每十天就能去最近的天师协会办事处，凭借出入境证书领取十天份量的血袋，不准吸生人的血，这点当初帮你办理证书的工作人员没告诉过你么？”
　　血族在中国境内吸生人的血可是大罪，哪怕没死人，也会上天师协会的黑名单，一百年内不准再进入中国，否则当场格杀，一点情面都不讲的。
　　王汉一听陈祁南这话，赶紧解释：“这小兄弟不信我是血族，要我证明给他看，所以我就证明给他看喽。”
　　陈祁南当然是护短了：“那你怎么不用桃木钉刺自己的心脏？”
　　“嘿嘿，这不是因为桃木钉对血族来说没用么。”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中国又有一句俗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意识到林姜是眼前这个天师协会临时专员所看重的人，哪怕王汉在西方也是鼎鼎大名，面对陈祁南，也要多给两分面子。
　　误会既然解除了，陈祁南就不再追究，林姜也不是什么记仇的人。
　　虽然王汉刚才的举动让他吓了一大跳，但说到底，似乎的确是自己先起的头。
　　林姜这人，有时候格外的没心没肺，这不才握手言和，就凑到王汉身边，化身为好奇宝宝，问一些诸如“桃木钉没用，那纯银对你们来说有没有用？”“圣水呢？圣水喷在你身上会怎么样？”
　　王汉一脸的无奈，想着这还不如刚才呢。听听这小家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全是分分钟弄死自己的方法啊！直接做一个节目，名字就叫100种杀死血族的方法得了！

　　陈祁南伸手去探最近一个人的鼻息，发现对方呼吸缓慢，已经有休克的征兆。
　　“小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姜立刻把王汉晾在一边，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我中间睡了一觉，醒来就是这个样子。不过师兄，你看，我抓住了这么个怪物，也许和它有关。”
　　陈祁南顺着林姜所指的方向，发现了被黑墨缠在车厢内部天花板上的怪物。他仔细打量了一番，伸手把这怪物从天花板上抓了起来。
　　林姜在一边紧张地说：“师兄，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你徒手抓是不是太危险了？”
　　“没关系。”陈祁南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一个小小的葫芦，把这怪物扔了进去，“这东西比较少见，叫寒冰虫，平时都生活在人迹罕至的西伯利亚地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王汉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有心伸手去摸，又怕陈祁南的短刀。此时，他随口说了一句：“也许是被偷渡进来的呢？国际市场上的怪物商人最喜欢的赚钱方法，就是把某个地方没有的怪物，带到那个地方高价售卖。”
　　陈祁南把葫芦挂回去，一双星眸看着王汉，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和压力，说：“你懂的倒是挺多的，做过这种生意？”
　　王汉做捧心状：“天师大人，我是一个高贵的血族，怎么可能自贬身价，去做这种没品位的生意呢？只不过是偶尔听说罢了。说起来，我倒是做红酒生意，两位，有兴趣么？”
　　“没有。”陈祁南一口回绝，快步走向车厢一端，“小姜，去把车厢那头的门关上，不要让寒气进入到别的车厢。”
　　林姜应了一声，快跑着去把车门关上。

　　两扇车门都关上了，陈祁南走到车厢的中间，掏出一张符纸。
　　王汉眼前一亮：“这是要做法？”
　　陈祁南不理他，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
　　王汉听觉及其灵敏，尽管陈祁南语速极快，声音又低沉，他照样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样学样地摆了个手势，跟着一起念叨。
　　偏偏王汉的普通话又不标准，陈祁南忍无可忍，只能停了下来：“能闭嘴么？”
　　王汉还以为这也是咒语的一部分，跟着说：“能闭嘴么？”
　　林姜看不下去了，提醒王汉：“师兄这是让你闭嘴，别跟着他学说话。”
　　王汉一脸委屈的样子：“我仰慕中国传统文化很久了，难道就不能跟着学么？”

　　这边陈祁南继续念咒，林姜只能小声解释说：“师兄师门的规矩，不能教给外人的。”
　　王汉眼珠子一转，说：“你喊他师兄，你也是一个天师么？”
　　林姜脸皮薄，红晕爬上他的双颊：“我还不算天师，就是会一些小伎俩而已。”
　　王汉进一步问：“那你能教我么？”
　　林姜正不知如何回答，陈祁南此时已经睁开眼，替他一口回绝：“不能！”
　　“为什么？”王汉又做捧心状。
　　陈祁南义正言辞地说：“因为他学艺不精，不能开宗立派，言传身教。”
　　王汉的汉语就是半桶水的水平，当下说：“不用开宗，也不用立派，不说话也行，不做动作也行，写几个字就行了吧？”
　　陈祁南深感和外国友人沟通的不便，只好换上更加直白的话，又把自己的意思重复了一边：“小姜他不收徒弟，也不会把这些知识教授给任何人，或者非人。”
　　王汉仍旧不放弃，带着最后的希望问道：“真的不行么？”
　　“不行。”陈祁南丝毫不为所动，把王汉打发到角落散发怨气后，他对着林姜说，“小姜，你坐回位置上去，寒气已经被我驱散了。”
　　林姜一看，果然，车壁上亮晶晶的冰已经融化成一条条细细的水流，慢慢向下滑落，地毯上的冰霜也化作了一滩滩的水，渗进地毯当中。。
　　林姜指了指自己的位置，说：“师兄一起坐吧，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陈祁南点点头，反正他就一个人，坐哪里都是一样。

　　而原本缩在一旁角落的王汉，听到这里的动静，嗖地一声坐到了林姜后头空着的位置，讨好地笑着说：“我能加入你们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王汉这皮相的确好看，高鼻大眼，金发白肤，湛蓝色的眼珠子如同两个漩涡，很是吸引人。
　　于是在林姜的默认，以及陈祁南的不反对下，王汉就在他两身后坐下了。

作者有话说

　　逗比角色登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