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归红尘去》云月芊芊

6、浩气来客

　　转眼间，已过去半月有余。叶萧两位掌门已收到书信，上言浩气盟使者已至扬州。三日后便入秀坊，秀坊上下皆是忙活着四处打点装饰。若依在鹿无双的竹篾指导下，已可以将霓裳羽衣曲舞得像模像样，楚毅也到老实不少。除了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去打趣练舞的若依，日常不过也就到桃花村逛逛与村民闲话闲话，今日楚毅同桃花村的陶伯斗蛐蛐，赢了一壶陈酿桃花醉，正是开心的拎着酒牵着若依的白蹄乌散步回七秀坊。路过二十四桥时，却不想一个满是琳琅珠翠的身影迎面撞过来。吓得他往后一窜将酒壶护在胸前，定眼一瞧不是旁人便是两三日没见的若依。只见她乌发挽作高髻，簪花佩玉。面上柳眉如远山，唇点丹朱，眸含秋水。额间描了一朵桃花。恰似春日里开的最艳的那一朵。一身胭色的舞衣如烟雾明霞与平日里小家碧玉的模样竟是大不相同，楚毅不觉有些痴。喃喃道：“这桃花醉当着是厉害，我还没喝怎么就醉了？”若依被他没头脑的话一说，不由的嗔道：“叫你替我去遛遛追云，你倒好又去骗陶伯的酒吃？”楚毅被她一嗔回过神来：“没有没有，我这不是顺带嘛。什么叫骗？明明是陶伯的蛐蛐不顶事，打不赢输了酒给我的。我可还没吃呢你瞧”说罢扬扬手中的酒壶又扬扬另一手的马缰。若依无言只得道：“浩气盟的人不过三日便到了，你别再乱跑了，小心叫人家拿了去。”楚毅连忙点头：“是是是，我好好躲着好了吧。”说罢将缰绳递过去，若依牵着马，往听香坊去。楚毅也跟在身后瞧她一身琳琅环佩却也走得婷婷袅袅，不由的开口：“怎么今儿伴谁？皇后还是贵妃？”若依听他打趣也不恼，只是笑嘻嘻的说：“才不是呢，皇后和贵妃才不是这么穿。师父今年让我替鹿师姐的缺领舞，好看吗？我还未穿过这样的舞衣呢。”边说边轻轻的一转身，瞧着楚毅一双眼笑作一弯月。楚毅只觉似有春风拂面，不自觉的便道：“好看”若依得他赞，又笑：“当真？”楚毅顺着她的话一点头：“当真好看”
　　惹得若依一通银铃似的的笑。
　　两人牵着马行过二十四桥，便见鹿无双等在那边。若依朝楚毅做了个鬼脸一吐舌，小声道：“又要挨师姐训了，我先走啦”楚毅这才回神，自己本要回客房的，怎得倒是又往回走了。只得摇摇头笑着往客房方向回去了。
　　三日后，浩气盟使者入秀坊。自然是热闹得紧，楚毅听了若依吩咐。换了寻常布衣，混在四方宾客中到步莲台看霓裳羽衣曲。
　　只见那春风艳阳下，若依着那一身胭色的舞衣随着妙曼的乐曲偏偏起舞。时而翘袖折腰，时而婉转旋身。说不出的曼妙旖旎，同众人一样，楚毅亦是瞧的痴了，仿佛这四周只他一人。
　　一曲舞毕，众人皆喝彩楚毅立在人群中似梦初醒。
　　他寻了个人少的桃树下站着，却见那一抹胭色的身影一闪消失在了人群中。
　　若依一曲舞毕，本是要去寻楚毅。方才在台上，她便见一身布衣的楚毅立在人群中瞧自己。可一下台，无意间她却瞥见一个身着道袍的少年转身时腰间佩着一只陶埙。竟不自觉的转身跟了上去，穿过人群。跟了许久，只见那少年停下回身朗声道：“姑娘有何事？”
　　若依楞了一下，只见那少年眉目清隽相交之楚毅的爽朗豪气更多的是书卷气。：“不知，公子的陶埙是何处所得？”
　　少年闻言温柔的拿起那埙笑道：“此物？此物乃家师所赠在下自幼随身。”
　　：“噢噢，不知公子师承何人？公子三年前可曾去过万花谷落星湖？”若依忙问
　　：“在下纯阳宫金虚真人卓凤鸣门下弟子洛锋，家师自来爱云游四方。万花谷确也是常去的，不知姑娘说的是三年前的何时”少年徐徐道
　　：“洛道长有理，小女子是七秀坊菡秀弟子秦若依。不知道长可是三年前菡秀嫁入万花谷时去过落星湖畔？”若依忙报上师门及时间。
　　：“这...家师常会带在下四处云游，可家师并不喜赴宴。且三年前年纪尚小，有些不太记得了，姑娘有何事？”洛锋微微皱眉道
　　：“啊...道长你再想想”若依有些急
　　：“好啊，你躲这做什呢？叫我好找”此时楚毅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若依一回首楚毅只见她满面焦急的模样。又见这立在对面的道士，不由得狐疑下意识的将若依护到身后。
　　洛锋见来人，抱拳一礼道：“公子好，在下纯阳弟子洛锋。”楚毅虽狐疑却见对方有礼有节亦是回礼道：“在下天策府弟子楚毅，道长若无事我与她尚有事要说。告辞了”不等洛锋回答拉着若依便钻进了人群中。边走还边问：“你跟着那个牛鼻子干什么？怎么想起来要听经讲道了？”人群拥挤却也挣不开。只能任由他拉着，有些气嘟嘟的道：“你做什，我还有话没问他呢。”楚毅一听心中有些不快，只拉着她往前挤过人群。一路到了听香坊回廊坐下，气势汹汹的问道：“你和一个牛鼻子有什么好问的？”若依见他这样，一时莫名其妙道：“我要问什么还要经过你同意？你又不是我师父”楚毅被她一激更是气恼哼声道：“你莫不是瞧上那个牛鼻子模样生的好，要问人家可曾婚配？”若依见他口没遮拦的，一时间羞红了脸。跳起来嗔道：“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怎么就要问人家可有婚配了！”楚毅见她羞得跳脚不由的更是恼提高嗓门：“那你拐着那牛鼻子躲到没人的地方说什么悄悄话”若依被他气的不行气哼哼的道：“我便是拐着人家到哪儿说什么悄悄话又与你有什么相干的？！”楚毅气急：“你！”站起身头也不回便走。留的若依在那廊下气得直跺脚。
　　入夜，秀坊置了筵席宴请来者。楚毅寻了空档，遛进内坊绣阁。若依所住之处他是认得的，这半月余，他曾时常遛进来邀她一同去桃花村玩。下午回房后，他想了良多。只觉得自己太急躁不该说那些话，便想找她道歉来着，还特地带了一包托人从洛阳捎来的她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蜜饯果子来赔罪。待他摸到那熟悉的绣房门口时，却不想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声音。不由的一惊，慌忙便推门藏进了屋里。若依本还在内室生楚毅的气，却不想听见有人进门。刚踏出内室却见楚毅慌忙的关了房门，本能的便惊呼一声。楚毅见她叫喊，也顾不得许多。慌忙一把捂住她嘴，边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喊，是我。别把人招来了。”可谁想门外却传来人声道：“小师妹，怎么了？”若依慌忙答道：“师姐没事，方才有只猫窜进来了吓我一跳。”
　　：“一只猫也吓到你，当真是小孩子。我先去师父那边了别成日家咋咋呼呼的”门外女声带着笑不一会便走远了。闻得人走远了，屋内两人方才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若依本就没消气，此刻楚毅又私自跑来。一时间更是气恼：“你疯了？被人拿住可是玩的？白天莫名其妙得说那些话，现在又来招惹我？”楚毅见她气恼也知道自己差点惹出大乱子，便好言好语的哄道：“白日家，是我不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瞧我不是带着礼给你赔罪来了吗？”说罢嬉皮笑脸的从掏出揣在怀里的荷包递过去，若依仍是气鼓鼓的样子不接。楚毅连忙装出一副可怜样再递。若依见他装的一副哈巴样，一时间好气又好笑。竟将白日里他那些坏模样全丢开了，憋着笑接过那鼓囔囔的荷包，打开一瞧竟全是自己喜好的吃食零嘴，便捡了一块含在嘴里吃的香甜。楚毅见她这样，便也一笑。伸手要去拿一块吃，却被若依一巴掌拍在手背上。：“怎得赔罪礼你还好意思抢来吃？”若依有意逗他。楚毅一笑伏小做低道：“好好好，小姑奶奶开恩赏一块给我这馋猫罢”若依瞧他的模样又被逗乐了，只由得他拿去吃。
　　两人对坐在案前，吃着蜜饯。若依开口道：“你白日间真是讨厌，说那些浑话来刺我。”
　　楚毅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也是一时间恼了便才说出那些话来，你容让些吧。再没有下次了。”若依瞧他的样子，忽而觉着心若擂鼓。便站起身拉他往内室去，楚毅一惊，虽常来找她玩耍，却从未踏进过内室一步。他虽然是浪荡惯了的人，却也是知道一个姑娘的闺阁是乱闯不得的，一时间有些木讷由着她拉着走。进了内室，若依指着挂在墙上的卷轴问道：“你瞧是不是有些像，白日里那个小道士。”楚毅一回神，再看那卷轴。确实是有些像，心里的不快又刺刺挠挠的爬了起来。若依看他面色有变，柔声道：“你别多想，我寻他问他。不过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画中那个人。”楚毅一听气鼓鼓的道：“那若他就是呢？你早就认得他，心里只怕早也有他了终归是我迟了。”若依一听他的话，面上绯红只低声道：“便是他又怎样，你来迟了又怎样？”楚毅似是破罐子破摔的道：“既是他，我便等他娶你那日大闹一场，抢你回谷里关起来当我夫人！”若依一听面上更红，转头直勾勾的盯着楚毅道：“那若他不娶？你便不抢了？”楚毅闻言方回过味来，一时也红了脸。竟然声音也低柔许多：“若他不娶，我岂不省事都不用抢。便...便迎你回去生个十个八个的”若依见他羞红了脸，噗呲一笑：“你这样子真是好玩”说着便一扳他肩，对着一边的铜镜笑问道：“你瞧你这红脸的样子像不像个大姑娘”楚毅气哼哼的白她一眼：“你笑！以后有你笑的！”说罢报复似的就要扑向她，若依忙往外间躲。楚毅也有意放她一马追到外间，两人一番笑闹，再坐定。只见若依一脸正经的道：“无论画中那人是不是他，我与那人终归不过两面之缘。自然...是及不上与你的。你可晓得我的意思？”楚毅闻言，心中只觉安稳低声道：“我晓得。”
　　若依却是一副小女儿姿态横他一眼：“你晓得？你晓得还那样说？”楚毅便又逗她道：“我自然晓得，有个小妞被我救下之后就芳心暗许了。由得我抱来抱去的，说吧说吧你是不是早就瞧上我了？”若依被他一逗，又羞又气一把抓起桌上荷包要砸。楚毅做势要躲：“别别别，动不动就要打要砸的。哪里有点姑娘样子。”若依只得放下那荷包，坐下对他道：“待浩气盟使者走后，我同师父说要出门游历。我同你一起去寻你要寻的人可好？”楚毅闻言自是高兴却又故意问道：“好是好，可是出门在外的可不比秀坊里过日子安生。你可受得了奔波辛苦？”若依认真的点点头道：“出门游历自然比不得在此处，只是我就想同你在一处。”
　　楚毅见她认真的模样心中更是欢喜，也不再逗她只道：“嗯，同我在一处。我定护你一世周全。”若依瞧着他一双眼睛内心只觉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