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穿越—行者的低吟（原名青丝牵）》夏虫冬草

46、欲望与血腥交织的童话

　　一向都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些伴随着我们成长的童话，温暖而美丽，单纯而善良。故事里有阳光暖暖地照着，有清亮的鸟鸣，虫鱼的欢唱，有花朵摇曳着它们彩虹般的希望，有伸展开指向天空的翅膀。
　　鲜艳的油彩涂上血的颜色，被狠狠击中时绽出最夺目诡魅的笑颜。火红的头发在亮得让人晕眩的顶层灯光下聚焦出欲望的浮躁之气。自称为魔术师的小丑诡笑着漫不经心地伸直了自己说要送给对手的右臂，却被长发飘飘的男子从另一面狠狠地抓下了鲜血淋漓的左臂。
　　星星与眼泪的闪光，鲜艳油彩涂抹面容的小丑兴奋地狂笑。
　　可还记得那些温暖的童话？猎人割开大灰狼的肚子救出小红帽与外婆。刃锋划开喷涌的鲜血，逐渐清醒显现的内脏，被消化了一半的外婆尸骨难辨，胃酸腐蚀了全身的小红帽伸出溃烂的双手……白雪公主的继母穿着烧红的铁制舞鞋狂舞而死。而灰姑娘的姐姐们削足适履的惨状，谁敢认真想一下吗？
　　右手拿着断掉的左臂，在那狰狞的断口狠狠地撕下一块肉并吃掉，西索浅灰色的细长眼眸在所有人忍不住战栗之时射出疯狂兴奋的杀意。
　　那些看似温暖的童话，茹毛饮血时代流传下来的未蜕尽欲望与血腥的浮躁之气的真实内在之上披了鲜艳亮丽的外壳，于是它们迷惑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一个声音越过漫长的时光迥廊，冰冷而嘶哑地在她的耳边响起：
　　“在流星街，每个人都吃过人！”
　　初见笑笑，她身边拿着DV的银发小猫紧张兴奋之余不忘吹一下嚼着的口香糖。
　　“他在吃自己的肉！”“……”
　　在那些震惊恐惧切切低语面色惊骇的燥乱人群中，她和身边的银发小猫很另类。
　　“奇牙，”她轻轻地唤着，小猫没有回头地“嗯”了一声，他一直都不大喜欢她。
　　“我先回去了，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
　　没有回答，她整整装束，起身离开。
　　“我说了要把这只手臂送给你～～～”诡异的声线颤抖着满不在乎地赢得了众人的另一场骚动。
　　翠绿双眸，面容平静的少女飞扬起的斗篷背后，另一只断掉的手臂在半空飞溅出一片艳丽至极的血色。

　　“指示变了，所有人八月三十一日在友克鑫集合。”
　　玛琪的脸上似乎永远都只是淡漠，紫色的双瞳有着镜面般的色泽－－这世上了一切被那双眼瞳悉数反射，没有什么能射入她同样如镜子般的内心。
　　只是淡漠么？是的，除了对幻影旅团。
　　在罪与血泛滥之地任时光把自己打磨成一面镜子，没有什么能在乎。
　　但是如今她有了自己的秘密，与坚持。
　　“那个人”，很了不起。
　　所以更有毁灭的价值。
　　天空竞技场二百层之上的楼阁，让人可以轻松地俯视众生。
　　小丑转过身微笑：“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乖乖听他说话的是扇紧闭的门板。
　　“……真可惜。”
　　“哟，眼光不错。”一声轻轻的口哨，充满调侃的话语来自巨大的落地窗，一道亚麻葱绿的人影俐索地拉开窗户翻了进来。
　　“难以想像你也会倒追人的，不过和你的形象意外地很搭。”如果一直被拒绝就更搭。
　　西索皱眉，然后舒展开：“让我猜猜，你是什么时候爬上来的？嗯～～，手臂接好之后？”那时曾有一瞬感到略微的不妥。
　　“警觉性不错嘛……”初见走到客厅中毫不客气地把自己陷入沙发，顺便倒了杯水润喉。
　　小丑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好好的电梯不坐，爬什么窗户？”从一层一直爬上来的？
　　“这不是小偷通缉犯当惯了嘛，都忘了有楼梯电梯这回事儿了……”她蛮不在乎地说着，喝了口水然后皱着眉，“二百层以上的茶水就这破味儿？”
　　小丑诡异地一笑，声音里充满了性感数挑逗：“要不要我亲.自，为你另泡一种呢～～～”
　　沙发里窝着的少女抬起头，碧绿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西索，”她的表情复杂至极，“原来，你真的……绝对有恋童癖！”
　　刚才那个看起来才十四五吧？！！
　　败类啊！渣滓啊！人类进化的虫彖啊！！！
　　“……”西索微垮了脸：“我当初是怎麽觉得你像伊尔谜的？”
　　初见撇嘴：“也没差……你是流星街的？”
　　小丑活动了一下脖颈，艳红的头发像张扬的火焰般燃烧。然而刚经历了一场残忍战斗的嗜直魔术师此刻的表情却是平静的。平和中有着些微的魅惑和漫不经心。鲜艳油彩的妆容在金色的夕阳下重又变为了古老温暖的童话。“来天空竞技场时间不短了吧？也不见上来招呼一下。这次上来就是对这个感兴趣么～～～”
　　天渐渐暗下去了，沙发里背着光的少女露齿而笑：“招呼什么呢？我们又不是很熟。”

　　那个著名考试的第四场，狩猎与被狩猎的眼镜岛内，所有的剧目一如预定好的那样上演着。第四天，小杰依然躺在浓密大树的树荫下一动不动地承受着人生第一次的屈辱。然而在一个舞蹈不被注意的宁静角落，曾经有过一场小小的预定之外的较量。
　　小丑魔术师与极恶通缉犯在那之后，似乎变成了一种奇怪的类似于朋友或者同伴的关系。就像前者与那个臭名昭著的揍敌客家族沉默而木无表情的长子一样的关系。

　　洁净的水流顺着火红柔顺的发丝下淌，对着镜子拿毛巾擦头的时候，洗尽铅华的小丑发现自己又忘了拿掉背上的“贴画”。
　　“怎么又忘了～～～”仅在腰间围了条浴巾的小丑低声说着拉上了浴室的门，然后在他背后的不远处响起了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我说你把衣裳穿了再出来行吗？人有面子树有皮不是那么容易揭掉的吧大爷！”
　　这对他来说倒还真不是什么不容易的事儿……西索细致清秀的狭长眉眼上满是浓浓的疑惑：
　　“哎，你怎么在这儿？”
　　当了回被罗丹遗忘的茨威格的初见小姐额头欢快地蹦出十字路口。
　　“是啊，”她阴恻恻地笑，我怎么就突.然在这儿了？”

　　当实力足可与之比肩而又对他没有所求的时候，西索其实并不难相处。
　　但是小样儿的也别以为他就真把你当哥们儿了，那哥们儿除了自己谁也记不住。
　　“我从来不回忆过去，因为过去没有任何意义～～～”不化妆的小丑打扮的像高级公关会馆里的牛郎。
　　所以你小子一个呆会儿再说洗个澡出来就把我给忘了？那不叫拒绝过去叫终极健忘症。如此腹诽着的通缉犯装扮的像个逃难的。
　　“过去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人不再想回到过去。”
　　魔术师对这句话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这个论点有点意思。”
　　那当然，《如果.爱》里的经典台词。
　　“对于流星街我还能记得的并不多，”虽然，出来也没多长时间，“它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吗？”
　　“你如果真的想知道的话，可以去找蜘蛛。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会非常详细地告诉你。”
　　这是真的么？西索笑得不置可否，嗯～～～谁知道呢？
　　“蜘蛛？”对面的人侧头，疑惑。
　　“幻影旅团。”西索轻眨眼，“上一次，你见了我就跑的那一回。”
　　“要不要我介绍你们认识呢？”牛郎先生唇边的微笑怎么看都挂着四个字：“不怀好意”。
　　那感觉，就跟欺骗二八少女嫁白发老头的媒婆似的。
　　“不用了。”初见摇头，把自己重重抛向沙发靠背的同时眼神无意识地上飘。
　　“觉的自己很矛盾，有的时候拼命地想逃，有的时候又觉得我为什么要逃。”
　　那次突然见到西索时就是，幻影旅团肯定会是剧情中的一环。
　　她喃喃着：“我到底是没有买门票就突然进了场觉得自己随时会被抓包的观众，还是站在舞台上一个不知道该干什么手足无措的龙套？”
　　西索的背同样后倚，双手环抱漫不经心地微笑：“是么，真可惜。”
　　她的矛盾是她的事，他没有兴趣知道。他曾经对她表现出来的实力和与旅团的纠葛很感兴趣，也仅限于此了。
　　好像记得，飞艇空投下垃圾的日子里，被殴打至满头满脸鲜血却仍大部分时候都一无所获的他拖着残破的身子，茫茫然地走回那被称为“住处”的地方，然后在路上看到那个一年一年渐渐被新增的垃圾掩埋的，剥落了鲜艳油彩的残缺木偶。半边脸上堆砌着欢笑，半边脸上贮藏着泪水。
　　在流星街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人。离开了流星街，有了类似“同伴”关系的存在，他依然只是一个人。
　　那是小丑，纵然时光命运剥落了鲜艳华美的外表，也依然唇角上翘。欢笑与泪水，都只描画在自己的脸上。
　　像最温暖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