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未妨惆怅是清狂（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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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已经是时候结束了吗？他和朱厚照多年的爱恨纠缠，和小蝶往昔的情意，还有对律香川的仇恨，老伯的怨怒，都要随着他的死亡而终结了吗……
孟星魂终于闭上了眼睛，咸苦的泪水让他的眼睛干涩异常，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了，或许才会舒服一些。
——他不愿做朱厚照的“女人”，可他更想活着。
朱厚照见状就知道这人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他拉住孟星魂的胳膊晃了两晃，唤起了孟星魂的注意，随之倾身凑到了孟星魂耳侧，声音从那刚刚还在轻薄着身边这人的红唇间吐出：“星儿，如果我们一起，再带上些大内高手，在足以保你安全的情况下，你愿意跟我出宫去走走吗？”
这样的结果显然出乎了孟星魂的预料！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向朱厚照。
“为什么？”
自己的爱人对自己总是这么冷淡，朱厚照也习惯了，完全没有被孟星魂那冷冷的声音给打击到，他继续心情很好地说道：“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能先告诉我，当时为什么要杀掉我的那只豹子吗？”
“哼，”孟星魂眼角一斜，冷哼一声，“你养的只是一只连老鼠都抓不到的‘猫’而已，要之何用？”
猫？那分明是……
好吧，这样的情形多年来又不是第一次出现，朱厚照也不想与孟星魂反驳了。不过看孟星魂刚才翻白眼的动作，还真是多了不少的生气，看来谷大用说的没错，星儿就是一只不能被关在笼子里的豹子啊！
哪怕此行困难重重，那些言官们又要指着鼻子跟朕讲什么为君之德行，朕也是出宫出定了！
孟星魂不知道朱厚照此时的想法，他瞥了一眼被朱厚照随意放在桌子上的铁链，那个陪伴了他六年之久的刑具正静静躺在那里，黑黝黝的金属，只要看一眼就能让人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孟星魂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突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想换种方式来玩？”孟星魂问道。
“……没什么，你别多想，我只是经人提点想明白了点儿事情而已。”朱厚照的声音有些低落。怎么星儿就那么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是想对他好呢？看来朕之前用的方法，真的是大错特错了啊！
孟星魂嗤笑道：“哦？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居然可以让你明白人情世故？”
朱厚照叹道：“我一直都明白的啊……”只是他以前都是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送给别人，根本没有想过别人想要的是不是这样的，所以他的“掏心掏肺”，在孟星魂眼里只是又想出来羞辱他的一样好玩意儿罢了。
朱厚照揉揉眉心，希望现在再换种方式对星儿好还不晚吧……
“朱厚照，你真的是很奇怪。你其实完全不需要这样讨好我，因为哪怕你让我走，我都走不了的。”孟星魂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世间还有什么别的地方是能让我立足的吗？”
“我不是想讨好你。”朱厚照立时反驳道。他把人又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脸也埋在了孟星魂的颈间，看起来就像一个寻求大人爱护的小孩子一样。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闷闷地说道：“我不是想讨好你，我是真的想让你明白，我喜欢你啊，你分明清楚我的心意的……”
孟星魂任他倚靠在自己身上，闻言面上仍毫无所动。
他的确很清楚朱厚照对他的爱意，他之前虽是个杀手，却也并不是不通人情之辈，相反，手足情、恩情、友情，还有爱情，他也曾一样不落地拥有过。但是他仍无法接受朱厚照那所谓的“感情”，不只为着他对背叛小蝶的内疚，还有被强迫雌伏的羞耻之心！那就像一条鞭子，在日夜不停地抽打着他，让他一刻也不得歇！
他是个男人，却要被人像女人一样对待，这完全颠覆了他在过去二十几年里的认知。
“……朱厚照，你真有那么喜欢我吗？”孟星魂问出了这句话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呵……”朱厚照自嘲地一笑，“就凭你之前对我的不敬，要是有可能的话，我真的很想把你扔到外面去，任孙府的人来杀你！可我做不到……为了你，我甚至都不像个皇帝了……”
孟星魂闻言垂下了眼睛，似是在犹豫，似是在挣扎，他终究还是把在心里憋了五年的话问了出来：“朱厚照，那你告诉我，西三所里的那个人……他是谁？”
朱厚照完全没有料到孟星魂会问这个问题，一时呆愣在了当场。
孟星魂没管他的反应，自顾自地说着：“他才是你心头的朱砂痣，对吗……”
五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被朱厚照强拉着去英华殿前看海棠花的时候，在路上瞥到了那个人的影子。虽然只有一闪而过的背影，但那一幕还是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之后朱厚照把玄安指派给了他，他让玄安查了那个人五年，始终未有音信。
那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皇宫里一样，没有来历，没有身份。可孟星魂一直都知道，多少次朱厚照在给他把锁链系好之后，都是去了那个人那里。
见朱厚照不说话，孟星魂又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测：“你当初看到我穿着一身太监的飞鱼服杀人的样子，之后便说爱上了我，甚至趁我在病中强要了我，难道说……那个人是太监，也会杀人？”
“哼！”朱厚照重重地哼了一声，就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公牛，鼻子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要不是顾及着孟星魂还坐在他腿上，现在估计已经拍桌而起了，当然，直接把人拖到床上去发泄怒火也是极有可能的。
孟星魂见他这个样子，一切便都了然于胸了。
他果然，成了那个人的替身啊……
或许孟星魂说什么都不肯真正接受朱厚照，除了小蝶和尊严这两座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大山外，那个人也是个不容忽视的因素。
至于孟星魂为何会在意他，说真的，他一点都不想关心朱厚照到底喜欢谁到底跟谁在一起这样的问题，不是说被当成了女人来用，他的心就也要变得跟女人一样。他之所以会注意到那个人，说白了，他直觉地知道那个人绝对不简单，在就连当今皇上运用他庞大的势力网都找不出律香川的情况下，那个人却不见得不行。
就凭他能蛰伏于皇宫数年，就凭他将自己的过往洗得那样干净，他的本事，或许不在律香川之下！
朱厚照没再说话，孟星魂看着他阴沉着的脸，知道他该是在强压怒火。
看来朱厚照真的是有了一些改变，以往他虽总是任着自己的性子做事，在自己面前也是一点皇帝的架子也没有，但只有一涉及到自己对他的感情问题，他就像只爆竹，一点就着。
虽然每次发过火后的第二天他都会对自己加倍殷勤，但被暴怒中的他拥抱对自己如今的身体仍是个不可忽视的负担，自己如今的身体越来越差，或许也与这脱不开关系。
朱厚照每次的怒气不是凭空而来的，孟星魂有意无意的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被时时刻刻紧盯着他的朱厚照看在眼里。他太渴望能得到那颗心了，那颗总是冷淡的，却可以在真正的爱人面前变得无比火热的心！可朱厚照这个二十几岁的大孩子，从小众星拱月的生活和后来君临天下的地位让他没能学会怎样爱人，他只知道一味的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强塞到爱人手中。所谓过犹不及，大抵如此。
虽然前一天的交谈以不欢而散告终，但朱厚照终是没有食言，不仅取下了他身上的禁锢，还允许他可以在皇宫里自由出入，也算是好事一桩。不过孟星魂基本不会主动走出摘星楼就是了。
但他不出去，不代表麻烦不会自己来找他。他这摘星楼的大门一敞开，原本一直死死盯着这里却始终得不到任何消息的人，也就有了来“慰问看望”的借口。
首要人物自然就是看不惯他很久了的张太后和夏皇后，但她们二人母仪天下，自持身份，还不至于做出到别人门前“泼妇骂街”一样的举动来，目前都还处在观望状态。至于那个被她们推出来做了替罪羔羊的，就是贤妃沈氏。
沈氏还不知道别人是在拿她试水，反而觉得连皇后都不出头的事情，后宫众多的姐妹却都接二连三地游说她来做，这说明了在后宫里自己的底气最足，说话也是最硬气的，这后妃们都在仰仗着自己呢！
也无怪乎她会这样想，毕竟论起家世才貌，在这三千佳丽里她倒真是数一数二的。这也就导致了她来到摘星楼之后，面对着孟星魂时也是颐指气使的。
孟星魂眼皮都没怎么抬，静静地听完了她那一堆与皇上恩爱的“铁证”，还有让自己识相诸如此类的话。
他觉得很累，昨晚暴怒后的朱厚照居然没有要他，这让他在惊奇之余，也不由得想要好好正视朱厚照对自己的意义。可他想了一整晚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反而因为缺觉少眠，今天一天始终没提起过精神来。
可这个女人却非要跑到自己耳边聒噪，让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未妨惆怅是清狂（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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