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番外/黄end ...
-
Begin again.
+++++++++++++++++++++++++++++++++++++++
黄濑凉太有些慌了手脚，他把比萨盒子随便丢到一边，在浅仓未绪身旁蹲了下来。“怎么了？突然就哭成这样？……”他伸出手想安抚地摸摸她的背，看见自己手上的披萨油渍有一瞬迟疑，最后心想着“反正她也看不到背后”还是心安理得地蹭了上去。
浅仓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后背已经惨遭毒手，只觉得被看见这样狼狈的惨状相当丢脸，她拼命往回吞咽哭声，一边迅速地抹掉脸上的眼泪：“没、没事……对不起，没事的，让你看笑话了。”她抬起脸来努力地对黄濑笑了笑。
其实她那么一通乱抹之下，眼线和睫毛膏早就已经糊成一团，乌黑蹭在自己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像只邋遢的小花猫，她却浑然不知。黄濑凉太盯着那张滑稽的脸，突然扑哧地笑出声来：“你这样子好奇怪。”
他这真的是在嘲笑我？浅仓未绪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应该感到生气，但她现在还没能从铺天盖地而来的伤感情绪中解脱出来，听了黄濑的话也根本思考不了太多。她就这么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漂亮的脸，过了十几秒钟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最后只好点点头：“呃，对不起……”话音还没落，就感觉有股力量拖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温暖的怀抱之中。
……他的衣领上全是海水晒干后咸咸的味道，好像海产。
“我说，现在根本就不是要道歉的时候嘛……”黄濑凉太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抱得更舒服一些，话说这姑娘真瘦，都快赶上他认识的那些模特了。他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就把那张惨兮兮的哭脸完全藏了起来，叫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一对在夕阳下安静相拥的小情侣，而不会走近打扰。
他本来还在苦恼着该怎么办呢，毕竟安慰哭泣的女孩子什么的，最麻烦了。可是浅仓一见他来了，立刻就慌慌张张地想伪装没事，那副勉强自己的模样反而更让他看不惯。“想哭的时候就坦率地撒娇好了，太过别扭就不可爱了哦。”黄濑的语气竟然变得十分语重心长。
“对、对不起……”
“……又来了……好吧我看你一时半会也改不了，不过想哭的话还是不要憋着比较好哦。”在浅仓看不见的地方，黄濑撇了撇嘴，而后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放心吧，其他人看不到啦。”
不要对心情正脆弱的人这么温柔啊。她咬咬嘴唇，心里那种刚刚平息了一些的委屈感又重新涌了上来，眼泪还真是一打开闸门就难以停住的东西。目光所及只有黄濑白色衬衫的胸前口袋，布料皱褶被粉红色的夕阳染上了柔软的光晖，然后就被眼眶里的水雾模糊了颜色。
“但你下次记得换一支防水的睫毛膏。”
“……”
“啊、给你买支CPB吧……不过在这里估计买不到啊，不知道日亚的快递能不能送到非洲？”
“…………”
“其实我退圈好久了！也不知道现在什么牌子比较好，回头再去问问。”
……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个男人好烦。浅仓实在是忍不住，终于回嘴吐槽：“……说好的让我哭个爽呢？为什么突然就开始讨论睫毛膏了？”
“啊哈哈哈，抱歉抱歉。我不说啦，你继续。”黄濑凉太像是被自己逗笑了，顺手用力地揉了揉她头顶，就真的不说话了。但她哪里还有继续的心情，只觉得有些嚎啕大哭之后的疲惫，海风不温不凉，裹挟着海鸟与潮水的声响轻拂过身体，舒适得令人想要就这么睡上一觉。
好奇怪啊。
刚才还觉得回忆袭来痛苦得令人窒息又想要大喊，现在却居然已经平复了，只还残存着一星半点的无力感。流过泪的眼睛肿得有些难受，看着远处的渐沉的金色落日和陆续归来的船只，心中平静得掀不起一丝波澜。
就好像一场大哭过之后，一切真的彻底结束了。
“我的前男友今天结婚了。”浅仓未绪忽然出声，让黄濑略微一惊，心里正嘀咕着“哇要怎么安慰失恋人士才好”，她却接着说：“像你说的，如果我不是那么别扭的话，可能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的工作是画故事，而且大部分是恋爱故事……必须要表现出喜欢的心情，可对我来说，那种喜欢的心情只有在想起他的时候才找得到。他像是我的冷冻仓库一样，虽然库存都已经过期了，但也胜过什么都没有呢。”
“一直没法忘掉那个人，可是不知不觉之间，居然已经那么遥远了啊。”
“真的没事，谢谢你关心我。”
——————————————
但是第二天开始，对于这件事，浅仓未绪就不再提了，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她不说，黄濑凉太自然也不会去问，两个人继续兢兢业业地取（玩）材（耍），几天后就离开了这座小岛。
但因为是得来不易的同胞，也是能玩到一块的朋友，两人还是时常相约吃个奢侈的日式餐馆，周末去看一场没字幕的爆米花电影。有段时间浅仓未绪突然对当地传统的木工产生了兴趣，三天两头跑到小街深巷去探访工匠师傅，她自己习惯了独来独往，反而是黄濑凉太知道了以后怎么想都觉得放心不下，干脆假装也对那些木雕颇有好感，让她每次出门都叫上自己。如此熟络，到后来身边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两个日本男女理所当然已经是一对恋人。
只是浅仓未绪心知肚明，她只是依赖着他罢了。漂泊在外，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孤单，因为必须打起十足的精神应付一切可能的困难，反而在有了同伴之后就放松了心防，允许自己变得软弱了。
再后来黄濑凉太被调换了工作航线，开始专飞内陆，有时候需要独自度过一整夜的航行。他第一次穿越大沙漠飞抵西撒哈拉的时候，给浅仓未绪打了个电话。那时是凌晨四点，他没指望电话能通，浅仓却正好在通宵画稿，电话只响了一声她就接起来了：“怎么了？”
结果黄濑握着手机愣了片刻，既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一通电话，也不知道在凌晨四点钟要对她说些什么，最后只道：“我下班了，你想要什么手信？”虽然双方当时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浅仓未绪还是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存在对他来说还是有意义的——哪怕只是简短地报个平安、在深夜琐碎地说上两句话。
因为那一通电话，另一个黄濑在他自己的复述和她的想象补完中逐渐现身，这个沉默的飞行员形象也被她画进了自己的故事里。云霭沉重的时候，飞机的航行灯就是这混沌星球上唯一的光；而在明亮的夜晚，天空和陆地无限延伸到寂静的尽头，更显得他是一个局外人。黄濑觉得人可能需要那样孤独的时候，但也不能总是经历那样的时候。也许因为他的本性不是离群索居。
就这样没过多久，《机长先生》就完稿了，而浅仓未绪的归途也提上了日程。黄濑凉太知道后，便吵嚷着说要再去旅行一次，当做临别纪念。于是便路过了皑皑的乞力马扎罗雪峰，到火山顶去野营。
经过大半天的长途跋涉，加上高原的夜晚寒冷，支好帐篷之后两个人都懒得挪窝，就在星空穹顶下席地而坐，边喝啤酒边裹着棉袄看星星。这个国度没遭受什么工业污染，夜空晴朗的时候，看见流星也是常有的事。茫茫平野之上，数十亿颗遥远恒星在眼中倒映出微弱的光辉，磅礴而静谧的银色河流横亘了整个天空。
星空壮阔得令人忍不住噤声，因人类在它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可是两颗互相靠近温暖的尘埃，不比隔着几千万光年的冰冷恒星要好得多么？此时此刻，她能感受到另一个人手心的体温、轻声的呼吸，是另一个同样渺小、却可以触碰的存在。
这样一想，就分外地感到满足。浅仓灿烂地笑起来，爽朗地同黄濑碰了碰杯：“干杯，祝你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并完全忽略他投来的“你好市侩”的鄙夷目光。“快点！祝我新作大卖。”
“大卖~大卖~”黄濑拖着慵懒的嗓音回应，却在碰杯前迟疑了片刻才道：“嗯——祝你库存新鲜、永远充足。”
“哈？啥玩意儿？”
“因为、你以前不是说过嘛，有个人是你画画时候的感情仓库什么的。虽然是创作需要，但是……毕竟已经是人夫了，总这样也不太健康吧。”黄濑越说越觉得不是滋味，他干嘛要管这家伙的情感闲事呢？想想怪心酸的，可是不说也始终憋得慌，最后只得说服自己：反正是最后一次替她操心了。他清了清嗓子，故作豁达地拍了拍浅仓的肩膀：“总之，赶紧忘掉那个男人，开始全新的人生篇章吧！”
浅仓未绪糊里糊涂地被他拍了几下，过了半天才弄明白了他在说些什么。她忽然真的有些感动，因为实在没想到那时候随便的几句感叹黄濑也能记得这么久，这家伙看似轻佻，实际上……一直都是个温柔的好人嘛。她忍不住微笑起来：“谢谢。”
“喂，干嘛突然这么客气……”
“不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必须忘掉的事情，当然已经忘掉啦。”
她笑容粲然，脸颊被冻得有些发红，两只漆黑的大眼睛里却像是洒了星光，令黄濑凉太一时恍神，想起了初次见面的那天，她说：我不想错过你。
“我的特约男主角，一直都是机长先生啊。”
这一次，一定不会再错过。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番外/黄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