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四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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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在前方的小径上有穿着运动服的少年跑过，没过一会儿，他却折返了回来。
林原恒一抬起头，坐在长椅上的他只能以仰视的方式去看来到自己身前的少年的模样。
少年准确说来也并不是稚嫩的年轻男孩，而是略显成熟了的有着几分男人气质的年轻人。他一头棕发在晨跑的运动下被汗水打湿了些许，紧贴着脸颊的发丝上有汗珠滴落。
林原恒一对他有印象。
“你是守泽千秋？”
“欸，你知道我？”守泽千秋的惊讶不似作假，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看来我还是有一些知名度的嘛，哈哈～”
林原恒一记得他，是因为守泽千秋是属于梦之咲的偶像组合流星队的成员，是自己的学弟。
他和天祥院英智是同一届的，林原恒一对这届学弟大致都有一些印象。
“所以……虽然有点多管闲事，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是在苦恼着什么吗？还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帮助？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可以帮你做一些什么。”守泽千秋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着汗，他身上没有汗臭味，林原恒一对他并没有什么坏的观感。
“因为是‘英雄战队’的成员，所以会这样对待我这种陌生人吗？”林原恒一心情的确变好了不少，之前联想到关于自己的事情而变得难受的情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温暖了，“谢谢你。”
守泽千秋有些自豪地笑了，“嗯嗯，因为是流星红，是正义的英雄！”
流星队是林原恒一还在的时候就存在于梦之咲的学院，现在算来也已经是老组合了。组合成员历经变迁，从最开始到现在有过不好的成员也有过坚持组合信念的成员，林原恒一对此了解，并且也喜欢眼前的守泽千秋无意中向他展现出来的组合风度。
林原恒一站了起来，他向着守泽千秋来时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他刚刚离开的家的方向。
“谢谢你了，小英雄，但我目前的苦恼只有我自己可以解决。”
不论是对过去的难以启齿，还是对舞台的抗拒，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并且也是他不能对普通人开口述说的故事。
“欸……这样吗？”守泽千秋有些遗憾，“那我祝你早日心情明媚，一切困难都会过去的，一定可以的！”
被少年用铿锵有力的话语祝福，林原恒一点了点头。
他唇边弧度有些许柔和，那算不上是个笑容，但守泽千秋能感受到其中的微微的笑意。
“谢谢你，我该离开了……有缘再见。”
林原恒一并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他的背影有些漫无目的地，仅仅是视线随意地选了一个方向就向着那里离开了。
守泽千秋却在这时候叫住了他。
“说起来，我们学院的学生今天有一场演唱会。”
林原恒一停下了步伐。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
他想要拒绝，但守泽千秋下一句话让他动摇了。
“是我们这一届毕业生一起上的，以后大家可能很难再聚在一起演出了，我觉得挺难得的——既然正好遇上了这么难得的演唱会，你要不要来看一次？”
林原恒一回头看向他，藏在帽檐下的双眼中有片刻的挣扎，他还戴着口罩——这也是守泽千秋没有认出他的原因。
不过，现在应该也不会有人认为他会是他。
“你们已经毕业了吗？”林原恒一问道。
守泽千秋有些意外地点头：“是啊，原来你还不知道？我们毕业好一段时间啦。”
学生也好偶像也好，都在更新换代。
当初的学弟现在也已经是毕业的学长了。
林原恒一挣扎着，想说就去看一眼吧，看看现在的梦之咲偶像走出学院后的样子，看看学弟们绽放光彩的模样。
但他又害怕着靠近舞台。
“我……”
“你想来吗？”守泽千秋察觉到了他的挣扎，说，“想还是不想呢？”
“……想。”
林原恒一最终还是点头了。
“远远地，看一下就好。”他说道，“就一会儿。”
他被守泽千秋带着走到了之前来过的商店街，继续往前，来到了车站外的大广场。
这里是林原恒一清晨刚来过的地方，大广场早在昨日就已经搭建好舞台了，只是林原恒一在路过时就这么无视了它。
守泽千秋和他打了招呼就去了后台，林原恒一一个人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工作人员们忙着调试音响灯光。
露天表演的观众还没被吸引聚集起来，但远处已经能看到不少拿着应援物的粉丝在等候着了。
演唱会开始得很快，林原恒一藏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的是早已跟在工作人员附近售卖应援物的妹妹。
她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虽然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额头，但她仍旧在被管理秩序后站位分明的观众之间游走推销。
林原恒一刚想从她身上移开视线，就发现她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连忙伸手拉了拉口罩确定它还在它应该在的位置，又把帽檐压了一下。舞台上的音响开始播放着音乐的前奏了，这些歌都是林原恒一未曾听过的从他过世后出现的歌。
激昂的尺八曲音震撼着心跳，灯光适时绽放出与节奏配合的设计，在巨大的屏幕上是烟花炸裂的画面。
现在正在被演唱的歌是流星队的流星花火，不同的是这次是仅有守泽千秋和之前和他同样在流星队的深海奏汰两人的演唱。林原恒一想着杏，又不知不觉间分神去听了演唱。
就在这分神间，栗色中长发的少女已经元气满满地来到了他身边不远处。
少女身上可以说是挂满了应援物，手里的袋子被保护得很好，她仅仅是游场并没有发出喊声去打扰听众的体验，似是不经意地站在了林原恒一的身边，她也抬起头去注视舞台上的偶像们了。
林原恒一被这和妹妹非常近的距离搞得很紧张。
流星花火的歌曲结束了，曾经是流星队的两位毕业生也回去了幕后，接下来登场的是下一个组合的毕业者演唱组合的歌曲。
这样情怀的演出方式搞得很多粉丝一边激动一边感叹，情绪比较深的粉丝甚至眼中溢出了感动的泪水，一曲终后挥舞着应援物呐喊着组合的名字、偶像的名字，气氛极为热烈。
林原恒一身处在粉丝中央，体会极其明显。
这就是粉丝对偶像毫不保留的爱，他们会在偶像的演唱会来到时安排好时间来到这里，把宝贵的时间先给偶像们，同时也在期待着偶像能够给他们想要的展示。
粉丝们的爱意是非常明显的，也是非常脆弱的。
没有任何的保护层，一旦受到伤害，就会是非常难以忘怀的重伤。
那会把她们热情又脆弱的心脏直接击穿，鲜血淋漓地缓慢自愈，有可能根本等不到自愈的那天，也有可能被下一个能够让她们得到爱的偶像治愈。
林原恒一想离开这里了，但他还是舍不得离开。
看着粉丝们，他会想起自己的粉丝，也会忍不住地去思考他们在当时究竟会收到多少伤害。
但看着舞台上的后辈们，他想留在这里看完一切。
这是未来，这里没有他，但这里仍旧存留着幸福和希望。
“辿り着いた理想の果てに、光る次の地平
夢に息吹く星たちはまるで、世界を照らすようだね……”
是天祥院英智的歌声。
金发的少年在笑着歌唱，他的幸福肉眼可见，心可感触。作为大财阀的公子，优雅的少年在舞台上有着格外耀眼的一面。
林原恒一看着他，内心冒出这样的想法——
听了守泽千秋的话，来到这里，看到他们的演出……
真的是太好了。
演唱会结束，在场的粉丝们仍旧不肯离去。林原恒一慢慢地退出人群，长长地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舞台。
该如何描述现在的心情？
那一份雀跃还未能消除，他热爱着演唱会，沉浸在这样的气氛里。
他还想站在舞台上。
“人类是贪心的。”他低声说着，“所以，我还想歌唱。”
他终于确认了自己的心意，毫无疑问，他还想站在那里。只是他必须克制，他不可以再站在那里，属于林原恒一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属于他的归处是地狱，不是这里。
他摇了摇头，转身便要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每次都会在离开前被人叫住，这次的林原恒一也没能如愿离开。
“你好！”
少女在身后大声呼唤着，她喘着气跑过来，还没能平复呼吸就紧紧地盯着他，说：“你好，我可以和你聊一下吗？冒昧打扰真的不好意思……你很像我的家人，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了……那个，即使只有一会儿也好，可以和我说一下话吗？”
少女的祈求如此简单，林原恒一却不能接受。
和守泽千秋不一样，作为家人共同相处多年的杏绝不可能认不出他的声音，仅仅站在这里都能被她说“和家人很像”了，要是说话了岂不是更加让她无法安心？
于是林原恒一摇了摇头，在手机上打出“抱歉，喉咙不太方便”这样的字样。
“这样啊……没事，是我冒昧提出请求的。”少女还想在说些什么，她身后却热热闹闹地走来了一波少年。
“转校生！你在那里和谁……欸，是你？”
守泽千秋小跑过来，他换下了演出服，现在穿着的是日常服。
“转校生，他是我带来看演唱会的人哦！你们认识吗？”
杏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眼见一大群熟悉的后辈站在不远处，饶是林原恒一也有点怂了。
他飞速打字，跟杏道别：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守泽千秋这时候却来捣乱：“你怎么打字和转校生说话了？你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一直被叫做转校生的杏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林原恒一刚刚才给她说不能说话，转头守泽千秋就表达出了林原恒一可以说话的意思。
林原恒一保持着平和的表情，打字道：刚才看你们的演唱会太开心，和大家一起喊哑喉咙了。
“噫？！”守泽千秋倒吸一口冷气，“这样可不行！喉糖！……谁有喉糖吗？”
杏下意识翻口袋，说：“刚刚已经给完了……”
听到这边的谈话，站在不远处等待着的明显是之后要一起去干什么事情例如聚餐之类的偶像之中，有人给出了回应。
“喉糖的话，在我这里呢。”
金发少年微笑着说道。
杏说：“对了，之前你在咳嗽就给你了。”
走出来的是天祥院英智，他湛蓝色的眸中明显还残留着因演唱会而生的愉悦，他从口袋里取出一颗喉糖递到林原恒一面前，说：“请收下吧。”
林原恒一接过它。
【我等下就吃，多谢。】
他这么说道，想着天祥院英智果然还是当初的后辈如此热诚待人，却也在小心地没有给他们看到他面罩下的脸的机会。
一年级时候的天祥院英智和现在感觉不太一样，但也有些相似。
林原恒一不知道，生前的他和现在的他虽然感觉也不太一样，但是相似之处还是很明显的。
有些人，就算改变了发型穿上了伪装，也怎么看怎么还是他自己。
特别是对于在别人心中印象非常深刻的某些人来说。
但是……怎么可能呢？
天祥院英智笑道：“不用谢，本来就是别人送给我的，现在只是到了更需要它的人手上。”
他才说完，却面色一变，没忍住低声咳嗽了几下。
有人已经拿起手机下一刻就要拨打急救电话了，杏和守泽千秋也非常担忧地围在他身边，天祥院英智摆了摆手，平复咳嗽后说：“谢谢，我没事。”
林原恒一沉默地看着他。
他打字问道：你的身体还好吗？
对了，一年级的时候，天祥院英智也是身体不好的少年。
这两年下来，他的身体有没有好一些呢？
在演唱会之后消耗了许多的体力，现在站在这里的他会不会急需休息？妹妹给他喉糖是不是也是因为喉咙需要休息？
林原恒一向前走了一步，靠近天祥院英智，把手中的喉糖重新还给了他。
他在靠近对方的时候，以极小的声音说道：“好好休息。”
那几乎是气音，轻轻地随着气流扫在天祥院英智耳边，也令他怔神。
那一瞬的震惊无须遮掩，就这么经由那双天空般湛蓝的淡蓝色眸传递到了林原恒一心里。
林原恒一后退，对几人颔首，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他该离开了。
林原恒一走得很快，天祥院英智也好，杏也好，根本来不及挽留。
守泽千秋还在向他挥手说：“下次再来看我们的演唱会啊！”
等到林原恒一消失在转角，杏才回神追问：“你和他是朋友吗？他叫什么名字？”
杏和守泽千秋都没能听到林原恒一对天祥院英智的低语，那个时候林原恒一靠近要给天祥院英智喉糖，两人就稍微让开了一下。
“欸？只是今天早上偶然遇到的啦，至于名字我也不知道……没有问过呢，失策了。”守泽千秋有些懊恼，“不过既然对我们感兴趣，下次有演唱会应该也会再来的吧？”
他把今天和林原恒一遇见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天祥院英智也明白了不少。
“也就是说，他知道我们，但不知道我们的近况。”天祥院英智没在微笑，那稍显落寞的情绪被他悄悄掩藏，“……是才回来吗？”
那个声音，那个感觉，他绝对不会认错。
是林原恒一。
这是奇迹，还是童话，亦或许只是他的幻想？
是真实，还是……这只是一个自己一人的脑补？
“……抱歉，我先离开一下。”
天祥院英智迈开步伐，向着林原恒一离开的方向追去。
多亏了车站附近的路况比较明显，天祥院英智很快就看到了那个背影，对方还是用帽子和口罩遮盖了自己的样貌，但从口罩上方露出的眉眼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大约也是因为这个，转校生才会那么在意这个人，才会在工作一结束就追上来和他说话吧。
天祥院英智这时候倒是有些感谢守泽千秋多管闲事的英雄习惯了。
但是……
能让守泽千秋注意到，是不是说明林原恒一遇到了什么困扰他的事情？
身处在困难中的人会被英雄注意到，英雄也希望在困扰里的人能够得到心灵的释放，亦或者得到快乐去暂时驱散忧伤。
大约是因此，林原恒一才会被邀请到这场演唱会来成为观众吧。
天祥院英智往前走着，他刚才的跑动对体力有一些负担，这时候已经在微微喘着气了。
尽管有在注意锻炼，看起来瘦弱的身体上也有可观的肌肉，但体质虚弱带来的影响还是不可忽视的。在这个时候，天祥院英智特别希望自己能够像守泽千秋那样有着充沛的体力。
“你在这里呢。”
天祥院英智说着，林原恒一些许惊讶的模样有些让他心情愉悦。
“恒一前辈，是你吗？”
他安静地注视着林原恒一，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林原恒一想过有可能会因为那一句话暴露身份，但没想到天祥院英智会这么快就追上来，并且一上来就提出这样的疑问。
他有些逃避地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刚才一直看着的地方。
这里是唱片店，对外展示的玻璃架上摆着很多新出的碟。其中，有林原恒一熟悉的那个作曲者的名字。
“……林原恒一已经死去了，天祥院君。”
他这么说着，天祥院英智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个碟片。
是一个名为鹿目唯的作曲者的纯音乐唱片，天祥院英智对这个人有印象，他是林原恒一经常合作的作曲者。
但可惜的是——
“鹿目君也已经过世了。”
林原恒一看向他。
“……鹿目他……？！”
他茫然的表情映在天祥院英智眼中。
“他也许，也会像你一样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来吧。”天祥院英智内心微微叹息，他向林原恒一靠近了一步，语气温和，“恒一前辈，你骗不了我的。”
已经成为毕业生的梦之咲学院的偶像如此说道。
“无论如何——欢迎回来，前辈。”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四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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