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露普白]白银焚血》浮空寂蝉

1、一·

　　伊万踩在厚重的落叶和泥泞的土地上，他就这么不知疲倦地走了有两个小时之久，背上的包也像是千斤担子般沉重。伊万用一只手压住胳膊上的伤口，胡乱草率缠的绷带下渗出血滴在地上，他不敢低头去看，他知道自己将这片林地弄得一塌糊涂。
　　他是个探险家，常年离开家去到各个稀奇古怪的地方，他不信那些所谓的古老的传说，狼人啊吸血鬼啊之流的超自然他都嗤之以鼻。伊万两天前踏入这片在地图上并没有显示出来的森林，他的指南针在靠近森林之处便一直处于失灵状态，GPS也早就没了电，可他又被雨后林中那泛起的迷蒙雾气所吸引，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快来”一样，伊万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进了自然的领地。他喜欢那些树木，尤其是充盈鼻中的木香，他敬畏自然，可以说伊万几乎不怕任何东西，除了世界的造物主。
　　伊万停下来从包里拿出他的水壶，晃了一下失望地发现水已经所剩无几，他拧开盖子把仅存的一点水全部喝完，把水壶丢回背包里去继续往前走，可是他目光所及的区域内全是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树木，他再一次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指南针上，艰难地从冲锋衣的口袋里拿出来，还是老样子，失灵。他烦躁地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臂将指南针奋力朝外抛去，他听见那小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顺便还惊奇了一堆有着同枯叶一般色彩的蝴蝶，那些蝴蝶们在林中惊惶失措地低空飞行，伊万揉揉自己脏兮兮的头发然后在蝴蝶的环绕中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他去扯自己手臂上的绑带，他想自己如果再出不了这片古怪的森林说不定他就要因伤口感染而死，他想象了一下自己被困在林中，没有药物，还发着越来越严重的烧，孤独而又绝望地停止呼吸。伊万抖了一下身子，他眨眨眼，蝴蝶已经停止了惊慌失措，它们又围着伊万绕了两圈，随后便失去兴趣般往未知的方向飞去，伊万起身循着蝴蝶离开的方向走，他希望它们能将他带出森林，而别又往林子更深处去。
　　可惜他再一次跟错了东西，先是他的指南针，后又是蝴蝶，现在周遭的天色暗了下来，最后一只落单的蝴蝶也失去了踪影，伊万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一片较为空旷的地带，四周被树木环绕着，脚下的草湿漉漉的而又有雾气开始升起。他放弃般的把包往地上一扔，然后拿出自己的帐篷和睡袋，他庆幸着自己并没有因为想要减轻背包的重量而将这些东西抛下，它们好歹能为他抵挡住夜间的寒气。伊万没有吃饭，他也因为失血而缺乏力气，他的喉咙口像是在冒火，瓢泼大雨并不能改变深秋干燥的空气，伊万舔舔自己翻起死皮的嘴唇，那些血口子生疼，血腥味在他口腔中蔓延。他没有干粮了，最后三分之一块压缩饼干在昨天晚上被就着水吃完，现在他没有水没有食物，然后他要去睡，干巴巴地静候自己是否足够幸运，幸运到能被人发现并带出这密林。

　　伊万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身处于他狭小的一人帐篷中，也并不是躺在睡袋之中，他正睡在一张并不是十分柔软的床上，然而对于他来说那也已经足够，他的身体又开始适应起床铺生活，他浑身酸痛，手在被子下面摸索到手臂，他惊讶地发现那一边伤口上的绷带已经被更换过。他慢慢摸着那新换的绷带，他都快要感谢起那自己并不信奉的上帝了，他的好运气，应该说“狗屎运”再一次降临到他头上，他估摸着自己应该是被什么原住民给发现了并转移到了这个地方。伊万挣扎着起身，他头疼欲裂，像是被一头大象重重地践踏过一般，然后听到角落里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有些粗重的德国口音，说着不太流利的英语，叫他待着别动。伊万在那人开口的一瞬间感觉到像是有电流蹿过他的四肢百骸，然后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般直挺挺地躺平在被窝中，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动一下。
　　他听见那位神秘的“好心人”从角落中的宽大靠背椅中起身，伊万眨着眼想要看清楚那阴暗的角落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身处壁炉旁边，只有一点微弱的炉火，甚至都不能照清楚这整个房间。而当那人往他这边走来的时候伊万都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就好像那人踩在一团空气上头，发不出任何声响。
　　来人的脸渐渐出现在炉火所能映照到的范围内，伊万看到那人在接触到光亮之后瞳孔就猛烈收缩了一下，随后他看到他快速地皱起了眉，但过了几秒钟之后便就放松了下来，走向伊万正躺着的床。
　　“你碰上狼了？”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伊万又轻轻皱起眉，伊万傻愣愣地盯着她的脸看，他觉得那人苍白得不正常，头发是罕见的银白，眼睛也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红色，在昏暗的环境中像是闪着异样的光。他点点头，张开嘴想要再说点什么，撕扯着声带却没有办法完整地发出一句句子，他的喉咙仍旧火烧火燎。“嘘，不要出声。”那人把床头的杯子递给伊万，他坐起来猛喝了一大口水，被呛住就蜷起来咳嗽，那“好心人”犹豫着是否需要拍拍他的背来帮他缓解，手伸了一半停了下来，等伊万平稳下来也还是尴尬地放在那里。
　　“伊万，伊万布拉津斯基。”伊万轻轻开口，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活了过来，起码不再是像前一天那么糟糕，“我的名字”。他在接收到对方疑惑的眼神之后又补上这一句话，他有些期待地看向救了自己的那个人，那人正转身过去说帮他再拿点热巧克力来。
　　“哦。”他回了一句话，也没有再看伊万一眼就出了房间，伊万就坐在床上，身上盖了一床被子与毯子，那毛茸茸的毯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他就拽着边上脱开线来的地方玩起来打发时间，过了大约有半小时左右那人又重新进来，拿着个托盘，上面放了他刚刚使用过的马克杯，伊万闻到巧克力的气味，然后还有一只精致的瓷碗，等端到他面前他才能看清楚里头到底装了些啥。“这是……什么？”伊万看着那一碗糊状的东西，他不能按照自己的常识来评判出着到底是不是所谓的“食物”，那糊状的东西是奶白色，闻起来有一些古怪的味道，那人翻了个白眼然后说“吃的”。
　　伊万犹豫地拿起一旁搁着的勺子，他舀了一点尝尝，没什么味道，寡淡得很，他狐疑地看看给他送来食物的人，那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于是他也不好意思拒绝那人的好意，毕竟他是在帮助他。伊万快速地吃完那一碗奇怪的食物，拿过马克杯喝起了热巧克力，在喝到正常的饮料了之后他再一次感谢了那个人，他看到对方眯了眯眼，眼睛里明显透露了一些讶异，然后便走回到他阴暗的角落里继续在宽大的靠背椅中坐下，他坐下的时候发出了满足的一声叹息。
　　“基尔伯特。”那人在半晌之后开口说了话，伊万点点头，心里暗中记下了这个名字，他微微咧开嘴笑了一下，然后像是要打破二人之间沉默的气氛一般问基尔伯特想不想听他的故事。伊万感觉到基尔伯特歪了歪头，他尽管看不太清楚，但是他就是觉得对方会感兴趣。“好啊。”那人的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点兴奋，就算是在之前询问他是否遇上了狼的时候他都那么处变不惊，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一样，伊万觉得奇怪，基尔伯特的样貌也就二十出头，看起来甚至比起自己还要再年轻那么几岁，可他一直给人一种已经活了够久的感觉。
　　“想听什么？我是个探险家，去过很多地方，一年中有五六个月都不在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可以回去见我的姐妹。”伊万想到自己家中的姐妹，每次回家他的小妹妹就会缠着他不放，要听他讲故事。
　　“罗马尼亚？你去过罗马尼亚吗？”基尔伯特的身体微微往前倾，那是一个表示愿意倾听的姿态，伊万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深处，在罗马尼亚的经历是几年以前的了，在他刚开始接触这个的时候，从那里回来他便写了很长的一篇作品寄往一些探险杂志，从那时候开始他便一直在从事这份职业。
　　“那可以一说，很多人在我出发前都对我开玩笑说‘那儿有吸血鬼’，我只好笑笑然后继续打包我的行李。”
　　“那你有遇见他们吗？你知道的，那些生物，或者说，物种。”
　　“没有，我才不信那种东西呢，就像我也不信什么宗教一样。”伊万笑了起来，对，他一直都对那些说法嗤之以鼻。他没有听到基尔伯特小声地说“你是错的”，他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讲述他的那些或惊险或有趣的事情，他就着壁炉微弱的光亮，眼睛中泛出柔和的光彩，他的精力恢复地很快，就像之前根本没有被一头孤狼追赶并受到伤害。
　　“你真的没有什么宗教信仰？”基尔伯特打断了他讲述自己的故事，他好像突然就变得严肃起来，抛出了这个问题。
　　“不，我没有。”伊万也随之垂下嘴角，郑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