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嘉鱼》尔六

6、第 6 章

　　一早擂门声响起，幸好嘉鱼有准备早就起了。
　　一回生二回熟，靳南有提了一大堆早餐登堂入室。
　　早餐有小米粥、豆浆、包子、肠粉、蛋糕、、、、
　　嘉鱼苦恼的说：“你当我是猪吗？买这么多。”
　　“我也没吃，两个人的量，一点也不多。”靳南有轻车熟路去厨房拿来餐具，摆放整齐，席地而坐。
　　短短两天时间就一起进餐两次，这诡异的状况让嘉鱼难以置信。

　　餐后，两人下楼，看到他开一辆路虎车的锁，嘉鱼悬着的心才落下来，好在这次不是山地自行车。
　　靳南有似乎了解嘉鱼的小心思打开副驾驶车门笑着说：“怎么？你还想坐山地自行车？”
　　嘉鱼连忙摆手：“不要，你这车挺好的，敞亮。”
　　然后飞快的钻进副驾驶座。
　　偏偏太心急扣安全带的时候连着头发都扣进去了。
　　嘉鱼慌了，越是挣脱越是难以解开。
　　“等下”他探身过来，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嘉鱼往后靠了下。
　　“别动。”这么一后靠，纠在一起的头发纠得更结实了。
　　嘉鱼立马不敢动了，不自在的按着那一缕头发的发根处。大气也不敢出。
　　谢天谢地，在她憋不住前，靳南有按开了安全扣的锁，扣住的头发出来了。
　　他望着她，笑着说：“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笑得眼角的鱼尾纹特别深，嘉鱼觉得看她出丑靳南有特别得意，偏偏还要虚假的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
　　这人果真是讨厌至极，嘉鱼郁闷的揉了揉被扯疼的发根处，瞪着他说：“快点开车吧。”
　　然后闭了眼假装睡觉，精神却绷得紧紧的。
　　好在很快到了医院，停好车，靳南有带着她从停车场去医院，嘉鱼始终跟他保持距离，就像那天晚上在秦家一样。
　　到了骨科没见到柯振，护士说柯医生今天有事请假了，最后由小护士换了药。
　　回去的时候已近饭点，头上阳光普照，十月天的太阳正当红，晒得人心烦意乱。
　　靳南有在不经嘉鱼同意的情况下，把她载到了西河路的上海菜馆。
　　嘉鱼叹了口气跟随着下车，不由佩服自己的宽容，大概是因为受伤的原因懒得折腾，竟然没有抗拒他的自作主张。
　　嘉鱼其实平时吃东西不挑，但是却唯独讨厌上海菜。
　　大学毕业旅行的时候，有一站选在上海，在上海停留长达五天时间，除了第一天吃了两餐上海菜之外，其余四天全是吃泡面，原因无他，上海菜甜腻味太重，嘉鱼无法忍受，所以至此之后在也不想吃上海菜。
　　但是这顿饭吃下来却彻底改观了嘉鱼对上海菜的印象，菜鲜而不淡薄，调味浓而不腻，颇有家常风味。一点也不像之前吃过的上海菜。
　　饭后嘉鱼直接去了馆里请假。
　　谁知道馆长告诉她，晚上需要她去见馆里这栋房子的房东，说是要谈馆里续签的事情，其实具体也没什么别的好谈的，只是要意思性的招待好然后续签一下合同，他就不去了，全权交给她跟进，馆长嘱咐她千万不能出差漏，然后给了他一个KTV的地址，然后叫她签了约就直接休假到伤好为止。
　　嘉鱼回家换了衣服着急忙慌的赶到本市最豪华最败金的KTV——酷派，用于珊珊的话说这是有钱人烧钱的地方。
　　嘉鱼找到包厢，推开门，不知是谁在这时打开了灯，嘉鱼探头进去看到里面有七八个人的样子，有人在唱歌有人在打拍子，然后有人吹了口哨，她顺着口哨声就看到了靳南有，嘉鱼暗想真是见鬼，居然能一天见两次靳南有。
　　然后嘉鱼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馆长说房东姓靳，没想到他就是那个姓靳的包租公，他右边坐了一个坦胸露乳的女人，而且左边也有一个，太腐败了！一个人居然占俩！嘉鱼瞬间只想装作开错包厢门关门走人。
　　却见他对她招了招手，拍了一下左边那个女人，然后那个女人就让位了，然后他用一个眼神示意嘉鱼过去坐，她多想看不懂他的眼神啊，但是想到那一纸合同，动作就比思想快了，马上落坐了。并且满脸笑容：“不好意思，靳总，我来晚了。”
　　用于珊珊的话说，嘉鱼这种女人只要事关自己的利益，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
　　“嗯，知道晚就好，先自罚三杯吧。”他微微扯了嘴角就递过来一杯酒。
　　以前在家吃饭她每次都陪卜素素小酌几杯，卜素素说女孩子要酒量好千杯不醉在社会上才不会被欺负，所以才练就了她今天这一身好酒量，想到此她就豪气接连闷了三杯，但是她从来不知道需要喝那么多的酒才能换来一纸续约，一杯又一杯，到最后她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在意识不清的最后一刻她不忘抓着靳南有：“你。。。把合约签了。”
　　靳南有望着沉沉睡去的嘉鱼柔声说：“真是个要强的倔强姑娘。”

　　清晨，揉着太阳穴的嘉鱼从宿醉中醒来，她盯着头顶的雕花天花板，视线转到身下舒适的大床，再到自己身上宽大的男式睡衣，才后知后觉的一声惊叫。
　　三秒钟后靳南有推门出现在房间里，他下巴白沫还没褪尽，应该是胡子刮到一半，听到嘉鱼惊叫声匆忙赶到的。
　　嘉鱼看着他眼睛都要冒火了，还是克制住的问：“我们，嗯。。。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靳南有笑着反问：“你说呢？”
　　看着靳南有似笑非笑的样子，嘉鱼控制不住脑补了很多她和靳南有限制级的画面，掩面整理了一下情绪，正要开口，电话响了。
　　“嘉鱼，你快回家，你爸的妻女来闹，你妈要跳楼了。”隔壁张阿姨的声音犹如一记炸弹在嘉鱼耳边轰开炸来，她哆哆嗦嗦的掀开被子，慌乱的把床边的衣服往身上套。
　　靳南有看她神情不对皱着眉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快，麻烦你送我回去，我妈要跳楼了。”

　　嘉鱼不知道自己怎么熬到家的，途中脑子一团乱，总有个声音在提醒她，是因为她，妈妈才会跳楼的。如果她不认祖归宗，如果她不叫秦登罗来看她，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嘉鱼和靳南有赶到的时候，楼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地下铺了一些被子，因为是旧房子，窗户一直没有装防盗网，卜素素站在自家朝外的窗户上，四下一片嘈杂，随着卜素素的每一次晃动，左邻右坊都在惊呼，秦登罗大声喊着：“素素，你别做傻事，什么事我们好商量。”

　　嘉鱼扒开人群跑上楼，她家住在四楼，老式的旧楼没有电梯，嘉鱼从小就是天天跑上跑下，她从来不觉得四楼有多高，现在她却觉得上楼的时间太长，楼太高，高到可以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楼上的门开着，她轻声的叫了一声妈妈。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卜素素回过头笑着对她说：“小鱼，你回来了，我有话要对你说。”
　　“不要跳，我求你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卜素素看着女儿，笑着说：“傻孩子，你以后有爸爸了，你是名正言顺的秦家大小姐，黎沛华说的对，我的存在只会对你产生困扰，这么多年，我总是觉得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一直渴望你爸爸回来，我们一家三口能团聚，可是妈妈没有用，现在你终于能回到你爸爸身边了，我一生所求不过是如此，现在我可以放心的走了。”说完她从窗口跳了下去。
　　嘉鱼反应过来纵身往前一扑，却只抓到几缕断发，她听到楼下人的惊呼声以及一记沉闷的落地声，嘉鱼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冷到刺骨还透不过气，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很多年后靳南有都记得当时嘉鱼醒来的样子，她没有哭没有闹，望向他的眼神小心翼翼，满怀希望的问：“我妈妈呢，她还好吗？”
　　靳南有自问平时甚少怜惜他人，但当时他却甚感不忍告诉她实情。
　　靳南有微微叹了口气：“你节哀顺变。”
　　其实她自己听到那一声落地声已知凶多吉少，但她多么希望这只是自己的一个噩梦，一觉醒来，妈妈还在。可这一句节哀顺变打破了她所有的希望，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开来。

　　原来生活是永远不可能被预设的，嘉鱼原本以为再见到秦登罗她妈就算不能一笑泯恩仇，也能释怀一些，他们之间有太多遗憾，可是当她见到他了却是这样的结果。一直没见，一见确要了命。

　　卜素素走了，对嘉鱼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因为太突然，嘉鱼一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们母女俩这么些年来，来往的亲戚不多，剩下的就是些街坊邻居，后事多半由靳南有和街坊邻居帮着打理，至于靳南有，嘉鱼连日来昏昏沉沉已没心思想那么多，只当他多管闲事。

　　而秦家人只在出殡的那天出现过，秦乐看着满身素衣的嘉鱼唯唯诺诺眼神闪烁，嘉鱼不是没看到秦家母女，只是妈妈尸骨未寒她必须忍住，不想葬礼上让人看笑话，闹得妈妈泉下不安，而秦登罗则是安慰了嘉鱼几句然后把卜素素送上山后就走了，嘉鱼恨及了秦家，自然对秦登罗更没什么好脸色，若不是秦家母女来闹，妈妈也不至于跳楼身亡，嘉鱼恨恨的想她一定不会放过秦家母女。
　　她们所拥有的，在乎的，她都要悉数毁灭，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死去的妈妈。