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21、第 21 章

　　深夜里，胡九墨冷着一张脸说：“让你半夜出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还不让我跟着是什么意思？万一出什么事情呢？”

　　魏云开在一旁奉承：“这不是你太厉害了么，气场太强，我怕四号楼的怨气感受到你的气场，吓得都不敢出来了。”

　　胡九墨双眉倒竖，严厉地看着魏云开：“什么歪理！”

　　“我陪小姜吧。”陈祁南冷不丁地开口，说出自己的意见。

　　没等胡九墨发言，魏云开第一个反对：“不行，自古正邪不两立，你身为修道之人，身上的天罡之气和怨气不相容，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破绽。那怨气之前已经被胡九墨吓到过一次了，俗话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它现在肯定对我们提防起来了，你陪小兄弟去，只怕四号楼连门都不给你开。”

　　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季末尾，天气回暖，但大半夜的，林姜为了活动方便，穿的不多，已经被深夜的凉风吹得有些哆嗦了。他看着眼前几个还在争吵不休，弱弱地说出自己的意见：“要不，给我个护身符什么的？”

　　魏云开爱莫能助地看着林姜，说：“护身符也不行啊，护身符就好比是照妖镜，你能把妖怪照出来，你说妖怪还会傻乎乎地来找你么？”

　　胡九墨眼珠子一转，说：“谁说没有护身符的？”

　　他吹了记口哨，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悠长凄厉。

　　草丛突然开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旺盛的草丛如同海浪一般，从一头晃到了另一头。

　　扑通一声，一只灰色的兔子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小兔妖一听到九尾狐大人的号召，兔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还没等他站稳，迎面扑来强烈的敌人气息。

　　他抬头一看，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就站在他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虽然不认识这个男人，可这男人身上这股强烈的天敌的味道，让小兔妖本能地躲到了胡九墨身后。

　　魏云开丝毫不把小兔妖的惧怕和回避放在心上，甚至带着点恶趣味故意靠近，说：“这小兔子挺肥的嘛，跑得动？”

　　小兔妖赶紧抱住胡九墨的小腿。

　　胡九墨一把抱起小兔妖，说：“别怕，有我罩着你，有什么好怕的！今天林姜要把四号楼的怨气引出来，我不能跟着他，你帮我跟着，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

　　小兔妖闻言，浑身一抖，肥肉在寒风了颤了三颤。

　　“主动引怨气？这这这……”小兔妖开始结巴了。

　　胡九墨捏了把小兔妖身上的肉，说：“啧，别那么没出息行不行，怎么说也是胡九爷我罩着的。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团怨气而已！”

　　小兔妖差点就哭出来了，在心里吼着你们当然是不怕了！对你们来说这一团怨气就跟一团空气似的，但对我们这种小妖精来说，这一团怨气就是一团毒气啊！

　　他嘴巴上没说出来，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暴露出他此时的恐惧。要不是碍于自己被抱在胡九墨的手上，面前还有两个天师看着，恐怕早就逃跑了。

　　林姜看他这副纠结颤抖的小模样，心有戚戚焉，干脆开口说：“要不，就算了吧，反正有你们在，那怨气伤不了我的。”

　　“不行！”胡九墨严厉地打断了林姜的话，说，“那怨气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不再是只凭借天性作孽了。那日我来得晚，就是被四号楼分出来的一部分怨气挡住了。”

　　“我去！”不知道是被林姜这份好心肠感动了，还是被胡九墨等的气势给压住了，小兔妖破天荒地喊出来。

　　“这还差不多。”胡九墨轻轻地拍了拍小兔妖，双手上提，将小兔妖抱到面前，悄声说了几句。

　　魏云开和陈祁南就当是没看见，既然小兔妖答应了，他们还需要再做一些别的准备。

　　不知从何时起，天上的月光就没了。

　　层层黑云将月亮掩藏在其后，完全隔断了月光的照射。

　　这反而显得添上偶有的几颗星更加明亮了。

　　比起之前那次，今天的林姜可以算是鸟枪换大炮了。

　　虽然胡九墨、陈祁南和魏云开不能光明正大地跟着他，也不能给什么厉害的护身符，但好歹林姜手里包里还是有一些利器的。

　　比如林姜手里拿着的驱魔喷雾。

　　这驱魔喷雾是魏云开从防狼喷雾中获取来的灵感，瓶子里面装有两种水，一种是本国的黄符水，一种是国外进口的圣水，通过瓶底的按钮自由转换。

　　据说这喷雾还获得了前年天师协会颁布的最佳创新奖。

　　林姜包里还装了另外几样东西，不过功能太过复杂，魏云开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和他全部讲解清楚，只告诉他有危险就用喷雾喷，这喷雾碰到了怨气会自动变幻出绚丽的颜色，相当于古时候的狼烟，一看就知。

　　“说明书也放你包里了，如果说，我是说万一啊，我们没及时赶到，你就让这只肥兔子帮你挡一下，自己随便根据说明书找样东西出来挡一挡，我们很快就赶过来。”魏云开一边说，一边憨厚地笑着把厚厚的一份说明书塞进了林姜的包里。

　　林姜听到魏云开最后几句话，手里的喷雾差点就冲着魏云开的脸喷过去了：“什么叫万一没及时赶过来！”

　　“凡事都有万一嘛。”魏云开答得理直气壮，“胡九墨不是说了么，他上次就被怨气拦住了。你看，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九尾狐，都会被怨气挡住，我们这种在天师协会苦逼打工的菜鸟，怎么比得上九尾狐呢？”

　　被拉出来挡枪的胡九墨瞥了魏云开一眼，难得没有反驳，反而对着林姜点点头，郑重地说：“凡事小心，有这只兔子陪着你，应该够我们赶到的。”

　　林姜欲哭无泪。

　　最后还是陈祁南看不下去了，走到林姜身后，一手搭着林姜的肩膀，说：“别怕，他们两个都是和你开玩笑的，你有危险，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

　　林姜听了心里一暖：“还是师兄你靠谱！”

　　陈祁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拍拍林姜的肩膀：“所以，赶紧走吧。”

　　得，三个里面还是这位师兄心最狠。

　　闹腾了一会，天空的云彩已经散开出了一条缝，月光稀稀疏疏地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月影。

　　这本该是万物睡觉的好时间，寂寥的校园里却传来沙沙的声音。

　　林姜提心吊胆地走在仅有他一人的校园里，偶尔有风从空荡荡的教学楼里吹来，不冷，但足够让他打个寒颤。

　　背后的包里，小兔妖身体传来的热量隔着几层布料传到他背后，林姜握紧了手中的驱魔喷雾，总算找回了冷静。

　　他不知道胡九墨和陈祁南他们几个隐藏在哪里，他担心自己会不由自主地望向那寻求帮助，所以干脆就不要知道。

　　怨气什么时候会来呢？这次也会像上次那样，把自己包裹在无边的黑暗中么？

　　“来了！”小兔妖小声示警，把林姜从漫无边际的幻想里拉了出来。

　　林姜停住脚步，问：“哪里？”

　　“别停！别让它知道我们发现它了！”

　　林姜赶紧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两边。

　　“在哪里呢？”林姜没发现，又小声地问。

　　“就在前面，这是，这是主动打开门，要让我们进去啊！”

　　林姜停住脚步，抬头看向前方。

　　不知从何时起，眼前出现了一幢教学楼。

　　教学楼灯火通明，透过一楼的窗户，还能看见里面几个埋头苦读的学子的侧影。

　　“这是……”

　　“四号教学楼。”小兔妖肯定了林姜心中的猜想。

　　林姜看着眼前这简单的六层楼的建筑，仍然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就出现了……”

　　“它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它想要你。”小兔妖不安地在背包里翻腾着，似乎是想在魏云开给的各种工具里找到适合自己的武器。

　　林姜深吸一口气：“我进去了。”

　　四号楼和其他教学楼没有任何区别。

　　头顶的灯光将干净的走廊照得如同白昼，两侧的教室门向里打开着，偶尔几个学生讨论题目的声音从教室里传出来。

　　林姜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种期末复习的刻苦温馨的画面怎么看，都让人无法和鬼楼两个字扯上关系。

　　“什么情况？”

　　小兔妖从背包里探出头来，观察了下周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趁它没发动攻击，我们赶紧找你的同学。”

　　林姜点点头，忙不迭地开始一间间教室找过来。

　　教室里的人没有一个发现他，或者说，没有一个人看得见他。

　　林姜将一层楼的教室都找了一遍，没找到赵仁的影子。

　　“去二楼。”

　　楼梯没有灯，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楼梯那惨白色的栏杆上，说不出的凄凉。林姜抬头朝上看，黑漆漆的一片。

　　他看着脚尖抵住的光明边缘，不知道该不该走出这一步。

　　小兔妖突然从包里蹦了出来，走到林姜前面，整个身形淹没在了黑暗之中。他说：“我开路，你小心身后。”

　　不同于一楼的灯火通明，通向二楼的楼梯上，仅有窗外的月光来照亮他们前进的道路。

　　好安静。

　　这是林姜对二楼的第一感觉。

　　二楼走廊的灯都没有开，泛黄的墙壁上挂着的那一幅幅生动的水墨画，突然有了生命。

　　林姜走在走廊里，他甚至能听见两边传来牧童吹笛的声音、黄鹂鸣叫的声音、艄公吼歌的声音、以及水声。

　　可等他打起精神侧耳倾听的时候，这些声音就如同泡沫一样，噗的一声，就不见了。

　　幻觉么？

　　林姜左手握拳，用短短的指甲磕了下手心，让自己不要再被外界分散心思了。

　　他的目标是二楼唯一亮着灯的房间。

　　从楼梯口到那房间，不过二十多米的距离，林姜却走了十分钟。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放下去之前，都要思考很久。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继续前进，又担心自己走得太快，脚步声会把房间里的东西惊扰到。

　　他终于走到了。

　　房门虚掩着，里面的灯光从门缝里渗透出来，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斜斜的光影。

　　林姜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老旧的门发出吱呀声，如同破空的一支羽箭，打碎了此时的寂静。

　　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其他东西。

　　“这层楼也没人？”林姜皱了皱眉。

　　“不对，小心！”小兔妖大喊一声，整个身体从地上弹起，撞向林姜。

　　林姜不由后退几步，正好靠在墙壁上。

　　有东西扑向他原本站着的位置。

　　扑了个空的怪物灵活地站起来，调整面前，正对着林姜。

　　林姜从兜里掏出一支应急手电筒，一束刺眼的灯光打在了怪物身上。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林姜仍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