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之惑》穆瞱

8、第七章 仓库里的小玉

　　〝轰！”一棵嗜血食人花倒下，露出了后面被遮挡住的仓库。

　　〝干得好，瓦妮！”阿酷扬起爽朗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打着前锋。

　　瓦妮已经加入这个佣兵队一段日子了，大书在几次的小型任务跟考核以后，终于决定带着瓦妮到大家都传说有弹药贮藏的一个废弃军用仓库。这个仓库的存在并不是秘密，只是因为当初军营中留守了许多士兵，其中有少数变成了魔怪，没有防卫的众人逃得逃死得死，最后这里的仓库就渐渐废弃，被魔怪跟魔植给占领。现在虽说有愈来愈多人觉醒了异能，可是如果要闯这种被魔植密密包围的仓库，很多人还是会觉得毛毛的。

　　况且说这仓库有弹药有食物，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时间过了这么久，食物可能早就被吃光，弹药可能早就损坏，现在大家已经渐渐不用弹药了，不值得为了那一点可能去挑战这么危险的地方。

　　当然，也有人不信邪，能有多一点物资当然好，不用枪械是因为没得补充，有得用不是更好吗？就算时间过久了，这里的魔兽也可以当收获阿。只是那些来的佣兵队大多折在外围的魔植上，魔植真的凶残起来是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有的看上去无害，等你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上半身……

　　总之，即使有幸运闯到里头的，也都没活着回来，幸存的人都只听到一些惨叫，并且带回来的讯息，是那仓库里头隐藏了极厉害的魔怪，这个/些魔怪在严酷的环境跟彼此厮杀的锻炼之下，大多本能学会了更有效率的战斗，更何况这些魔怪可能原本就是军人。

　　大书本来也不打这个仓库的主意，只是因为瓦妮所搜罗到的那些血蜘蛛果，一时间动了念。

　　如果不用付太大的代价，物资没人会嫌多。魔植令人防不胜防，可他的队员都有自己的本事，如果真的有枪械弹药，自己用不了，给政府也是好收入。如果还有发电机什么的，还能卖给政府让他们改装，到时候不管是自己用还是缴上去，都能算是暴利。

　　〝不要再往前了。”走了一阵子，瓦妮突然停住脚步说：〝有危险。”

　　一起出过几次任务，大家都知道瓦妮的直觉很敏锐，所以大家依言停住脚步，元捷更是谨慎的架起防护，他的防护在发动时本人不能移动，所以虽然他本人的身手不差，在团队里头仍然不是主攻的角色。

　　大书见到瓦妮的眼睛盯着左手边一个房间，于是轻声的走过去。在这之前，他们砍倒了几十株树，因为有血蜘蛛果，还没什么损伤。休息一晚之后，进来了还杀掉十几只魔怪，看服饰以前应该都是军官。

　　瓦妮的身手在这里得到完全的展现，刚开始进来时，那些魔怪就被惊动了，几乎可以说是一拥而上。瓦妮这时候一手短刀一手鞭子，刷刷的几下就给自己人争取到修整的空隙。

　　元捷撑起防护网，大书跟阿酷两人拿出长刀大杀四方，遇到危险都让元捷用护罩挡了。其中以瓦妮的身手最让大家惊叹，那简直就像是武侠小说上面出来的一样，直接一翻身，就落到魔怪包围圈外，从背后用鞭子一人一脑袋。

　　十几个魔怪虽说懂得配合，但也扛不过这四人连手，防御绝强，主攻力大，总之，他们终究是踢到了成为魔怪以来的第一块铁板，通通壮烈。

　　而大书一行人杀掉外围的魔怪以后也没掉以轻心，瓦妮的直觉就成为他们探路的依据，这下，瓦妮就他们不要往前，大家自然是严阵以待。

　　大书用眼睛对元捷示意了一下，于是元捷点点头，然后房门口呲啦一声的裂开，那是元捷用空气压力把整片的硬化空气往里头推进的结果。果不期然，房门口才一开，元捷就感觉到一股大力的冲撞，还是阿酷眼捷手快的扶住他，不然只要他脚步一动，那片薄薄的防御也会被冲散。

　　阿酷毛骨悚然的看着紧贴在门口的那个……魔怪。

　　那似乎是一个原本穿着军服的人，不过现在军服已经破烂得完全看不出原样了。那人头发卷成一束一束，看起来硬得像刚丝，身上长着坚硬的麟甲，金黄的竖瞳，惨白的皮肤，除此之外，整张脸看起来还算是整齐，跟转变之前的模样应该没有差距太大，如果不是转变成魔怪，这原本应该是一个英挺高大的有为军官。

　　〝元捷，把防护撤开。”瓦妮说。

　　元捷下意识的听从，那金眼魔怪顿时失去平衡往前倾，瓦妮这时抽出短刀，迅捷的往那魔怪怀里扑去，直取魔怪心脏，噗的一声轻响，又迅速退回，果然看见那魔怪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无力的看了瓦妮一眼就死去。这是最近瓦妮总结出的战术，不知道为何，魔怪的体力、速度、防御都比人类还要强，可基本的器官构造没有改变，心脏跟大脑都同样是脆弱的要害，而且不管魔怪外型再怎样变化，胸口的地方都不会长出鳞片或者厚皮那样的东西，那些强化的角质大多是覆盖在四肢或者后背，所以如果能够以最快的方式直取心脏，反而会有很好的效果。

　　不过瓦妮一开始猎杀魔怪的时候还是犹豫了，她感觉得出那是人，只是失去了理智，只剩下进食的本能，所有的消息都说人类一旦变成魔怪就等同死去，可是对气息很敏感的瓦妮在近距离接触以后却知道事实不是这样，他们跟那些魔兽一样，只要能够突破眼前的这一关，说不定有恢复理智的可能。

　　不过大书跟阿酷都说这些魔怪侵害了人类的生存，如果不杀死的话，自己就会死，人类的文明已经倒退到部落时代，每个聚居地都像是孤岛，于是瓦妮仍旧是举起了自己手上的刀。说到底，这是另一种的物竞天择。如果说动物的厮杀是应该的，那人类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

　　虽说如此，瓦妮第一次杀死魔怪的那个晚上仍旧在房里难过了很久。她的精神力强，并不害怕血肉，只是对世界上这样的状态感到悲哀。事实上，即使那些变成魔怪的人真的恢复意识，在知道自己之前杀人吃肉、毫无理性，甚至可能杀死至亲以后，又会有什么感觉？

　　〝有人！”

　　金眼魔怪死后，大书第一个进入了房间，里头没有别的魔怪，但却脏乱得可怕，到处都是魔兽跟其他魔怪的尸体跟骨头，大书还找到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看得出原本也是军官，只是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失去了英气，她缩在一个厚重的武器库里，从内面卡死了门，门有缝隙，可以从外面看到里面的人，门上面有可怖的抓痕跟破坏的痕迹，那女人在里头看见有人进来，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苍白的脸上流下泪水，一头本该是乌黑的头发已经变成了灰白交杂，看起来狼狈异常。

　　〝小姐，我们是佣兵队的，你如果能说话就应我们一声，外面应该没有危险了。”大书说着。

　　瓦妮也没有反对，她感觉到危机，可是又觉得这整个仓库的确没有别人了。这种冥冥的直觉只是若隐若现，瓦妮也不能说出怎么回事。

　　〝没有……魔怪了？”从那女人说话的模样看来，她的健康状况还算好，只是受到惊吓皮肤有种不正常的苍白，并且整个人都在发抖。

　　元捷跟阿酷已经结伴去其他的房间检查，瓦妮静静跟着大书，如果这里真的没有别人，那么这次的收获无疑是丰富的，只是一切都太容易了，瓦妮总是挥不去心中的那股不安。

　　没一会儿时间，元捷跟阿酷都回来会合，这个仓库的构造很简单，进门是一个大厅，大厅接着两条走廊，一条通往宿舍，一条就是仓库跟弹药库。他们搜索了一下，每间房间都堆积着骨头，后面是整片的军营，不过魔植彻底将仓库跟军营的部份隔开，所以只要确定建筑内没有东西，的确可以算是安全。

　　〝这位小姐？”元捷走到瓦妮身边询问。

　　〝看起来像是幸存者。”瓦妮说。

　　〝跟一个魔怪相处在一起，待了很久的幸存者？”阿酷怀疑的说：〝她看起来气色可真好。”

　　〝阿酷，别这样，她吓坏了。”元捷安抚着阿酷，走到那女人面前说：〝小姐，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

　　〝很多人变成魔怪……”那女人拼命的克制自己的眼泪说道：〝原本这里是仓库，有一队兵看守，我跟艾文是负责带队的军官，末日那天，我们，有人突然的变成了魔怪，然后大家互相搏斗，大部分人都受了伤，然后又变成魔怪……外面的植物都变异了，没人能够出去……刚刚你们杀死的就是艾文，他变成魔怪的头，有时候带着牠们去找东西吃，有时候是魔兽，有时候是人，我只敢趁牠们都出去的时候偷一点骨头，这里有存封的水，我都没敢多喝……”

　　说到这里，她大哭起来，或者是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吧。在绝望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获救了的放松。

　　〝你在这里……四年了？”末日到现在都四年多了，这女人在这里躲了四年，跟一群魔怪一起？元捷也开始觉得她很可疑。

　　〝我不知道多久了，我都以为我一定会死在这里。”那女人说：〝你们可以叫我小玉。”

　　〝先把她带走吧。”大书说。碰到难民，佣兵队有义务把他们带回居住区，况且小玉吃过魔兽的肉，她没有变成魔怪，可见也是有资格住异能者小区的。元捷跟阿酷也都跟着点头。

　　瓦妮沉默，她总觉得怪异，当初阿酷碰到她的的时候非常的疑心，其他人虽然没有多表示，可是瓦妮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取得大家的信任。她跟着大书他们出了几次任务。生里死里过来的，才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些属于队友跟同袍的感情。这里毕竟是佣兵队，大书人好是一回事，却不会这样毫不问缘由的散发同情心的。最奇怪的是，元捷跟阿酷都没反对。

　　这女人说的话感觉就不对劲，在这里四年？捡魔怪吃剩的骨头？他们从外面进来不容易，可是一个可以跟一整队魔怪相处四年没事的女人，真的就是这样简单的……等死吗？

　　可是所有的人看起来都很相信她，瓦妮的处世观念简单得没有想到任何阴谋，只是单纯的感觉到不对，不然她就会做更多的质疑了。

　　而且，那女人说话时，总让瓦妮有一种被攻击的感觉，虽然那女人的的确确什么都没做。瓦妮想来想去，只想到〝秋天的流星雨”里头说的：同性相斥。

　　总而言之，最后这位名叫小玉的女军官仍旧被大家带走，仓库里头并没有剩下多好的东西，不过大书他们还是很愉快的搬走了所有可用的物资。总的来说，这趟收获还是可以的。重点是攻下了这间仓库，佣兵队的名声会更响亮。

　　元捷问小玉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要去居住区的军队报到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跟着你们。”小玉说：〝如果你们居住的地方不够大的话，我想我可以用魔兽的晶核帮助大家换更大的屋子。”当初艾文的确是杀了许多的魔兽，尸体都堆在一起，现在已经可以轻松的从骨骸里头挑拣出很完整大块的晶核。

　　瓦妮听了皱一皱眉。

　　这里的魔怪是他们杀的，小玉只是被拯救的难民，这些晶核小玉并没有拥有权。这都是当初元捷教她的。可现在元捷竟然没有反对的意思。

　　〝为什么不回去当军官呢？”元捷问：〝我是说，虽然现在居住区的统治单位并不正统，可是资源的话，去当军官是最好的。”

　　〝军队的内部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小玉说：〝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士兵，那当然去哪里都没有问题了。可是我的军衔算高，却没有人脉，我这样一去，只会打破军队内部的平衡，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加入你们，生活也自由得多。我虽然不是最强，但身手还是不错的，在这种地方我都能坚持这么多年，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大书跟阿酷都表示理解，他们以前就是军人，末日以后因为成为异能者，以致于跟同袍分离，以前他们也不是什么军官，但大概可以想象那种情况。

　　〝那样也不坏。”大书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看是不是跟瓦妮同一间房间？”

　　〝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我会睡不着。”瓦妮说。当然不完全是这样，只是跟小玉在一起的话，瓦妮确定自己的确会睡不着。小玉对自己……似乎有敌意。

　　〝没关系的，我什么地方都可以。”小玉连忙说：〝我不挑的。”

　　〝我捐出去的那些植物画本酬劳应该回去就可以领了。”瓦妮说：〝如果不要求政府护送我去机场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要求一间房子？”现在小队里头有五个人，再这样下去的确会不够住，用更昂贵的房租去换取住处并不高明，最好的方法是跟政府要求一间永久住房，这样会更简单。

　　〝那不是你要留下来当路费的吗？”阿酷突然开口了，这一路上他都沉默异常。

　　〝无所谓，我也住得到。”瓦妮耸肩，可以单独住最好，对小玉，她有一种本能的排斥跟警戒。

　　〝那就这样好了，异能者小区东边有个别墅群，大多是大型的佣兵队住着，我们试试看能不能在靠近东边的地方要求一个小单位。”大书拍板定案。瓦妮偷偷算过，元捷现在能力不稳，得要一间；自己要一间；小玉一间；阿酷跟大书可以一间。也就是说最少要有四间房间，加上仓库，比原来大一点点的公寓就够了，或许真的有可能可以在靠近东边的地方找到合乎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